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牧行路

    
    时间倒回到半个月之前。
    四周雾气迷蒙，一条大概一米宽的石板路一直铺到远方，路的两侧是一片令人恐惧的蓝色，从上至下颜色逐渐变深，直到最后呈现一片虚无的黑色——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潭，水时涨时落，现在正漫过路面，轻纱般在路面浮动。
    路面上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但因为四周太过静谧，这脚步声竟然如同规则的钟声，在四周回响——一个身披银色披风的人正在沿着这条小路，雾气凝在他的披风上，不断滴落下来，他正朝着前方那片竖立在天水之间大得夸张的黑色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路面突然变得开阔起来，他站在了巨大而厚重的门扉下，抬头可以看到夸张的三个大字:心水天城。原来刚刚看到的那片黑色，是这心水天城高得望不到边的城墙。
    “开门，我要进去。”
    “你是谁？为何事而来？”门内传来粗重的询问声。
    那人没再说话，从斗篷中伸出一只攥着的手，伸到门前，手指放开，一个带着红色流苏的金色吊牌哗啦一声垂下来。
    “原来是【罔象】贤者……请见谅，毕竟这是整个大陆的心脏，就算您贵为贤者，也不能轻易让您进来，您到底所为何事？据我所知，您应该早就归隐山林了，为什么突然到这里来？”
    “你不打算给我开门吗？”
    “很抱歉，没有特别许可，我不会开门的。”
    “好。”那人听了，只是含糊答应一声，随后，他嘴中吐出了一个“【绝】”字，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水面上以声音原点为中心，荡起一层微波，再看时，那大门竟然出了一个圆形空洞。
    那人沿着路面，趟着略显浑浊的水走了进去。
    巨大的门扉中又传来慌张的声音，“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闯进这里代表着什么！”
    那人完全不顾他的话，消失在一片雾气中。
    与此同时，位于城中心四方大殿里，一个蓝衣男子跑了进来，他对正坐在大殿中喝茶的人喊了一句“贤者大人！”
    “我知道了，是有客人了吧？”他放下茶杯，捋了捋长长的白胡子，淡淡说了句。
    “是【罔象】贤者，可是……”男子抬头望去，眉头紧锁。
    “怎么了？”
    “这里可是有一百零八层结界守护啊……这位贤者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
    “你还年轻，没听说过他，【罔象】这家伙最擅长结界术，别说一百零八重，就是二百零八，对他来说也不过一张纸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大人，您说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说完，他拎起茶壶，又续了一杯，但茶杯端到嘴边，却停了下来，“竟然连神兽都唤出来了……【白泽】说的变革，难道真的会发生？但愿是我想多了……”他站起身，指着半跪在地的男子，“去唤八神将，让这里品阶二阶以下的都去避难，你也跟着一起走，那个人不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唉，虽然不想这么想，不过看来是没错了，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被称为【罔象】的那位贤者，依然毫无阻碍地向前走着，有几个人试图冲过来，还不等说句话，就都莫名其妙地被地面鼓出来的水球包裹进去，痛苦地挣扎一会儿便死去了。
    “躲到山林这么多年，突然冒出来怎么就成了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了？”一个梳着长马尾的中年女人挡在了他面前。
    他停下脚步，看了看对面的女人。
    “老朋友见面，多少也打个招呼嘛。”女人强笑着说，然而她突然觉得脚下不对，赶快退后几步。
    地面上又鼓出了同样的水球。
    “连我都不认识了？发生了什么？”女人表情变得很难看，“你不是清明，清明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你到底是谁？！”
    那人也不说话，他迅速蹲下来，手掌拍在水面上，随后水面越升越高，一个巨大的水球从水中分离出来，那人站在水球上，俯视着地面已经变成小蚂蚁般大小的人们，站起了身。构成水球的水随着他的起身，轰然坠落下来，地面上的人大都猝不及防，被冲得七零八落。不过好在那些人身上都瞬间出现了金色的障壁，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
    女人仰头望着那个巨大的神兽，实在是大得无法形容，它就像个鼓起来的河豚，圆圆的身子，浑身上下都是透明的淡蓝色，晶莹剔透，这正是他们口中所讲的【罔象】。这个巨大的【罔象】身边不断聚集起水球，聚集到一定程度便飞速落下来。
    “兑，怎么回事？”一个牧师模样的男人跑到女人身边，“这什么神兽？”
    “你来了……那是【罔象】”女人睫毛颤抖，“清明，你到底怎么了？”
    “刚刚【玄武】大人召集了八神将，其他人应该也正赶过来。”男人喊了句，“其他人赶快避难！这里交给我们八神将！”说着，他张起了巨大的障壁，“我用结界困住他。”
    “乾，结界类的能力对他没用，”女人已经冷静下来，“罔象只能控制清水，我有办法，掩护我！”女人说完，合十双手，嘴里念出一串令人费解的祝词，随后双手触及水面，那水面立刻鼓起气泡，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随后，水面逐渐变黑，满满的泥浆涌现出来，不久，所有的水都变成了粘稠的泥浆。
    “每次看都很壮观呢，你的【黄泉之沼】”兑的旁边，又出现一个长发飘飞的美丽女人。
    “谢谢了坤，多亏了你的附加术，现在这个范围，他是没办法获得清水了。”兑脸上露出笑容。
    “那个贤者，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你的老朋友吧？到底怎么回事？”一个黑衣人扛着大剑跑了过来，朝兑大吼。
    “不知道，总之先控制住他。”
    其他的八神将也陆续汇集到这里。
    “哼，还想控制住我？痴人说梦。”巨大的【罔象】上，传出那个叫做清明的贤者的声音，“我不想再和你们这些蝼蚁闹了，让那个老王八出来，这里应该只有他了吧？”
    “哼！别以为自己是贤者就瞧不起人了，我们八神将可不是好对付的！”一个短发的年轻男子大吼道。
    “哦？那我就让你们体会下绝望！”
    空气突然变得冷起来，兑突然明白过来，“快屏住呼吸！”但还是晚了一步，那个人已经被从体内穿出的冰锥刺死。
    剩下的人被乾施放的结界包裹，捡回了一条命。
    “竟然连雾气也能操纵！切！”叫做艮的那个剑士吐出一口带冰碴的血，气得牙都咬得吱吱响。
    “看我的！”一个粉色衣服的小丫头甩着双马尾蹦出来，张开嘴，吐出一口瘴气，在坤的附加魔法加持下，整个空间都漫起瘴气。
    “雕虫小技！”清明合十双手，以他的手指为中心，扩散出一圈淡绿色结界，结界大得将整个【罔象】都包裹了进去。“不想跟你们在浪费时间了，去吧【罔象】，用你的【银色奔流】。”说完，那【罔象】瞬间变成银白色，如一条瀑布奔流而下。
    “你疯了！大家快跑！”兑尖叫一声，招呼大家赶紧离开。
    “那是什么？”坤边跑问她。
    “别问了，那东西只要沾到必死无疑！”兑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用了，他们从小就认识，也算是有四五十年的交情了，她也只是听说过这个能力，她还清晰地记得他曾说过，这个能力太过危险，又违背他的信念，一辈子也不会使用……
    人的腿脚再快，也不及奔腾的河流，那银色的奔流很快就将几乎半个心水天城淹没。
    “【罔象】，你这是要做什么？”浮在空中的清明，面前出现了一位白胡子老者。
    “老王八，你终于出来了。”清明嘴角浮现笑容，“你问我要做什么？这个世界浊臭逼人，也该有人给他来一场变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