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又询问连珏身体情况,得知除了饥饿没有其他不适之后,放松地呼了口气,仰起头对二楼栏杆上靠着的女店长示意:“你看,她ok的。”
店长摇摇头,把她派下去以防不测的两个理发师叫了回来。
“还有没有吃的东西?”杰西拦住其中一个。
那哥们往后一躲,连连摆手,大步踏上楼梯,伴着一阵急促的木料咯吱声离开。
落在后面的另一个理发师顿了顿,伸手进裤兜拿出一个包装有些漏气的小蛋糕递过去:“你小心啊,昨天晚上的事情可别再发生一次了。”
杰西拍拍他的肩膀,拿着皱巴巴的蛋糕坐在连珏旁边:“不好意思啊,只有这个了。”
连珏接过来拿在手里,但是大量的疑问让她无心进食。
“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人来管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原本就沉闷的空气变得更加压抑,曾雅一转头直接走进二楼里面的按摩间。
“没信号了,电话打不出去。”郭琳琳最终鼓起勇气搭话。
“昨天晚上很多人都想方设法要回家,就那时候通信断了。店里的人开车出去求救,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那个司机……”
郭琳琳看着杰西,那个男人穿着一件店里不知多久没洗的文化衫,早不复初见时的精致优雅。
“阿斌他,唉……阴公(可怜)仔。”杰西捂着脸:“我叫他休息一下,他不听,开到一半身上不知道怎么烫得要死,就停在了路中间,很快他就跟那些人一样疯掉了。然后,我把车丢了跑回来。”
连珏沉默片刻,又问:“这附近有不少住宅区,那么多人总会有联系警察、政府的法子,不可能所有人突然都发病吧?”
杰西闻言,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没精打采坐在对面的廖长丰,开口道:“有个顾客老公来接她,告诉我们……文湖完蛋了,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连珏愣住了,她想不通那些寄居在老沈身体里的东西是怎么在半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内,让一座千万人口的大城市,得到一个“完蛋了”的结语。
“不是,难道国家会放任我们‘完蛋’?”
廖长丰说话了:“别太担心,半夜的时候西边枪炮声响了好久,部队还是可以控制局面的。”
连珏张了张嘴,这些消息把她本就混沌的脑子更是搅成了一团浆糊,但是中心思想还是明晃晃的悬挂在最高的正中央。
事态已经严重到超出所有人预计的地步了。
“现在我们要解决几个重要的问题。”杰西认真道:“第一,找吃的,这里面大多数人已经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了。附近有很多餐馆,等有合适的机会,我们需要再集合行动一次。”
连珏扫视一圈,二楼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第二,这家店并不安全,我感觉,如果有五个以上的疯人同时冲击,大门是承受不住的。”
杰西挠挠头发:“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没人对他的总结做出评论或者发表意见,显然他自己也不期望收到什么反馈,好像只是把每个人心里面那重重环绕的阴影扯出来,扔在眼前,起到一个催促作用,逼迫这群毫无状态的家伙打起精神想出几个破除困境的点子。
连珏精神上的疲惫依然挥之不去,可她还是首先响应:“再让我休息一下,我记得拐角处就有一家卖熟食的。”
“不用你去啦,”杰西无奈一笑:“这次交给我们几个男人就好了。”
连珏想笑一笑,然而脸上的肌肉僵硬无比,只发出了一下如同叹息的声音。
“话说我对你蛮好奇的,我好远的地方就看到你在那么多疯人里面钻来钻去,还打倒了好几个。你才多少岁,不会很小的时候就送去师傅那里练习了吧?”
杰西知道氛围太沉重,终于逮到一个机会转换话题。
“也没练多久,”连珏的眼睛总往廖长丰的方向瞟:“两三年吧。”
“什么功夫?”
“呵……自由搏击。”
“搏击……是什么?”杰西的普通话词汇遇到了盲区。
“就是打架。”
“哇,你家大人真是犀利,居然去送女孩子学这个。”
连珏没再往下接,还是给面子地扯了扯嘴角。
杰西明显非常精于人情世故,连珏幅度较大的表情变化被他看在眼里。他仔细想了想刚才说的话,并推测了几种可能。
“不好意思哦,可能提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那个,好像这么久都没有正式自我介绍一次。”杰西把话题拉到自己身上:“我叫朱文辉,英文名jaycee,香江人,来文湖还不到一年。”
他按照顺序对连珏、郭琳琳做了一个基本的了解,但是在轮到廖长丰的时候,对方的回应比较敷衍,心不在焉的样子根本不做掩饰。
这个男人周身笼罩着一层灰败的空气,待在一起的时间也有小半天,除了他和连珏打招呼的那一会儿,其他时候都没有流露出任何其他表情。
“这位廖先生,刚才听你和阿玉说话,你们之前就认识?”
廖长丰缓缓地抬起头,朝着连珏罕见一笑:“是啊。”
“你们是?”
“嗯,亦师亦友。”廖长丰好像终于活了过来,为这句回答还征求了连珏的意见:“这样说没错吧?”
“哇,”杰西特别喜欢用叹词:“阿玉你除了打架师傅外还有别的师傅?”
连珏看着廖长丰,她早就察觉到对方的异常,于是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杰西苦心扭转的气氛被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打回了原形,郭琳琳左看右看,还是老实地缩在凳子里等候结果。
“你为什么要……”连珏使劲地盯着廖长丰的脸,一刹那间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却又难以相信。
“你不是认出了我,换成别人你一样会撞上去,对吗?”
廖长丰笑得合不拢嘴,算是默认了连珏的想法。
“你怎么了?”连珏再问了一遍。
廖长丰低下头去,整个人像一张绷在木架子上的老羊皮,宛若实质的悲伤从他皮肤的每一个毛孔喷薄而出。
杰西也安静下来,抛弃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他大概能猜出事情的轮廓,设身处地的思考一会儿,发现现在不是什么动员的好时机。
他起身,走到窗帘前拉开看了一眼。
清晨的阳光是柔和的,天空无比澄澈,想必放在之前的日子,上班的人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整天应该都是元气满满的。
才七点多,得再过好几个小时才行。他想。
杰西背对着众人,换了一副郑重其事的口吻。
“我尊重个人的意愿,只是说大家不管什么原因,最后坐到了一起,还是为自己,为其他人尽一些义务吧。不要放弃希望。”
他没有控制声音,二楼的人应该都能听见。
没多久,二楼果然有人出来了,只不过不是表态。
“总监快上来看,”一个年纪很轻的洗头小弟夸张地招呼着:“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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