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颜

    
    那又如何？
    天下之大，就算逃了一辈子又怎样？反正也是游览天下。区别不过是一个惬意些一个匆忙些罢了。况且易了容，扮作别人的模样，官府的人又怎么好认出来……
    但，真的就无所谓了么？无所谓世人的看法，无所谓被那些人栽赃陷害“遗臭万年”？说是无所谓，心里真的无所谓么……
    可什么争执，什么勾心斗角，那滋味他一分也不想尝。
    若是可能，他甚至不喜做人。做一只雄健的鹰，在天空游翔……
    但是……他毕竟还是人。
    伸出手掌，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如果不知道幕后人的目的，不解决自己身上的蛊毒，又怎么去享受真正的自由？
    ……自由……
    “呵。”
    虽背冲着啸天和牡丹两人，一声冷笑却直窜进心坎，使得两人不自觉的一哆嗦。
    “炼狱，你笑的也太恐怖了吧……”牡丹两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以确定自己还存在。
    炼狱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要走出去。
    “诶，你去（哪）……”哪字还没出口，炼狱又反了回来。
    看了看牡丹，又看了看啸天，转头冲袁亮道：“给他们易容。”
    袁亮看了两人一眼：“没问题。”
    “啊？”牡丹和啸天同时一愣。
    “那你去哪？”袁亮道。
    “楼下坐坐。”话刚完人已没了影。
    另外两人又是一愣。
    炼狱去楼下坐坐？开什么玩笑？相处了这许久，早知道他不喜热闹，出奇了爱安静的人竟然会到客栈一楼鱼龙混杂的地方坐坐？
    牡丹瞪大了眼，还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转过头去看啸天，见他也瞪着大眼于自己对视。两人就这般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
    “他莫不是脑子进了水？”啸天摸了摸头，猛然想到了什么“还是感情受打击了？”
    “感情受打击的，怎么算也应该是雨生吧……”牡丹突然一个神伤，又自嘲的笑了笑，看了一眼整天傻愣愣的啸天。剑眉，英挺的鼻梁，偏艳粉的薄唇，一身麦色的皮肤……平时因为有雨生在，从未怎么注意的牡丹这才发现，啸天其实也算英俊了……却怎么就装了一个猪脑子！
    “笨蛋。”一个爆栗打了过去。
    “奥……”啸天捂着头抱怨“你怎么又打我！”
    ……
    缓慢走下了楼，看着许多吃饭的客人都抬起头打量自己，炼狱心里几分不自在。
    挑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那些人的眼光才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
    叫了一叠小菜，要了一壶烧酒，默默地听着周围人喋喋不休的话语。
    临近的某桌。
    客人甲：“那翰林死的活该，叫他欺压百姓！”
    客人乙：“哼，朝廷也真够废物的，连个杀人犯都捉不住。”
    客人甲：“哎哎，你可别说这话。”说完朝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人注意才松了口气。
    客人乙：“怕什么！”
    客人甲摆了摆手：“还是小心为妙，若是让官府的听了去，闹不好要杀头的。”
    客人乙：“……”
    客人丙点了点头，用轻蔑的语气道：“倒是那翰林，死在妓院里。”
    客人乙：“切。”
    ……
    转向另一桌。
    一身后背剑，头戴斗笠的剑客道：“梅月山庄庄主的千金不知得了什么病，到处寻邪医……”
    “邪医邱阡狐？”一方脸络腮胡子道。
    “恩。”
    “呦，找他那是没希望了……邪医就是邪医，单不说救人的方法，就那个胆子，只救他想救的人，就算皇帝老儿到他面前，不想救也没办法。”一个方士从另一桌凑过来。
    “就算想捉他、杀他，人家换个地儿……就寻不着了！”络腮胡子不免补充道。
    “但老是这么逃着，也挺累的。”剑客叹了口气。
    “虽人称邪医，但据说此人不过二十几的青年，一身儒生打扮。不认识的根本不会将他同邪医联系起来。”又凑来一人。
    方士又道：“可邪医怎么寻呢？”
    “听说他在万竹林定居，已经有几年了。”
    ……
    似乎这个话题极吸引人，不一会儿，这张桌边已经站满了人。
    听着耳边嗡嗡直响，炼狱皱了皱眉。
    酒未喝完，人又上了楼去。
    推了门就听见一声河东狮吼，炼狱赶忙将门关了去。回头一看，只见一麦色皮肤的青年穿着一身墨蓝色长袍，见其打扮，像是一个纨绔子弟，但这房间除了袁亮便没有男人了……所以，他是啸天……炼狱抽了抽嘴角。
    牡丹已将淡粉宫装换成一套鹅黄色的便装，此刻正被一脸无奈的啸天擒着胳膊，袁亮不知搁哪找来的干净布料，沾了水，擦着牡丹的脸……
    “啊——我的妆都被你擦啦！！！”牡丹死命的挣扎，弄得啸天和袁亮忙活了半天也没擦干净。
    “牡丹姑娘，你必须好好配合，这妆必须擦掉，擦完我会给你画一个的。”
    听了这话，牡丹静了下来，颇有些疑问道：“你能化妆？”
    啸天赶忙插话：“他能。”
    “没问你诶。”牡丹白了他一眼。
    袁亮点了点头。
    牡丹这才安静下来。
    没多久，楼下几声喧哗，不同于人们的窃窃私语，像是来了什么人。
    啸天飞快凑近门边，开了一条细缝，又飞快的合上。
    “官兵找来了。”
    袁亮点点头：“好了。”
    妆不光擦完了，也画好了……只是，见着眼前这满脸痦子，不知是哪来的乡下村姑，实在想象不到她是牡丹……
    啸天实在忍不住，想要笑喷，袁亮抢先一步打开了折扇挡在他面前，才没露陷。
    炼狱见了，也佯装咳嗽，隐去了微勾起的唇角。
    “镜子呢，我想看看。”牡丹一脸好奇道。
    “没时间了，走。”炼狱恢复了平静，冲几人招了招手，随即，屋子里的四个人都跳窗而逃，半途，袁亮急道：“汤悦儿！”
    炼狱听了又跳进另一扇窗，几个呼吸间，已带着汤悦儿落了地，同牡丹三人会合，神不知鬼不觉走远。
    待一队的官兵闯进了屋里，是早已无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