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陈平托辞避谗言 张良借箸驳拙计 1
【英布降汉,一边多了一员猛将,一边少了一个好帮手,一进一出,霸王大亏。
灌婴前来,一为告知赵地情况,二为引出下面之事。】
上回书说到,英布来投汉王,先是蒙羞受气,几欲自杀;转身便得到君王待遇,在人前享尽尊贵;前后变化,恍如隔世。殊不知,这发生的事,都是经过精心安排。原来汉王闻英布兵败来投,意欲出城相迎。却有张良阻谏道:“不可。英布为人,桀骜不驯,素不甘居人之下,若恭敬接待,必被他轻看。人主制御枭将,如养鹰一般,饥则附人,饱则飏去。今英布初来归我,于楚已绝,于汉末固,正值饥饿而附人之时,当先折其锐气,然后加以抚慰。此人有勇无谋,如何识得这牢络之术?到时,自然心悦诚服,为陛下所用耳。”汉王道:“子房开口,必有妙策。”张良道:“此事并非烦难,但按臣说的去做便可。”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汉王听了,笑道:“不曾见这样收拢人的。”乃教随何依计行事,把戏演好,余下的事都让给张良去做。这才有了前面那段:“濯足气英布,摆宴悦降王”的故事。
却说当时,英布欢快无比,坐席上兀自手舞足蹈。张良看在眼里,喜在心间,朝着卢绾等人使个眼色,起身道:“夜已深了,我等告辞。”却叮嘱众侍者道:“好生服侍。”英布感动不已,谢了又谢,直将张良等送离驿馆。
次日,英布早起,欲上朝拜见汉王。却见门首,已有车仗在那里等候。侍者道:“此军师特地安排的。”英布叹道:“受人之恩,敢不戴德相报乎?”径往宫中来。远远看到一行人马齐整站立,阵阵鼓乐声鸣,前面一乘驷马轩车上撑着华盖。英布见汉王亲出迎接,慌忙下车来拜。汉王亦下车还礼道:“寡人与大王,乃故交好友,今复能相见,实属天意。昨日酒醉失态,如有冒渎之处,望乞恕罪。”英布道:“孤穷之人,能得如此厚待,感激不尽。”汉王道:“大王英勇,世人皆知。寡人羡慕已久,如饥似渴。若不嫌弃,望屈身鄙处,共图大业。”英布道:“乞请收录,誓当图报。”汉王大喜。当下二人携手入殿,分宾主坐定。汉王殿上问起交战之事,英布垂头丧气,道:“一着不慎,竟然满盘皆输。”汉王道:“且在此安心居住。来日,寡人定助大王夺还淮南。”英布千恩万谢。汉王看出英布已经臣服,满心欢喜,遂设宴相待。又差官员赍带了酒食、粮草,赶去九江兵营慰劳众军。宴间,英布说到家小皆陷在六安城内,生死不明,忍不住掩面而泣。汉王宽慰道:“明日使人去趟九江,探个究竟。或安然无恙,亦未可知。”英布拜谢。
次日,汉王唤随何上殿,道:“再去九江走一遭,探清虚实下落,吉凶祸福。”随何道:“若得九江王属下相陪,可省去许多麻烦。”英布一旁道:“手下张买,向来做事机巧,不如令他同去。”汉王大喜,道:“如此最好。”当日,随何便扮做客商模样,九江营里知会过了张买,二人带了十几个同伴,投六安去了。
去有多日,二人回来,细奏所探听到的事,道:“项缠大胜之后,尽收九江兵马,却将大王一家老小,满门抄斩了。”英布听得,如雷轰顶,当场晕厥过去。众人救起。英布咬牙切齿,骂过项伯,又大骂项羽。汉王再三劝慰,道:“当年伍子胥忍辱负重,终报大仇。”便问他事。随何道:“却也收聚得七八千人马,来归大汉。内有朱建、中行丑等,皆九江王故人幸臣。”汉王道:“九江兵初来,短期内恐难融合,不如暂去成皋据守,为寡人羽翼,如何?”英布道:“能教英布亲斩项贼之首,万死不辞。”汉王乃以锦衣狐裘及金银器皿相送,又添赐十名美女与英布,随在身边侍奉。英布奋然拜辞,自引军马前去镇守成皋。
却说当时,陈平奏道:“项羽逐走英布,已无后顾之忧,早晚必来攻荥阳。今守城人马十数万,日费粮食浩大,若输运中断,粮草接济不上,如何维持?当速想对策。”话音未落,将军刘贾出班道:“臣有一计,不如仿秦军方法,于来回路上修筑甬道,以取敖仓之粮。”汉王笑道:“我兄之言甚妙,今日便令施行。”乃尽驱兵士担土筑墙;数日之后,甬道已成。汉王大喜,即令朱轸、周灶引一万兵,押运粮草。
这日,汉王正与张良、陈平说话,忽闻灌婴从襄国来。汉王唤入,问长问短。灌婴细说伐赵之事,随将韩信书信呈上。汉王拆开来看,内有“请立张耳为赵王,以镇抚其国”之言。汉王道:“河北尚有几处未平?”灌婴回道:“中山以外,邯郸有雍齿,安阳有强瞻,涉县有梁岿,棘蒲有西门望;另河内朝歌前亦为陈余所并,派了骁将贲郝在那把守。”汉王道:“韩信兵势强大,为何不一鼓作气,将那几座城取了?”灌婴道:“大军千里奔袭,士马疲惫,不可再战。且赵地骤然攻破,人心未附,须休整一段时间,待养足了气力,再逐个平定。”汉王道:“如此说来,赵国正该扶立一新王,方能安定?”灌婴低首不语。汉王道:“韩信既已奏请,寡人岂有不允之理。”于是下诏,遣陈豨为使,赍书往襄国,立张耳为赵王;另赐曹参食邑平阳,令引兵诣敖仓,助周昌守卫;却不封韩信。灌婴暂留荥阳,助丁复、蔡兼、陈仓教练新骑军。
且说灌婴便在城南营中,帮着操演新骑军,得空常去周勃那里吃酒。这日中午,二人于座上对饮说话,聊起征战杀伐,都眉飞色舞,津津有味。正当兴处,却见周勃端着酒盏冷不丁竟叹息起来。灌婴忙问:“哥哥有甚不快事,这般嗟叹?”周勃道:“我一老粗,见不得小人得志,猛然想起,不由感叹。”灌婴道:“哥哥说的小人,可是指陈平?”周勃道:“不是他是谁?”灌婴道:“这陈平,小弟也看着不顺眼。无奈大王赏识,要器重他。”周勃道:“满营军将,哪个不是疆场上,一刀一枪,博来的这官职?唯独这厮,仅凭一张白净脸皮,两声花言巧语,便倏然得宠,官居你我之上。此等佞臣,令周勃好生不爽!我欲到大王面前明告其恶,却又恐说了不听,反遭误解。须得有人帮衬,方可使大王相信。”灌婴道:“那陈平,做事向来四平八稳,又没把柄落你手里,如何告他奸恶?”周勃道:“他如没丑事,我也只得忍了。现放着证据在这里,正好将他告倒。”附在灌婴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灌婴道:“他如真的做下这等事,便是奸人。”周勃道:“此皆众人亲口说来,非是我编话害他。”灌婴道:“哥哥说话,怎可不信。今晚上,我便陪哥哥去大王面前告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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