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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6)

    
    第五个故事:问米
    素材提供:ka
    “这就没了吗?”ka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彻底将璐璐惊醒了。璐璐抬起头来,发现身边的人几乎都隐藏于黑暗之中,那篝火在不知不觉中,竟像是要熄灭的模样。璐璐下意识的捡起身边的干柴丢进了火堆里,但篝火却并没有因此而点燃。
    又是噗的一声轻响,篝火才在得到了新的载体以后,熊熊燃烧了起来。璐璐抬起头来,发现橘红色的火焰再次驱散了身边的黑暗。只见那猥琐的怪蜀黍姜大狗,露出了让璐璐很是不安的微笑:“后来怎么样了呢?”
    璐璐回过神来,发现其他人也都在望着自己,便又缓缓的将故事的结尾说了出来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大黄立刻就想到了昨晚的事情。下意识的,大黄就想要把那明黄色的冥币丢掉,可又有些害怕,便将冥币收了起来。
    一大早,大黄就要出门拉客赚钱,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最后大黄干脆连生意也不做了,踩着车子便向着昨天晚上到过的胜利养猪场而去。
    和昨晚一样,胜利养猪场始终没有一副治丧的模样,和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大黄有些忐忑,但还是将车子锁上,一个人走进了养猪场里。养猪场很大,早上第一波车队来拉走了那些成猪去屠房以后,养猪场里就没有什么外人了。
    看到一个三轮车夫进来,其中一个穿着大褂的女人走了过来。
    大黄也没敢说出真话,只是带着试探询问那女人,昨天是否有客人来访。那女人倒也是好脾气,并没有因为大黄三轮车夫的身份而生气。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老实告诉大黄,昨天晚上拉上大闸以后,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到来。
    而且因为每天都需要早起,事实上所有的人很早都已经睡着了。
    大黄嘴角嗫嚅了几下,犹豫自己是否应该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倒是那个女人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说道:“别说,昨晚还真发生了点事情。”
    说着那女人的表情显得十分兴奋,在她的描述下,大黄才得知昨天晚上养猪场里有一只老母猪一胎生下了将近三、四十猪崽。大黄的眼睛一亮,央着那女人求她带自己去看一看,那女人对于这个车夫的行为开始有些不满,但还是皱了皱眉头,带着这车夫去猪圈看看。
    走了过去,只见猪圈里一只肥硕的老母猪侧躺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小猪崽或是躺在一边睡觉,或是窝在老母猪的下方。可唯有五只猪崽引起了大黄的注意,这五只猪崽通体黑色,只有脖子上有一圈白色的条纹。
    那五只小猪崽见到大黄,竟颇有人性的爬了过来,围在猪圈的旁边,就仿佛好像认识大黄一样
    璐璐说到了这里,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可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咯哈有些疑惑:“这就完了吗?后来呢?”
    “这个呀我或许知道!”说话的是猥琐怪蜀黍姜大狗,璐璐有些诧异,但明智的没有说话,等待怪蜀黍的下文。只见姜大狗晃了晃特大号电灯泡一样的脑袋继续说道:“后来大黄应该去找了庙里算命的先生,先生告诉他,他那天晚上拉着的客人,应该是个鬼差。鬼差送游魂去投胎,搭上了大黄的车子,这才留下一张冥币做为车资。那算命先生告诉大黄,那张冥币就是他积下的阴德,不能留在身边,应该烧掉。
    最后嘛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随着姜大狗的话音落下,璐璐有些疑惑的问道:“你知道这个事情吗?”
    众人的眼光顿时集中在了怪蜀黍的身上,可姜大狗似乎一点被关注的觉悟都没有,而是嘿嘿笑了几声,摸着自己的光头,看向了还没有说过故事的薯片和毛毛。
    “看着我做什么?”毛毛倒是有被关注的不自在,主动说道:“璐璐的这个故事呀,其实不怎么恐怖。听到了开头,基本上就能猜到结尾。尤其是强调那五个人身上的装束和养猪场时,基本上就能够猜到这是什么样的结尾了。不如听听我的故事吧!我的故事叫做问米!”
    问米起源于中国神话时期,后被延续了下来,是一种沟通阴阳的法术。整个过程是借由巫或觋施术,将阴间的鬼魂带来,附身于施术者的身上,与阳间的人对话。因为做这个仪式时需要放一碗白米在旁,故而被称作问米。但其本身,可为巫祝的一种。
    春秋时期,巫纳为礼,为国君祭天、祭事及卜卦。
    后至汉,巫融入道,具分为降灵、召灵及通灵三术。问米便属于召灵术,召灵又可划分为召神灵或召鬼灵。值明清时,民间多信奉桑三姐、陈三姑娘等,问米便彻底属于巫祝的一种流传到了近代。多地都有以沟通阴阳为生的巫,但随着时代进步,问米逐渐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仅有在两广一代仍有部分问米婆存在。
    阿敏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不明白阿良为什么要带自己来到这个地方。
    这里是乡下,而且极为偏辟。阿良和阿敏光是来这里,坐车就花了四个小时,还要徒步爬山半个小时,才能来到这座破落的屋子。很难想象,在这座深山里,一栋看起来颇为陈旧的山屋,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在等着。
    山屋不算很大,大约有两进的模样。可以看出山屋的前身似乎是一座庙宇,除了前院以外,还有一个不算很大的屋子。屋子前放着一个不算很大的铜鼎,上面插满了香,积攒了一地的香灰仿佛在告诉阿敏,这个地方香火鼎盛。许多人都站在院子等待着,似乎是在等待着能够进屋子里去。
    阿敏和阿良来得不算早,只排在了第七位,前面排队的人身上穿着各异,来自不同的阶层,这让阿敏很好奇,究竟这里是什么地方,能使得这些人都聚集在这里,静静的等待。
    “阿良,我们究竟来这里做什么?”阿敏很好奇,忍不住小声的询问了起来。
    “嘘!”阿良对着阿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着屋子里小声说道:“一会儿进去就知道了,你不是很想见你阿公么?”
    这让阿敏觉得更加好奇,此时的她隐约已经有了一点底子,大约猜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大约又等了三个小时,此时天色已经快黑了,才轮到阿敏他们和前面的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屋子。
    刚走进屋子里,阿敏只觉得烟雾缭绕,四周都是一片暗红色的色调。习惯了外面的昏暗以后,阿敏很快就适应了屋子里的环境,也看清了屋子里的情况。
    屋子很大,被一层暗褐色的幕布阻隔成了两个隔间。外围的长椅上坐着三个人,正是阿敏之前在队伍中看到的前面几个人。那应该是他们在这里排队,看样子很快就要轮到她们了。暗褐色的幕布外,还站着一个中年老女人,这女人脸上面无表情,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恐怖。
    老女人指了指另一边空置的长椅,让阿敏他们坐下,便转身拉开了暗褐色的幕布钻了进去。阿敏很好奇的想要从幕布晃动的缝隙中看到另一边的情况,却被阿良抓住了手臂,冲她摇了摇头。阿敏有些讪讪,却又有些不安,毕竟这样的环境,这些面无表情的陌生人,都让她知道这里并不一般。
    “啊——!”就在这时,幕布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尖叫声,仿佛充满了痛苦与怨恨,顿时令这一边正在等待的几个人一阵骚动,就好似感染了不安一样。很快,幕布的另一头又传来了呜咽和哭泣声,声音很大,大到阿敏觉得就连在屋子外的人也一定能够听到。
    阿敏甚至看见了有个男人几乎已经坐不住,浑身发抖了起来,却还是不肯离开,因为很快就轮到他了!
    哭泣声很快就从幕布的另一端消失,而后又等了一小会儿,幕布被拉开以后,只见一个看起来很成熟的女人,满脸泪水的从幕布中走了出来。女人似乎对送她出来的中年老女人很感仿佛放松了很多,就像是卸下了什么重负一样。
    后来排在阿敏前面的几个人也都走进了幕布里,幕布的另一端也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反应。老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咒骂、哭泣又或者沉默。终于,轮到了阿敏他们。此前,阿敏很好奇,究竟幕布的另一端是什么,可真轮到她以后,她却又有些害怕起来。
    阿良握了握阿敏的手,冲着她点了点头,一起钻进了中年老女人拉开的暗褐色幕布。
    幕布的另一端,没有阿敏想象起来那么神秘可怕。这一侧显得很破旧,两侧的墙壁上都显露出了破损的红砖。屋子里同样很昏暗,照明竟是只靠着两侧点着的大红蜡烛,不过经过一天的燃烧,大红蜡烛这个时候也只剩下一丁点了。
    正中放着一个圆桌,圆桌上铺着暗红色的桌布,勉强可以看出这污秽的桌布上面绣着一些阿敏看不懂的东西。桌子上放着一个香炉,直接占了正中的位置,在两旁大红蜡烛的照耀下,显得这香炉仿佛在怪笑一样。香炉的一侧放着一沓红色的纸和几支圆珠笔,另外一侧则是放着一碗白米。
    桌子的另一侧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老太太满头白发似乎没有好好整理过一样,很是凌乱。此时老太太正眯起眼睛,看着还傻站着的阿敏和阿良。
    “坐下吧!”带他们进来的中年老女人声音很轻,轻得让阿敏冷不丁的吓了一跳。
    阿良这才缓过神来,拉着阿敏坐了下来,面带微笑的冲着对面的老太太说道:“舅婆,还记得我么?我是小良呀!”
    “小良啊!你不该来找我的!”被阿良称作舅婆的老太太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十九年前,我就和你爸妈说过,不要让你来找我的,你就是不听呀!”
    “舅婆,这次不是我来找你,我只是带个朋友过来,这应该没有关系吧!”阿良仿佛很早就知道舅婆会这么说,依旧一脸笑嘻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都是命呀!”舅婆深深叹了口气,重新将目光放到了坐在阿良身边的阿敏,眯起眼睛盯着阿敏,这让阿敏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浑身感觉不自在。阿敏不自觉得拉着阿良的衣服,想要阿良帮帮自己。
    可阿良却轻轻拍了拍阿敏的手说道:“舅婆是长辈,没关系的,她在帮你!”
    “女娃呀,你想找长辈?”舅婆双眼搭耸了下来,仿佛闭上了眼睛。
    “是的舅婆,阿敏想找她阿公!”阿良见阿敏犹豫的模样,主动打开了话题。阿良当然知道舅婆的规矩,很快就将阿敏的事情说了出来。大约是在三个月前,阿敏刚刚学会开车,便载着阿公和阿婆一起出门,悲剧大概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生的。
    大抵就是一个新手司机导致了阿婆受重伤,阿公死亡的事故。而做为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居然一点伤害都没有,这让阿敏很是后悔。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所以阿敏的心情一直都很沮丧。
    这一切都让阿敏的家人和阿良看在了眼里,最后阿良想起了自己在乡下的舅婆。舅婆从以前就是老家里比较出名的问米婆,很多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找她,和自己仙游的先人沟通。于是阿良很快就将父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来找舅婆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带着阿敏兴冲冲就来到了这里。
    舅婆听完了阿良的描述以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命啊!女娃,其实我不该帮你的,你看到了自己的阿公,对不对?”
    阿敏的脸色顿时一变,很明显舅婆是说中了,并且她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身后,一个脑袋向后转了180度的人正漂浮在了她的身后!阿良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舅婆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来找我问米,先把先人的生辰八字,还有出事的时间地点,都写在红纸上吧!”
    阿敏有些踟蹰,她并不想写下来,甚至有种想要离开这里的冲动。可是早就做好准备的阿良,却已经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舅婆所需要的一切。
    舅婆也没有多想,将那红纸接过,从旁边的中年女人手中,接过了三柱点燃的清香对着阿敏和阿良说:“香烧完了,先人就回去,长话短说吧!希望你们不会后悔!小良啊,你是真的不该来找我!”
    说完了这句话,舅婆也不再看着阿良,将三支清香插在了面前的香炉里,将放在旁边的那碗生米放到了面前,轻轻抓起了一把,冲着三支清香一洒!口中念念有词道:“生魂张生记,行年六十有七!”
    又是抓起一把生米洒在清香上,将阿良写在纸上的老人家的生辰八字念叨了出来。
    “今有家人相请,阴阳领路,张生记请来”舅婆口中念念有词,双目紧闭,双手按住桌子,脑袋微微摇晃,声音也越发低沉!
    阿敏看着舅婆越来越怪异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轻浮,变成了现在的阴沉。她拉着阿良的手想要离开,可阿良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舅婆在问米的时候不能乱动,阿敏虽然很想离开,却还是被阿良按住了。
    忽然,浑身颤抖的舅婆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低垂着脑袋不再有所动作,就好像定格了的画面一样。舅婆猛的抬起了脑袋,睁开只有眼白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口中所发出的,却是一个非常苍老的声音:“阿桂!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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