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之宠妻成帝

167.静闻见闻

    
    在虎贲军第一代营连长们的记忆中, 他们是在那一年春夜在圣武皇夫简陋的营地小院里第一次吃了顿愉快地聚餐后,从此气味相投、肝胆相照。
    事实上也差不多, 不包括后来的军师李恕, 那晚, 包括秦英、张德勇、常叔荣等在内十来个虎贲军的骨干,对沈休文表示今后就跟着他干了, 一定齐心协力重扬虎贲军的威名。
    未来的户部尚书傅静闻默默见证了这一幕, 然后被热情的一伙人灌到酩酊大醉。
    其实酒只是他从京城带来的几坛果酒,度数相当低。无奈眼下的傅静闻还是个三杯倒的酒量,根本顶不过十来个人上来一一敬酒。
    见他趴下了, 几个人不禁有些忐忑, 眼睛望向沈休文。
    沈休文起身笑道:“没事, 静闻刚才若是不想喝, 定会推辞。你们无需担心,他睡一觉就好了。时间不早,你们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众人放下心来,更对傅静闻多了些好感。听大人介绍, 这家伙是太学出身,如今在大公主府供职, 以后更是他们虎贲军的财神爷, 专门负责给他们送东西,他们还真怕得罪了。
    “大人您也早些歇息, 那我们就先走了。”秦英眼神清明, 对沈休文敬礼道。这桌上十多个人, 除了傅静闻,大家都没有喝醉。
    沈休文点头,把人目送走后,对沈瑞道:“给静闻煮碗解酒汤吧。”
    沈瑞应下,帮着他把傅静闻送到厢房睡下。
    沈休文自己洗了把冷水脸漱漱口,也回了卧房宽衣躺下。他先是眯眼假寐了会,心里回想了下晚上众人的态度,感到比较满意。能把虎贲军上层主官的心凝聚起来,对今后他的工作展开很是有利。
    只是,现在毕竟还没有经过实战,他的这些动作若是最后在战场上被证明无用,那再如何努力,人心还是会再次散掉。
    沈休文心知,他需要一场场胜利来真正服众。
    不能急啊。他轻叹道。
    沈休文半坐起身,拿过信箱打开,先看了老师程承思的信
    程老爷子也是想起二弟子陈无尘的事忘记给沈休文细说了,便来信将情况具体说明。
    陈无尘当年被陈家主从商道上捡到,本来并没有收养的心思,毕竟他容貌有些突出,一看便知有点沙蒙血统。但陈家主是个善人,先照料着小孩,又在商道上派人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无尘的家人。
    这一打听还真听到一事,说是有个商户人家姑娘数月前未婚生子。那姑娘暗地里跟个沙蒙男子好上,在男子回了沙蒙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珠胎暗结。商户人家子嗣单薄,对闺女怀胎倒也不是太过介怀,只想着生下来自家养就是了。
    随后,那男子再次返回大宁找那姑娘,见有了孩子,就直接认下,说要带着妻子并岳家回沙蒙定居做生意。商户本就是常年奔波两国,倒腾些货物卖,被男子说动后还真的直接举家出国了。
    陈家主也不知捡到的小儿是不是那家的外孙,尤其那家后来踪影全无,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而商道沿途那段时间并没有发生劫道之类的意外,孩子仿佛从天而降,怕是个弃儿了。
    陈家主本想把孩子送去育婴堂,但没想到那孩子特有灵性,对他特别粘,只对着他笑,只在他怀里能安稳睡觉。陈家主多年无子,生生被引出了一腔父爱之情。更特别的是,捡到无尘后,他的买卖是前所未有的顺利。
    陈家主便把孩子带回了家。没想到陈夫人抱了无尘后,竟是不久就有了身孕。夫妻俩都确信这捡来的孩子给他们带来了福气,便直接收养了。无尘从小聪慧懂事,七岁时无意中给在西北云游的程承思解困,就被他收为二弟子。
    而无尘幼时并没怀疑自己身世,但后来先是发现不少人对自己的长相会有特别的注意,再又无意中听到家仆和弟弟提到他是捡来的,从此小小年纪就藏了忧思。待到被程承思收为弟子,直接就暗里请求老师带自己一起云游。
    程承思和陈家主一番商谈后,最后约定无尘十岁时到他身边学习。程承思后来很是后悔此事,因为等三年后他去接时,无尘已没有一点孩童的天真,整个人十分沉默。那性子,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对人时常毫无回应。
    程承思心中有愧,对这个二弟子相当费心。大弟子苏肃跟着老师也对二师弟很关心。在两人的努力下,无尘脸上才有了笑颜,渐渐会泄露自己的一些情绪。更可喜的是,当程承思收了黄经纶后,他也会学着像苏肃那样照顾自己的师弟。
    只是,无尘在程承思那里学成后,开始专注佛典,最后还是看破世事,选择了落发为僧。
    沈休文了解明白后,默默同情了把二师兄。回想上次在大隐寺与陈无尘的会面,心道,这位无尘师兄到底又经历了什么?他不认俗世的师兄弟关系,并没有什么,但表现出来的回避状态,却不是一个佛家大师该有的。
    沈休文想着等虎贲军的训练上了正轨,他也该休个一天再去探望下二师兄。
    暂时放下此事,他又拿了云宗清的信看。
    云宗清跟他哭诉自己很是想念师兄,又说自己被公主师姐发现了个小秘密,从此要死心塌地为她办事了。他想沈哥替他求求情,让公主师姐千万不要泄露了他的那点事,尤其是老师那边。
    沈休文看完也没弄明白他这小师弟到底被自家小女孩发现了什么秘密,倒是被他字里行间的语气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不过看云宗清提到的替端木福办的事,倒是能了解些公主最近的情况。
    想到皇上给公主旨意,让她小小年纪全权负责大宁的慈善事业,他心中反而沉重起来。固然这事是好事,当初自己也和公主商量过让她做些慈善事,但他们也都觉得若是要做大,那必须让皇上出面才行。
    现在皇上其实是让端木福用她自己的隆昭公主名号去做,这肯定会为公主带来巨大的声望。只要公主保证不出大的错误,定能凝聚起相当一部分人心。但若是出了问题,也很容易被攻讦。
    而且,一个没有皇位继承权的公主,让她走到台前,为她积累名声。这件事对皇帝来说,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打算?
    沈休文相信自己的观察和感觉,相信皇帝对自己的大女儿是真心疼爱,但皇帝这种方式的宠爱,他却不相信皇帝没有别的成算。
    不过他又想到这或许是更对端木福的心思,倒有些猜疑,是不是他家岳父看出了女儿的一点隐秘念头。
    皇帝这是在默许,在纵容?要知道他家小女孩自己其实也没真正明确自己要走到哪一步,和他一样,其实只是想拥有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和想护住的人。
    沈休文轻叹一口气,如今多想无益,他和公主眼下就尽力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对未来,他只希望不要发生太狗血的事。
    他把云宗清的信放好,开始拆看端木福的信。
    第一封是日期最远的,就在他离京的那天。端木福只放了一张信笺,上面空白一片,只有几滴墨汁,像是悬笔良久,却不知写什么时,墨汁缓缓滴坠而成。
    沈休文微微抿唇,闭上眼,又抬手把信笺覆盖在了自己面上。这封无字书,此时好似有着重于千斤的分量。
    当你在乎了一个人,她的一颦一笑、所思所想,都如自己能感同身受一般。这无从落笔的想念和不舍,令沈休文心里也很不好受。
    缓了一会,他又打开了第二封。这封一下子字多了,端木福细细写了自己一日的活动,最后才加了句“不知休文哥哥到了西北没有,一路可是顺利”。
    沈休文看了一封又一封,从信的语气看,公主似乎越来越活泼了,还总是写些小趣事,几次逗得他微笑。云宗清的小秘密原来是他见了隐门门主烟月后惊为天人,从此念念不忘,暗恋上了人家。
    这些信的内容,基本就是端木福的生活日常,诸如今天她在御书房和父皇下棋赢了,下午在花园里发现桃花开了等等。对于掌管慈善的事,她也说了,但却是像轻描淡写的一句,只道自己有信心做好,让他放心。
    沈休文沉默地看完,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担忧。他仔细把信按日期重新装好,放回信箱放在枕旁,躺了下来准备入睡。
    只是心中有事,直到凌晨,他才真正睡着。没一会,到了晨练的时间,沈休文如常醒来,洗漱一番就和之前一样,背上负重包,跟士兵们一起跑五公里去了。
    傅静闻醒来的时候,正巧碰上沈休文回来。看他这东家哪怕背着个奇怪的大背包,也是一身潇洒,英俊挺拔,不禁暗道,难道西北比京城更能养人?大驸马到了虎贲军后,才这么点时间,精神气势就已经更上一层楼了。
    他回想自己昨日在虎贲军中的所见所闻,又觉得沈休文不愧是大将军的儿子,这到了军中就如鱼儿入水,找到了真正适合自己的位置。
    “静闻你起来了啊,怎么样,头疼吗?”沈休文放下背包,接过沈瑞递来的热手巾擦了擦薄汗,又笑道,“我记得宗清找你去外面喝过好几回酒,怎么你的酒量还没见长?”
    傅静闻汗颜道:“公子您别提了,他就是知道我开小菜馆,觉着我能找到好吃的。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最是嘴硬爱装大人,嚷嚷着喝酒,其实只吃菜。我就算想喝,也不敢和他喝啊,他年纪小,还是您和公主殿下的师弟。”
    沈休文失笑道:“辛苦你了。偶尔和他喝几杯没事,宗清的酒量我听杨大哥说,比我的还要好。你跟他喝,喝醉了没事,他其实心细能照顾人。”
    他并不是喜欢鼓励手下喝酒的人,尤其像傅静闻这样做财务工作的,若是因为喝酒误事,说不定会造成很坏的后果。但傅静闻将来要踏入官场,总要在同僚中应酬,若是真的总是喝个果酒都三杯倒了,怕是更容易出问题。
    傅静闻点头道:“公子说了,那我下回和宗清出去就能放心尝尝酒味了。”
    沈休文叮嘱道:“静闻,我这可不是让你爱上喝酒啊,你的工作,其实最好和酒离得远远的。现在还好,以后你入了仕,能不喝酒的时候就尽量别喝。”
    傅静闻忙道:“公子放心,我明白的。”
    两人一起去了突袭营食堂吃饭。经过昨晚,张德勇也和傅静闻熟了些,他又是心底最敬重那些学业好的人,也知道能入太学的,那都可能是有状元之才。
    他和沈休文敬了礼后,问傅静闻道:“傅公子,您打算在俺们这呆几天啊?”
    傅静闻随同沈休文落座后,微笑道:“张营长叫我静闻就行了,我大概后天走,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张德勇也跟着坐下,嘿嘿笑道:“静闻兄弟就是聪明,那俺也不客气了,俺想请你帮我看一份稿子,给俺提提意见。”
    他其实并不想当着沈休文的面提出此事,但是傅静闻住在沈休文那里,他又要参加训练,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好机会和人家提。而且,他就算找到机会了,估计中郎将大人最后也会知道,索性就不如直接提出来。
    “稿子?”傅静闻疑惑了一下,又道,“可以啊,张营长若不嫌弃我才疏学浅,尽管拿给我,我定尽心帮你。”
    张德勇高兴得不得了,直接给傅静闻亲自夹了个大窝头送到他碗里,道:“太好了!那俺晚上训练结束后,就去找你?”
    傅静闻点了点头道:“可以。”
    张德勇乐了乐,又带点小忐忑地看向沈休文道:“大人,俺这样做行吗?”
    沈休文心知那稿子大概就是他对虎贲军建设方面想法的文章,觉得张德勇挺有上进心。想当校尉,也就真的再努力。对此,他自然不会反对,反而还会鼓励。
    他微笑道:“行。你这么一提,我倒也有了个想法,就让静闻明天上午给大家做次讲座,说说如何写文章。”。
    此话一出,傅静闻微愕,又不好意思道:“公子,我怕是不够格,有您在,我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
    沈休文道:“你别谦虚,你就照着每月给我的简报写法,跟大伙讲讲就行。”
    傅静闻也不再推辞道:“好,那我今天准备一下。”
    沈休文点点头,又对张德勇道:“待会你让人在操场公告栏写一下吧。”
    张德勇高兴地应下了。
    早饭后,傅静闻就一直跟着沈休文转。沈休文到哪,他就也跟着到哪。给士兵上了课,去了马场,又回来山里。不过他只旁观,并不参与训练。
    他倒是也试了一回快速过斜坡,结果差点摔个狗啃泥,然后就再也不敢试了。
    傅静闻心道,就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还是老老实实记下公子的日常,到时回禀公主殿下就行了。
    晚上,张德勇如约来找傅静闻。傅静闻心里被那狗爬大字惊呆了,看了内容后,却是又对这看着粗狂的大汉很是佩服。人不光力气大,脑子也不差啊!
    傅静闻已经知道这位是想凭此升上校尉,而对于这种上进心,他也是赞同不已。
    傅静闻认真斟酌,给张德勇仔细讲解,把有些语句改得更为顺畅些。他家公子说了,他手下的人写东西只要能做到条理通顺、言之有物就可以。
    花费了近一个时辰,傅静闻又帮着张德勇抄写了一份整理后的稿子交给他道:“张营长,我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德勇忙道:“静闻兄弟您直说。”
    傅静闻拍拍他的上臂道:“你们沈大人当初会被皇上看重起来,你知道是为啥?”
    “为啥?”张德勇疑惑道。
    傅静闻指了指他的稿子道:“是你们沈大人他字写得特别好,堪为当世大家。我建议你啊,抓住机会,趁着大人如今在虎贲军,你好好学着点他的字,将来定有好处。”
    张德勇惊讶了一下,又郑重向傅静闻施了一礼道:“多谢静闻兄弟指点!俺记下了!”
    因傅静闻此时一个小建议,多年后五大三粗的张都督便写了一手让人赞叹的好字。不得不说,有些人他心里有追求,又能坚持,岂会不成功。
    第二天,傅静闻在给虎贲军做了写作讲座后,又跟了沈休文一天,就打点行装,准备回京了。次日清晨,沈休文将这两日写好的回信交给他,又派人送他去武关镇与等候的护军们会合,自己开始新的忙碌。
    马场的营房已经开建,而过不两月,他也得带着队伍开始夏季拉练,之前还得让士兵们熟悉新的装备,可说是事情相当多了。
    但一切都在他的预期内,沈休文相信他想达成的目标,必将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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