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

    
    “你又想拿石头骗我！”言汐扯着小嗓子朝他吼。
    “我什么时候拿石头骗你了？”锦程真是冤。他好心拿糖果给她吃，她不领情就算了，还说他拿石头骗她！
    他给她的明明是糖果，怎么会是石头！
    言汐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仅仅一会儿，凶残的本性又显露出来。
    小手叉腰，大声道：“上回你给我的糖，里面都是石头，你是个骗子！”
    锦程拧了拧眉，上回的糖？
    他咬唇想了想，之前他确实给过她一次糖，可那糖是柳千千给他的。
    他倏然明白，是柳千千在借刀杀人。
    柳千千的行为，真是让他跌破眼镜。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居然会有这样的心思。
    她长大以后，若是走到商场上，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强人。但不小心误入歧途，怕是一辈子不得翻身。
    虽然自己也被耍了，但糖果确实是他给她的，锦程也只能跟她道歉：“对不起，那个糖是柳千千给我的，她说你喜欢吃糖，让我给你。”
    他就说，他又没有得罪过她，她为什么总是想着法子整他，原来，他是在报复。
    之前觉得她不讲道理，现在想一想，原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丫头。
    虽然报复心强了点，但也可爱极了。
    言汐没想到是柳千千在从中搞鬼，跺了跺脚：“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如果是她的东西，我才不会要。”
    “好了，我错了，对不起嘛，你别生气好不好？”锦程哄着她。
    “你以后不许和她一起玩了。”
    “我没有跟她一起玩。”
    “你说谎，我昨天还看到你跟她在一起。”
    “是她跑来找我的，我又不能赶走她。”
    “以后她再找你一起玩，你就来找我，我赶走她。”
    “好。”锦程牵起她的手，“那你别生气了，我们回家换衣服吧，衣服都湿了。”
    言汐这才松了口，乖乖的让他牵着手，和他一起回家。
    田坎的路太窄，容不下两个人并排走，言汐要他抱着。
    她又瘦又小，轻得很，锦程把她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只小宠物。
    裴震元特意来看孙子，一眨眼孙子就不见了，可把他急坏了。见着孙子湿漉漉的回来，担心又心疼，赶紧叫他去换衣服。
    锦程换好衣服想去找言汐，但被爷爷拉着不让走，他急坏了，但怎么也摆脱不了爷爷那双有力的手。
    言汐在家里等着锦程，左等右等却等不来他，到最后，她自己跑到稀泥田里去抓了几条小泥鳅，跑到柳千千家里，扔到她身上，一溜烟的跑回了家里。
    锦程摆脱爷爷的时候，已经是晚饭过后了。言汐吃了晚饭洗了澡，在天台上乘凉，锦程上去找她，她正一个人玩着格子游戏。
    锦程站在楼梯口看着她，不敢上前打扰。言汐跳着跳着也看见了他，就停了下来。
    锦程急忙上前解释：“刚才我爷爷拉着我不让走。”
    言汐坐在垫子上，拿起一粒花生剥着，淡淡的“哦”了一声。
    锦程也跟着坐下身，但楼板被烈日晒了之后特别烫，他一坐下就立即弹了起来，惹得言汐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生气了吗？”锦程蹲在她身边。
    “我才没有生气，我又不是小气鬼，动不动就生气。”言汐剥了花生递给他，他用手去拿，她避开了送到他唇边。
    让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喂自己吃东西，锦程感到很不好意思，红着脸把那粒花生米吃进嘴里。
    言汐又拿起花生继续剥，问他道：“你爷爷来接你回去的吗？”
    “不是，爷爷只是来看我。”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呀？”
    “我也不知道，可能开学的时候吧！”
    言汐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锦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陪着她一起沉默。直到外公喊他回去睡觉，他才离开。
    锦程担心柳千千还要欺负言汐，暗地里警告她，如果再欺负言汐就打断她的手。
    那一阵子，柳千千再也不敢找言汐麻烦，看见她就躲得远远的，尤其是有锦程在身边的时候。
    村子离集市很远，言汐又小，从来没有去过集市，锦程说带她去集市玩的时候，把她高兴坏了，乐的在床上睡不着，偷偷爬起来，跑到锦程睡的房间，去敲他的窗户。
    锦程还在看书，听到声音打开窗户看见是她，立马起身去开门。
    言汐进了屋，直接往他房间跑，钻进他的被窝里。
    锦程回到房间，轻轻关上门，走到床边看着她。
    她像个调皮的小鬼，栽在床上欢乐的玩耍，一个人也玩的很兴奋。锦程担心她太热，将风扇转了转，对着她吹。
    “你怎么不睡觉？”
    “我睡不着呀！”言汐趴着，双手抵着下颌，撑着脑袋望着他，“一想到明天你要带我去街上，我就好高兴，他们说街上有很多人，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好玩的。”
    “你没有去过街上吗？”
    “外婆说我太小了，不让我去街上，街上有很多坏人。”
    “没关系，明天我带你去，我保护你。”
    “好哦好哦，好高兴呀！锦哥哥我好高兴呀！”言汐兴奋在在床上跳来跳去，小小的身子被竹席崩的很高很高。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锦程也跟着笑起来，等她玩了一会儿，他才催促她睡觉：“好了，我们睡觉吧，你是回家睡，还是睡这里？”
    言汐听话的安静下来，乖乖的躺到床上：“我要和锦哥哥一起睡。”
    “好。”她做任何事情，锦程都由着她，完全是哥哥对妹妹的宠溺。
    以前的电灯都是昏暗泛黄的光，因为不刺眼，锦程喜欢开着灯睡。
    看着身边的女娃儿睡的认真，他躺下身，睡在他旁边，却突然没有了睡意。
    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轻声喊她道：“丫头。”
    “嗯。”言汐也还没有睡着。
    “你睡了吗？”
    “没有。”
    “过来，我抱着你睡。”锦程朝她伸出手臂。嗯，他想抱着她睡，很想。
    言汐睁开眼睛，给他一个迷人的微笑，一个翻身就滚进了他怀里。
    与她来说，他的怀抱很宽广，很结实，像摇篮一样，让她觉得很安心。
    她看着他笑着，纯净、童真、可爱、乖巧，每一处都敲击着他的心灵深处。
    锦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柔声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也要一个好听的名字，这样他们就不会取笑我了。”一听说要有名字，言汐可高兴了。
    “叫莲儿好不好？”
    “莲儿？”言汐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叫莲儿呀？”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觉得你像极了句首诗。”
    虽然言汐听不懂，可莲儿这个名字她好喜欢好喜欢，比丫头的名字好听很多很多。
    即便外婆说叫丫头是为了好养，可在小伙伴的嘲笑下，她还是希望自己有个好听的名字。
    “锦哥哥，我好喜欢这个名字，你喊我好不好？”
    “莲儿。”锦程勾了勾她的鼻子，“莲儿最乖了，比他们都要乖，我最喜欢莲儿了。”
    言汐傻傻的笑起来，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
    隔了一会儿，她问他道：“锦哥哥，你告诉我，天堂是什么地方？”
    锦程微微一愣，天堂是什么地方？
    天堂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
    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隔了片刻才道：“天堂是一个很远很美丽的地方。”
    “那我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带我去？”
    “也许他们觉得你太小了，不适合去那里。”
    “可我不小了，我都已经五岁了。”
    “五岁还很小很小，不能去那里。”
    “为什么呀？”言汐抓住他的手，撒着娇，“锦哥哥，你这么大了，你可以去天堂，你带我去好不好？我想去找我爸爸妈妈，我好想他们呀！”
    “我也不可以去，只有长大了才可以去。”锦程胡乱的编着谎话。
    “为什么我不可以去找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都有爸爸妈妈，就我没有。”
    锦程轻轻抚着她的脸，鼓励她道：“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最勇敢、最漂亮、最坚强、最可爱，莲儿是最棒的。”
    孩子就是孩子，特别的好哄。
    听他这样说，言汐就咧开嘴笑了起来。
    很少有人夸她，她特别特别喜欢锦哥哥夸她。
    就算是为了哄她，她也很高兴。
    这一晚，言汐躺在锦程怀里，沉沉睡去，睡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心。
    次日早上，锦程的外公听说锦程要带言汐去街上，说什么都不同意，锦程又吵又闹又生气，最后外公犟不过他，只好同意了。
    因为是赶集的日子，街上的人特别多。锦程不想跟着外公走，就与外公约好了时间和地址碰面，找外公拿了钱，带着言汐去玩了。
    言汐从来没有到过街上，对一切事物充满了好奇，这儿瞧瞧，那儿看看。
    她个头小，只要哪里稍微有一点点缝隙，她都要挤进去看热闹。锦程一直牵着她的手，生怕一松开她就跑不见了。
    但他个头高，有些小地方根本挤不进去，而又没有大人那么大力气，只能被淹没在人群里，身体都被挤得火辣辣的。
    可言汐玩的很嗨，根本就没有在意身边的锦哥哥怎么样了。
    最后锦程被挤得都忍不住要生气了，紧紧拽着言汐的手，不让她再乱跑：“我背着你，你别乱跑了。”
    “我想自己走啊，那地上有好多小东西，我可以去玩。”言汐还是想自己玩耍。
    “你总是乱跑，万一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
    言汐惊讶的张大了小嘴，不想让他背，又害怕真的被害人抓走，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
    纠结了一阵后，言汐同意让他抱着。
    锦程买了包子让她拿着吃，从没有吃过包子的她高兴坏了，恨不得一口全部吞进去，大大的咬了一口，结果烫到了舌头。
    舌头很痛，她又不好意思叫出来，小手捂着嘴巴，憋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一看她的样子，锦程就知道她被烫了，心疼极了：“烫就赶紧吐了，小笨蛋。”
    听他这样说，言汐才将口中的包子吐出来。
    锦程买了水给她喝，她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才好一些。
    “慢慢吃，吃完了我再买。”
    言汐乖乖的点了点头，慢慢的咬着手中的包子。
    锦程知道言汐难得来一次集市，给她买了很多东西，吃的玩得，只要是她喜欢的，他都买给她。
    言汐看上了一条粉色公主裙，锦程毫不犹豫的就给她买下了，还贴心的为其配了鞋子。
    言汐穿着漂亮的裙子高兴极了，像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以前都是看其他小朋友穿漂亮的衣服，没想到自己也能穿上，好高兴。
    两个人在街上玩够了才去约定的地方和外公碰面，外公给他们叫了车子，可言汐要自己走回家。
    锦程见她要自己走，只好陪她一起走，可走着走着，言汐就不想走了。
    到底是她太小了，走太远身体吃不消。
    “锦哥哥，我不想走了。”她赖皮的蹲在地上，一步也不想再挪动，尽管手中还拧着各种各样的吃的。
    “我背你。”没有任何犹豫，锦程直接蹲在了她面前。
    言汐高兴的爬到他背上，小手紧紧圈着他的颈子。
    锦程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路面凹凸不平，又一直是上坡，他累的不得了，却始终没有要放下她的念头。
    言汐趴在她背上，他宽阔的后背让她觉得格外的舒服和安心，明明知道他累了，也舍不得下来。
    “锦哥哥。”她喊他道。
    “怎么了？”
    “你会走吗？”
    锦程顿了顿，点头道：“嗯。”
    言汐莫名其妙的难过起来，她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孩，可在他面前，她眼中动不动就布满了泪水：“你走了，我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