“你介意?”
高长恭试探的问。
韩墨冷哼了声,“干我何事!”
而后沉默了片刻,他还是问了出来,“他看过你的身子了?”
高长恭笑了起来,这一刹那间,他好像忘了,他是被囚禁的玩物。
“你笑什么!”
“你在吃醋,说明,你心里有我。”
高长恭的语气笃定,好像只是笃定了这一点,便足以让他笑的这般满足。
“鬼心里才有你!”
韩墨呆不下去了,起身,刚迈出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又折了回来。
高长恭依然报仇着方才的模样,笑容还没敛去,那双深邃的眼睛,盛满了温柔,好像要溢出来了。
“你,那里实在痛的话……我……找莫如枫去请长老弄点灵药……”
过去在他那里被伤着的时候,高长恭带来的圣药会亲自为他擦药,虽然过程羞死人,但其实也没让他受太大的罪。
昨夜他对高长恭可谓是失控了,几根手指毫不知轻重却也让他伤的很重。
“别走。”
高长恭喊了声,眼里满是期许,“我不疼。”
韩墨眉头紧蹙,“真的?”
还是说,斛律须达已经为他上过药了,所以才……不疼的。
“我的身子,和我的心,只属于你,又怎会给旁人看?我说的不疼,只是因为墨儿终于肯关心我了,也肯跟我好好说话了,墨儿或许不知,有时候,心痛大于一切,而我现在,心不是那么痛了,其他地方痛不痛,我都不在乎了。”
高长恭依然带着笑意,韩墨却蒙住了。
高长恭他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觉得,我是在做什么呢?”高长恭双眸温柔如水,深深的看着韩墨,缱绻而缠绵。
韩墨别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总感觉那深邃的瞳孔好像要把他吸进去。
“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
韩墨怄气的冷哼了声。
高长恭笑了起来,虽然笑容很虚弱,但却无比的纯粹,“当然是在跟你示爱啊,小傻瓜……”
听到示爱两个字,韩墨的瞳孔里破碎出了一抹亮光来。
心跳好像骤然不会跳了,他讷讷的抬起头看向了高长恭。
“以前的我,只想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最深处,只想着只我要对你够好,只要我们能在一起,爱这种事,何必要挂在嘴边,可,我却给忘了,爱若是不能说给心爱的人听,若是不能让他知道,便会引起更大的误会,便会发生一些难以弥补的错事,若是上天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在一开始,在我最初动心的时候就告诉他我的真心,绝对不会让他等我那么久,绝对不会因为说不出口而让他不安……”
韩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到他把这一番话说完时,整张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我,我这是怎么了……”
他伸手去擦眼泪,却有更多的眼泪在往外涌出。
生怕高长恭看出什么来,他忙转过身去,努力平复这情绪,“我,我还有事,你有需要,吩咐下人就是……”
韩墨捂着脸,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之后的半个月,高长恭一直都没见到韩墨。
只是听下人说他下山去了,至于去了何处,没人清楚,到是韩墨临下山之前,吩咐他们每隔几天会喂他服用一次解药。
“殿下,不然,我们趁着韩墨不在,逃出去吧……”
斛律须达算是暂时的从莫如枫那里取得了信任,每日都可以过来探视高长恭。
他不止一次的对高长恭提议离开此处,可高长恭始终都没有答应。
“殿下,莫如枫这几日很忙,那韩墨又不在,正是我们离开的好时候……您不能考虑一下吗?您所中的毒,我想沧海师父肯定有法子解的……”
高长恭摇了摇头,“我可能哪里都不会去了。”
“殿下……”
“你走吧,对你而言,离开此处更有意义,不必为了我被困在这,我留下是心甘情愿的。”
“既然如此,殿下不走,我也不走,反正我也签了卖身契……我也不想做那出尔反尔之人!”
高长恭笑了笑没有说话,斛律须达又陪高长恭坐了一会,这才起身离开。
回到屋内,发现莫如枫居然一脸恭候多时的样子。
“你来我这作甚?”
“这个,喜欢吗?”莫如枫拿出了一串珠串。
“好看是好看,但我一介武夫,不懂欣赏,你问我?问错人了吧!”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她说,让我将来把这珠串交到他儿媳的手里,我认为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
莫如枫说完,看斛律须达还是一脸发懵的状态,伸手拉起了斛律须达的手,将那珠串为他戴上。
“等韩墨一回来,我们便离开此处,到时候,你想去哪,我便陪你去哪……”
“等,等等,你搞什么鬼!我何时说过要和你……”
“你方才在高长恭那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你不想做那出尔反尔的人,而这几日,我也一直有意让人放松对你的监控,你要离开,易如反掌,但你依然选择了留下,所以,我完全可以理解为,你已经对我动心了,是为了我才想要留下的,既然如此,我何必还要对你藏着掖着?”
“你没病吧!我自认没有哪里能吸引到男人,我在军中那么多年,一直没发现有那个士兵像你这样对我有感觉的,你莫不是脑子不正常吧!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不是那种不男不女的妖孽……”
“我自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至于我为何会中意你,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斛律须达摇了摇头,“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三年前,你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所以,你三年前就对我起了歹心了?”
“只是欣赏,真正喜欢上你,是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须达,难道你现在还很反感,呆在我身边的感觉吗?你自己或许察觉不到,但,在我眼里的你,此刻对我说话时,你不再是那么的剑发弩张了。”
“我那是因为……故意想和你搞好关系让你帮我救出殿下的……”
“可你比谁都清楚,高长恭他不会离开,若是他有意要走,也早就走了,而你,看似是因为高长恭留下,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只是你不想承认罢了,喜欢上男人,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性别,喜欢的人也一样,不是别人说好的那个人就一定会住进你的心里,而是因为,在你为他心动的那一刻,他所作的一切,在你眼里就都是最无法挑剔的。”
“你……你别说了……”
斛律须达的心很乱,莫如枫居然会说出这么让他无法反驳的话来。
“最迟不过三日,韩墨就该回来了,趁着这三日,好好想想我们日后的去处。”
莫如枫临走时留下了这句话。
斛律须达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手腕上的珠串明明毫无温度,却让他有种暖流沿着手腕处直至心肺的错觉。
……
自从高长恭被赐死之后,高纬便好像从那巨大的旋窝里被释放了出来又好像陷入了一个更大的深渊里。
他开始变得更加闲散,不再过问朝政,哪怕对于南安王高思好的谋反他也只不过是巡行到晋阳,随意下命尚书令唐邕等人大败高思好,致高思好投水而死将他的尸体焚烧。
一向心狠手辣残暴不仁的他,居然对一个真正谋反的,如此宽容,难道不该把他大卸八块碎尸万段吗?
他一贯是这般残忍的,可,自从那个人死了,他突然就没那么多心思了。
他开始连夜连夜的做恶梦,梦里,那个人却一次也没出现过。
哪怕是找他报仇。
高长恭啊高长恭……
我的四哥,为何你连一个梦也不给朕!
若非因为你,我何故变得这么麻木不仁!
数日之前,北周军队进入洛川,屯兵于芒山,逼近洛城,高纬不得不派火船焚烧浮桥。
右丞相高阿那肱从晋阳前往抵御北周军队,军队此时驻扎在河阳,北周军趁夜退走。
高纬没心思在打下去了,他突然很想狩猎。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或许是一时兴起也好,而他这辈子,唯一不一时兴起的就是喜欢上了那个求而不得的人。
那是他人生里,唯一的例外,可他亲手把他给拔除了。
在祁连池大举狩猎。
他又变成了最残酷的暴君。
大肆屠杀和鲜血让他那颗空虚的心暂时的得到了抚慰。
只是,北周的那些混账们太讨人厌了。
竟然又开始骚扰晋州。
高纬不是傻瓜,他知道这一切的缘由就在于,他先后杀了良将斛律光,又把军功赫赫的高长恭也赐死了,一时间军中能用的将才根本找不出第二个能像斛律光和高长恭那样的人来。
而北周宇文邕对北方统一势在必得又有盟军突厥相助。
攻略北齐,俘虏自己,不过是早晚。
北齐亡国……
这就是爱错了人的代价吗?
只是因为一个从未得到的人,付出这样的代价,列祖列宗怕是在九泉之下,也要死不瞑目吧。
高纬将酒盏扔在一旁,“广宁王呢?”
“回陛下,广宁王在殿外候着……”
“宣他进来。”
“诺。”
高孝珩进殿时,高纬已经醉了。
微醺的脸上难得没有往日的肃杀和不寒而栗的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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