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朱颜

第九十一章 抓药伺机遂暗愿 避恶出招从奔骑

    
    翌日焚化,村中一阵哀戚。
    展颜以担儿之母的名义,教村中木匠师傅给李娘子做了牌位,教担儿不忘娘亲,也教李娘子脱离那狼心狗肺的男人。
    不知何时那伙贼子去而复返,不知何日家中又断粮挨饿,乡民多心中悲戚,情绪低沉,富水村远近人心惶惶。
    肃宁王令赵大人亲至每家每户劝慰一番,以慰逝者。从城中粮库拨米千斤,先紧富水富平等断粮严重的几个村子,按人口及家中情形酌量派发。李娘子邻居大娘好心收留了担儿,担儿的一份一并给了邻居大娘家,展颜私下里又添了半斗,念着过半个月瞧瞧情况,再另做打算。
    担儿腿伤尚未好全,混战中先前肃宁王留与李娘子的药也不知何处,展颜打量着回去了头一等要是便是配了药教人送来,担儿年纪小,需及时治好了,若不然可是一辈子的事。
    肃宁王只在富水村待了两日,第三日便要赶回去,未抓着那伙子土匪,展颜甚想留下,一来晓得肃宁王必不应允,二来需回城中给担儿抓药,便当下应下未有多言。
    这两日肃宁王已同赵大人闵捕头乡长等人多番筹谋,定下抓捕土匪之策,故留下衙役五,由金捕快统领,依计划追拿盗匪。金捕快乃闵捕快一手所带,身手不差,又颇为机灵,立过许多功劳,这回更是满怀斗志,必要尽数捉拿盗匪之态。
    展颜入城时和衙役交过手,除闵捕头外余者皆泛泛之辈,只不晓得这个金捕快功夫如何,因而有些担心十人之数可能敌匪。
    赵大人却似放心的很,连道足矣,便忙着打点回城,展颜一通鄙夷。
    不晓得是因着派了米还是因着府尹亲自上门劝慰一番,临行时村民们皆群拥相送,在这许多日的低沉冷清中,倒显得有些声势浩大。
    不过两日,回了泾州府方知城中竟亦有暴民因食斗殴之事,衙役已将参与七人关押,等着王爷同大人回来处置。
    打椅子上坐起,展颜肃容道:“饥荒越来越严重了,府衙只能先行赈灾。朝廷现下指望不上,府衙库粮也撑不了多久,赵大人看可还有什么法子?”
    “为今之计,最应急乃修书于囲、幽二洲借粮,以保百姓免于饥荒;再则修田兴农,重新犁地耕田、插秧播种,使秋收有粮。”
    衡阳一带包罗诸多州在内,其中以当下肃宁王所在泾州最广,往北占了三分之一;相邻囲洲、幽州其次,呈泾州两翼之势,和占三分之一,其余下者多为诸州之境,地势往南山川河流广布。
    囲洲、幽州皆在衡阳以南,同衡阳商业交融往来密切,百姓亦时常交互出游,是以陈太守最先便欲求助于此二地。
    离此最近的乃幽州州府,若骑千里良驹不消三日可到。只人马无昼夜奔途之能,按快来算,五日内可达幽州,十日内便可传信回来
    闻之倒是可行,展颜心中诸多不满于皇帝,想一想终究作罢,转头瞧着肃宁王,听他如何吩咐行事。
    肃宁王沉思片刻,顿了一顿,面上似有些犹疑,又渐散去,应同道:“如此陈大人即修书,陈情灾害,盖州府印,火速令人送往囲洲、幽州。”
    展颜心中有些不解,莫不是他堂堂王爷,此时竟要修书求于太守,故而面上挂不住?连印都是盖州府的。瞧陈府尹有些浮于面上,微张嘴轻撇头瞧一眼肃宁王,神情飘忽即过,继而领了命下去了,展颜便亦按压下去作罢。
    惦记着担儿的药,展颜下午便说去街上找药铺子抓药,肃宁王坚持要作陪,展颜拗他不过,便随他跟着了。
    第二日这厮便得寸进尺了,说明儿送药时也要一同去。
    “我拉两个衙役跟着我去还不行么?”
    “凭颜儿的本事甩掉两名衙役还不是眨眼的功夫。”
    “我平白无故的甩了他们作甚,又不碍着我甚么。”
    肃宁王古怪地瞧着展颜道:“富水村行恶一伙人尚未归案,颜儿难道心中没有亲自出手的念头?”
    “我,我又不晓得他们在哪里!”
    肃宁王面上浮起一层高深莫测的表情,展颜一阵懊恼,这话倒愈发漏了痕迹了,一时有些恼羞成怒道:“我当真不去寻他们,去了若碰不着他们立时便回了!”又叹息一回道:“城里哪里少得了你,何必分这个神呢!我答应你送了药便回就是了。”
    肃宁王凑上前轻声道:“我不愿瞧赵大人那愁眉苦脸相,颜儿便发发慈悲带我去了罢!”
    “梁豫洵,你!”展颜咬着牙喉咙里低声发出恶狠狠的话,见肃宁王面上笑意甚浓,不知那话是真是假,摇头作罢,只好不再多言,反耽误时间。
    在马上展颜便思索着如何在富水村多宿两日,依展颜所想,那伙贼人上回打劫未成,空手而反,又伤了几个人物,必会伺机再来,自己既然去了,便多留两日,倘或碰着了呢,那时肃宁王可说不得她了。
    因是给担儿送药,故未惊动旁人,只是径自去了那大娘家。
    大娘乍见二人,惊得脖子伸了老长出来,忙跪在地上就要磕头,展颜几步上前扶起,耳语一番,大娘不住哈着腰点头,结结巴巴将二人请进屋子里。
    担儿在里间炕上躺着,低着头瘪着嘴,听见展颜进来了,手背在眼睛上一同乱揉。
    展颜同他现下半生不熟,她平生又不大会安慰人,一时倒不晓得作何言语行动。
    倒是肃宁王走上前柔声道:“想娘了?”
    担儿先是点点头,继而嘴巴就要瘪起来,忙又使劲抿着不教哭出来,憋着劲憋得连眼角都拉下去了。
    “想哭?”
    展颜心中急了,肃宁王必是教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娘也回不来诸如此类的话,教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压着心里的委屈害怕,心痛哀伤,强忍泪水,天呐,何等苛刻!
    “现在有人在,哭了别人会笑话你,你娘在天上看到了,会跟着哭,天上的玉皇大帝不喜欢听人哭,你娘就要被打下地狱去了。”
    展颜便见那担儿身子惊了一惊,紧抿的嘴一点点开了个缝,却仍又忍不住撅了一撅,只是倏地便咬住了嘴唇,面上泪花儿成串地滚下,比方才还要可怜凄楚。看的她心里发酸难受,可肃宁王说的极其轻柔认真,展颜一时竟不晓得该不该拉他出来。
    肃宁王一手在背后冲他挥了两下,展颜犹豫着,便扭头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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