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朱颜

第八十三章 别林竟险遇饿狼 他乡忽又逢故人

    
    俗话云:“凡事突如其来,必有古怪。”
    俗话又云:“凡事突发其想,必有征兆。”
    面前这人笑的清风和煦:“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展颜本是半蹲于地,蹭地起身一步走到肃宁王前头冷言道:“有恙无恙干你屁事。”
    身后肃宁王倚树半躺,笑的漫不经心:“又劳颜儿搭救了。”
    此番场景何其相似!
    那人索性亦一骨碌坐于地上,学着肃宁王倚着树干半躺,还悠哉悠哉双手伸到脑后枕着,惬意道:“难得今儿有个好日头,是该好好晒晒,不然这几日的密雨,身子都霉了。”
    此话一出,展颜心中警惕愈重。朗乡这几日皆是阴雨连绵,今日方云消放晴,他这番话分明是这几日亦皆在朗乡了。
    “展小姐这是什么眼神?”那人懒洋洋笑着冲展颜道,随手自身边扯了根草叼在嘴中:“一副母牛护犊的样做什么?哦!必是担心我对你身后这小郎君不利了,且放下一百二十个心去,我柳夜没接的买卖自然不会做的。”
    “你就是想对他不利也未必能得手。”
    柳夜笑的灿烂,好脾气道:“是是是,有展将军千金展小姐在,谁敢造次。”
    展颜懒同他废话,转头复又蹲下道:“能再坚持着走会么,我搀着着你,去前头寻些吃的。”
    “啧啧啧,小姐还是信不过小生,真真叫小生神伤。也不必去寻了,喏,接着!”柳夜自腰间摸索一番,解下腰间绑着的布兜子扔了来,展颜一把接住,打开来看,里头装了几个考面炊饼,一小油纸包的卤牛肉,竟然还有半只烧鸡。
    展颜仍自愕然,肃宁王已捏了一块炊饼要送入嘴中。
    “且慢!”一声娇哧。
    柳夜微微皱了眉头:“怎的,还担心里头有毒呢?”
    “非也,这炊饼冷冰冰硬邦邦的如何咽下?还有那牛肉烧鸡,这会子上头析了一层白油出来,难吃得很。”
    柳夜便似听了什么稀奇事一般,来了兴致翻转面朝展颜,一脚拱起,努努头道:“那要如何吃?”
    展颜瞧一眼柳夜不语,问肃宁王:“可带了火折子?”
    摸一把身上,肃宁王摇头道:“晨起带着了,约莫是方才滚下来落了。”
    “喏,接着!”
    稳稳接住柳夜飞来的火折子,展颜起身去附近拣那些略干些的柴火抱了小捆来。轻车熟路搭好柴架子点燃,不多时火便烧的旺起来。
    亏得已是四月里的日头了,经了一上午的日头,尚能得些能烧的干柴。
    取一截树枝削尖一头串上牛肉烧鸡烤起来,又串一串炊饼,以掌力碎水成珠洒于上。
    “啧啧啧,好掌力!啧啧啧,真真是杀鸡用牛刀呐!”
    “不然呢?用在你身上才是适得其所了?”
    柳夜讨了个没趣,又道:“啧啧啧,你这王爷也真真做的窝囊,你爹和几个兄弟在坞山玩的不晓得多高兴,偏你躺在这霉潮地上吃炊饼,嗯,借这小姐一言如何说的,冷冰冰硬邦邦的。”
    “啧啧啧,你的废话真真是不仅多而且惹人讨厌。”
    一时烤热,展颜撕下来两只肥鸡腿,一只朝柳夜扔去。
    “还有我的份儿?”柳夜随手一抓便已接住,拿到鼻子前嗅一嗅:“果真闻着便知好吃的多了。”
    “饼肉皆是你带来的,自然得与你吃些。”
    倘或非是我所带呢?还有我一只鸡腿否?柳夜啃着烧鸡,脑里莫名浮起这句话,旋即摇摇头,笑一回作罢。
    展颜转身将另一只鸡腿递与肃宁王:“喏,你的。”
    肃宁王只笑笑不接,展颜又道:“拿着呀。”
    “颜儿你吃罢,我吃不惯这个。”
    “废话少说!”展颜一把把鸡腿塞到他手里:“你可不是伤了腿,正好了,吃什么补什么,伤了腿便吃鸡腿补补。”
    “噗!”边上柳夜一口水悉数喷了出来,哭笑不得道:“竟还有此一说?真真是教我开了耳界了!”
    展颜头也不转没好气道;“好生喝你的罢!仔细呛死你!”
    “啧啧啧,这小姐性子真真粗鲁!唉,肃宁王,你如何瞧上她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不对,你不也救过她一回?嗯,必是她晓得你知情不报故意为之,想......”
    “柳叶居士废话当真是颇多啊。”肃宁王皮笑肉不笑冷冷道。
    柳夜闻言轻轻挑眉,朝展颜望一眼,展颜正凝神将串好的牛肉炊饼取下,似是未留意他二人说话。柳夜玩味笑笑,举起鸡腿冲肃宁王示意,复又大口咬着吃去。
    肃宁王余光瞥一眼展颜,展颜正弄好了炊饼同牛肉递过来,重烤过的牛肉炊饼又泛着香气,三人皆是饥肠辘辘,便专心吃起来,一时皆无话。
    皆是饿的狠了,柳夜所带尽乎吃完,起身伸展伸展腿手,柳夜冲着肃宁王走来,展颜一把扭过头来,随即又缓缓转身过来,瞧着柳夜不知意欲何为。但见柳夜走近肃宁王,伸了手便欲掀起肃宁王衣角。
    “做什么?”展颜忙一手挑开他的手。
    柳夜手翻转一回,灵蛇一般轻巧躲开:“我还能做什么?瞧瞧他腿断了没有!”
    展颜将信将疑:“你会看伤?”
    柳夜一面将肃宁王裤管处随手撕开,以手四处捏拿查探,展颜甚是惋惜道:“你怎不脱了鞋袜挽起裤管?这样好生生一条裤子,便给糟蹋了。”
    “还要本公子给他脱鞋脱袜?本公子可不是王府里的丫鬟!”柳夜头也不抬,仍是细细瞧他腿上伤势。
    见他又摸又捏了好半晌方停手,展颜忙问:“如何,伤的严重吗?”
    “骨头尚未断,能有多严重?”
    “要多久能恢复?”
    “这要看遇着什么样的大夫了。”柳夜一手支着下巴,做思考一般模样。
    “若是遇着你这样的呢?”展颜忙追问。
    “啧啧啧,”柳夜眯了眼一脸钦佩瞧着展颜:“展小姐这心思转换的真真是弹指之间呐!遇着我这样的,得了我的药,三日便能痊愈,五日可灵活如初。”
    “真的!”展颜惊喜欢呼一声:“在此......”
    “你可别忙着谢我!”一眼看穿展颜要说甚作甚,柳夜忙先一步拦着道:“这药我却是不能给他的。”
    “为何?”
    良久未语的肃宁王却开口缓缓道:“柳居士虽未接下买卖,却也断不会施药救死扶伤于我,方才肯与些吃食为我瞧伤,已是勉力而为,赠药相助却是再不能为之的。”
    “肃宁王爷之慧甚矣。”
    展颜约略晓得似柳夜这等隐秘帮派,行事必是依规如此,也不再多言,想了想,又瞧瞧天色,问肃宁王道:“不晓得魏平他们几时寻过来,你可能撑着走些?我扶你慢行试试?”
    肃宁王点点头,展颜遂搀着肃宁王起身,试着走一步,瞧他似未见苦色,便道:“能走便好,也不必等魏平来寻了。”
    “好?好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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