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卦

    
    三道湾，顾名思义，这里是运河拐弯的地方。
    城外护城河的水，从水门进来，在这里是第三次拐弯儿，所有才有了这个地名。
    这里虽然是城内，但是紧挨着城墙，挺大的一块地方，都是荒草丛生。
    就在这片荒草之中，有一个铁匠炉。
    铁匠是直隶人，回家过年了，剩下一个伙计，留在这里。
    这个伙计没有别的住处，留在这里，既是看守铺子，也是在这里住。
    这个伙计就是郭镰。
    过年了，没什么事儿，铺子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大过年的，小偷也懒得出来偷东西。于是郭镰就到庙会上去玩儿了半天。
    下午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大金门风月区，郭镰觉得大过年的，应该犒劳一下自己，于是就到了青楼，找了个姑娘，乐呵了一回。
    虽然花去了二两银子，顶他两个月的工钱，但是郭镰现在根本就不在乎这几个钱。
    他的兄弟郭锄虽然死了，但是在死前给他留下了三张字画。
    据他兄弟说，这是从信国公府里老祖宗哪里弄来的，随便一张，就是一两千两银子。
    当初郭锄弄来字画的时候，曾经跟哥哥说过，等到这件事情平息下去之后，就到南方的繁华富庶之地去，把字画出手，然后就在南方买下房子，再置办几十亩地，后半辈子哥俩就等着享福了。
    郭锄死了，郭镰曾经悲伤了一阵子。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光是悲伤又有什么用呢？
    郭镰觉得，只有自己今后好好活着，才是对自己兄弟最好的报答。
    想到这里，因为到青楼去花钱，心里那点儿对兄弟的愧疚，也就烟消云散。
    此时，郭镰正在炕上坐着，桌子上是满满一桌酒菜。
    平常的时候，掌柜的比较抠门儿，每顿饭只有一饭一菜。不少时候，那一个菜还只是咸菜。
    现在掌柜的不在，郭镰可不想苦了自己。又不是花掌柜的钱，自己的钱，吃到自己肚子里，谁管得着？
    想起掌柜的，郭镰就有些想笑。
    你号称是掌柜的，自己辛辛苦苦打铁，一年也不过就赚二十几两银子。
    我是你的伙计，你一天对我呼来喝去的。可是你知道我手里有几千两银子的字画么？
    暂且在你这里再呆上一段时日，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辞了工到南方去。
    卖了字画，从此过逍遥日子。
    想到这里，郭镰不仅又想起白天在青楼里找的哪个姑娘。
    江南的姑娘，真的不错啊。
    这回到江南去，就要找个江南女子，好好过日子啦。
    想到这里，郭镰不禁笑出声来，美美地喝了一口酒。
    刚放下酒杯，就听得咣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两个人闯了进来。
    “大管家，二管家……”。
    郭镰没等说完，宋禄就跳上炕来，一脚把郭镰踹倒，紧接着就是两脚，把郭镰踢到地下。
    这边没等落地，宋福就冲了上来，一个小擒拿手，就把郭镰的双手扭到后面去。炕上的宋禄跳下来，从腰里掏出绳子，三下两下就把郭镰双手捆住，然后又捆住了双脚。
    郭镰平日里打铁，身板儿本来很不错，也有一身力气。寻常的人，只凭着蛮力，郭镰就能把对方摔倒。
    没想到，自己的一身力气，到了两个大管家这里，竟然连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几下子，就素手就擒。
    “宋福，宋禄，我哪里招惹你们了，为何要如此对我”？
    郭镰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妙，很可能是弟弟郭锄的事儿犯了。但是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
    宋福、宋禄上炕，坐在桌边。
    宋禄又拿来一个杯子，给哥哥宋福倒上了一杯酒，两兄弟就喝了一杯。
    “嘿嘿，郭镰，一个月才一两银子工钱，你就能吃上山珍海味，喝上回春坊的酒，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啊”。
    宋禄笑嘻嘻地，一边说话一边吃菜。
    “郭镰，你也不用装了。咱哥俩在信国公府里是什么地位，你也清楚。能劳动咱哥俩亲自出手来对付你，也够给你面子了”。
    宋福不紧不慢地说道。
    “实话告诉你吧，刘华波已经被府里拿下了，大夫人此刻正在老祖宗那里跪着，听候发落呢。郭锄和蒹葭小姐的事儿，已经发了。大夫人和刘华波的字画，都已经搜出来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要说郭锄啊，也就是个蠢货。老祖宗是什么人？她的东西也是你们能惦记的？说吧，字画在哪里？把东西交出来，咱们就给你个痛快的”。
    郭镰不吱声，心里还在核计着。
    既然刘华波和大夫人都露了，看来此事已经彻底暴露了。
    这下子看来是彻底完了。
    对于此次的字画事件，当初郭锄曾经跟郭镰说过。
    “不说是不是？行，你不说咱也不为难你。明日一早就把你交给顺天府衙门，叫你尝尝大牢的滋味，到了那里，严刑拷打，你早晚也要说，最后也难免一死。那些字画，咱就慢慢找，总会找出来的，你好好想想吧”。
    “二位大管家饶命，奴才情愿交出字画，只求给奴才留下一条狗命”。
    “想活命也行，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大管家尽管吩咐，叫奴才做什么都行”。
    “好，你就说说字画在什么地方”？
    “就在棚上的破箱子里面”。
    宋禄下地，带外面拿进来梯子，就上了天棚。没多久，就拿下来三个画轴。
    “郭镰，你还算个爽快人。此刻就说说，你弟弟到底是怎么作案的吧”？
    “我弟弟也只是跟我说了一些，详情我也不清楚”。
    “没问你详情，只挑你知道的说”。
    “我说了，你们可要放过我”。
    “那是自然”。
    慕容蒹葭到在老祖宗那里看到了字画的时候，回家就跟周夫人说了此事。
    周夫人早就觊觎老祖宗的宝物，于是就找管家刘华波核计着，想把字画偷出来。
    刘华波找到了郭锄，两人就决定跟周夫人合作。
    去年过年的时候，牡丹到慕容蒹葭的丫鬟那里去，受了慕容蒹葭的指使，丫鬟就留下牡丹吃酒，几个丫鬟轮番劝酒，就把牡丹灌醉了。
    趁着这个机会，慕容蒹葭就用黄泥把钥匙印下了印模，然后交给刘华波到外面配了钥匙。
    配上钥匙之后，趁着老祖宗外出的机会，慕容蒹葭调开了其余的丫鬟，就由郭锄潜进屋里，把字画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