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攻略

第十五章 非礼勿视

    
    龙游镇是一个讲规矩的地方,各行业商会的大佬早就划定了地界,订立了规矩。但是暗市不同,这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世界,靠强权和暴力来统治的世界。
    “你看到那个穿着狐裘的人了吗?他是暗市的老大,因常年潜在无极阁,所以暗市的人都尊称他为阁老,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他是暗市的头脑,是盘踞在阴暗的地下世界里的毒蝎子。”黄越颇为忌惮地说,
    毒蝎子……
    “这个人很善于用毒?”晏初问
    “不,是他身上中了十七八种毒解不了”
    晏初:……
    黄越:“别看阁老身体不好,但是脑子好,在阁老之前,龙游镇的暗市血腥混乱,每天都有械斗死伤,直到阁老来了,这些乱像才被收整,当然,阁老的手段也很血腥,但他把暗市的各派势力都给制得服服帖帖,让那帮动不动就要杀人放火的家伙知道,最厉害的不是武力,是脑子。”
    就在这时,那大汉把班师傅耸到了桌边,让他站好。然后拿出一个盛满了碧绿药水的铜盘,让他端稳了。
    坐在太师椅里的男子抿了口酒,淡淡道,“据说你的手很巧,闭着眼睛就能用绣针穿过少女的发丝?”
    晏初惊讶地发现,和那可怖的面貌相反,他的声音幽柔旖旎,就好像没什么力气说话,低柔无骨的声线中还掺杂着一丝黯哑的靡丽,听得人有些心猿意马。
    只听那男子轻声道,“来,我们试试。”
    闻言那大汉拿出一根点着的蜡烛放在了碧绿的水中,烛光映照下,那盘碧绿的水,犹如一块墨玉温润剔透。
    班师傅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哭丧着说,“阁老饶命,我、我认阁老做干爹,什么都听阁老的,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阁老没说话,只是阴森森地抿了口酒。
    大汉被他逗乐了,拍了一下班师傅的后背,“想认爹,去,在这个屋子里绕三圈,阁老就认你这儿砸!”
    那侏儒吓得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晏初听到黄越跟着连连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他们这是做什么?”她问
    “这铜盘里装的是火油,极其易爆,只要一星半点烛花落下去,他的手就炸飞了,”黄越说
    不但如此,这班师傅手臂奇短,也就是说这个距离内,不仅是他的手臂会炸了,飞溅的火油还会将他的眼睛和口鼻都烧了,就算活下来,也是个没有双手,眼不能见,口不能说的残废。
    “他必须走得很稳,手中的盘子也丝毫不能晃,还不能走得太慢,如果蜡烛烧尽前,他还没绕完三圈,烛芯也会直接点爆火油”
    这做得可真够绝的,晏初哆嗦了一下。
    “得想个办法啊,班师傅如果残废了,还怎么修星轨?”
    黄越脸色煞白,“有…有什么办法?可不敢得罪阁老。”
    这时,那侏儒可能因为太过紧张,膝盖微微一屈,一个趔趄。蜡烛忽地晃动了一下。
    晏初心里一凉,完了!
    就在刹那之间,只见黄越右手微微一抬,指尖一枚铜钱打出,弧光掠过,烛焰随之一抖,蜡烛的上半段竟被齐齐削掉!
    那侏儒顿时吓得瘫软在地,双眼一翻昏了过去,碧绿的火油撒了一身。
    晏初吃惊地看向黄越:“你还有这手段……”
    “小哥哥,我……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随后就听到下面一道幽沉的声音道,“梁上的客人,下来照个面吧。”
    黄越惨白着脸看了晏初一眼,“晏哥哥,怎么办?”
    晏初拍了拍他有点发抖的肩膀,“我来应付。”
    “那那你小心。”
    晏初点点头,从屋檐上跃下。
    阁老拢了拢狐裘,微微坐正了身子,晏初这才看清他的模样,那是一张可怖的脸,脸色灰败,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就像被火烧灼过一样,他的眼睛是两个黑沉沉的空洞,没有一丝亮光,就像是从墓穴里爬出来的死尸。
    “你是什么人?”阁老问
    “我是这个大叔的债主,他赌博欠了我的钱,你们能不能先别砍他的手,不然他怎么挣钱还我债啊?”晏初装作苦恼
    阁老:“这是你跟他的事。”
    晏初:“这样吧,既然这里是赌场,我跟你们赌一局,我赢了,你们就不要砍他的手,留着给我还债”
    阁老阴沉地笑了:那你拿什么跟我赌?
    她把钱袋扔到赌桌上,“这里有五百金”
    阁老瞥了眼,冷哼了声:“你怕是不领行情吧,这个人可是天工坊的大师傅,他的这只手可值钱了,区区五百金,不够。”
    说着他站起身来,逼近几步,裘氅拽地,那气派俨然是一个黑暗世界的君王。
    晏初这才发现他身材高峻,比大师兄还高出许多,巨大的身高落差把晏初罩在阴影中,漆黑如墨的大裘下伸出了一根干枯的,指甲奇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我看你这张小脸倒生得不错,割下来,做张人皮面具可好?”
    晏初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像是要逃出那一团阴影。
    阁老轻飘飘地收回手,“那你还有什么赌注?”
    晏初咬了咬牙,要钱确实没有,要命……好像她也不想给。
    可是费了那么大劲找到班师傅,就这样算了,她又不甘心。而且就算班师傅再人渣,看着他在这里原地爆炸也有违仁道。
    怎么办?
    换是顾庸那只狐狸会怎么办?
    她揉着脑袋,随即一个作死的念头闪过。
    来不及细细推敲,她深吸一口气,朝着阁老勾了勾手指:“你能不能蹲下来一点,我想跟你说句话。”
    阁老反问:“这样你不能说?”
    “是……私底下的悄悄话,”晏初眨巴着无害的大眼睛看向他,“你们那么多人,我就一个人,你们还怕我使什么手段?”
    阁老一摆手让其他人都退后。
    然后他走过来,倾下腰,宽大的袍幅像黑色的羽翼般垂落到地上。
    晏初屏住呼吸,上前靠近那只可怕的毒蝎子。
    可就在她贴近他耳际时,她隐隐闻到了一缕清雅的香气,淡得像初秋白露,月下优昙,而且……似是从他里头的衣衫中钻出来的。
    她不禁诧异地看去,那么近的距离里,她看到大裘遮掩下他清劲的后颈,皮肤如冷月凝雪般,光洁剔透。再往下看,颈侧衣间,似乎还沾着细碎的桂花…
    幽香萦绕,风雅入骨。
    晏初一时看得有点懵。
    这是……暗市大佬?毒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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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京楼上,已是夕阳西下,清河上一片潋滟,靠河的窗开着,满室波光粼粼。
    “于先生请吃饭,小佬怎敢不来。”身披狐裘的男子一瘸一拐地走上了楼梯。他的背有些许佝偻,上楼的时候,整个人弯曲地像一个大虾米。他的嗓音低哑黯淡,像被炭火灼烧后的破声,也谈不上好听。
    于恒迎上前去,笑容可掬,“阁老请。”
    四周早就被清场,整个楼层只有两人。
    阁老环顾四周叹道,“于先生花了不少银子包场罢,大手笔啊”
    于恒微笑,侧身一让,“阁老请入座。”
    “可使不得!这位子我可不敢坐,”阁老大惊倒退,指着那暮雪楼主的座椅,“这是主上的位置,你这要折煞我啊!”
    “是那一位请的,今次借阁老的颜面一用,怎么也得请你吃顿好的。”
    阁老摸了摸自己坑坑洼洼的脸,方才点头,“我懂,这种事,还得借我这张脸比较吓人,他这位暮雪楼主,长得也太好看了。”
    于恒面色一僵,心道这种话也就阁老这种老流氓敢说出来。
    他立即岔开话题道,“阁老,主上让你坐他的位置,是不把你当外人。”
    阁老叹气,“既然是主上的意思,那小佬就不敢不坐了”
    两人入了座,窗外的紫薇花开得正好。这位暗市大佬显然还是有些局促,屁股都不知道怎么挪,直到几盅酒下肚,蜡黄的脸色泛起陀红,话才多了起来。
    “主上看谁不顺,吩咐一声,我来处理,他何必亲自纡尊降贵,去那种腌臜的地方?”
    “那是顾庸身边的人。”
    “青溪先生顾庸?”阁老一诧,“那可是个神人啊,主上要对他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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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倾朝此时也有点纳闷。
    他摸了摸那张假脸,手感像一块腊肉,看起来效果应该更惊悚。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你在看什么?”他问
    “唔…”晏初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对眼珠子正直勾勾地溜进对方大裘下雪白的衣襟里,立即为自己的观察脸红了一下
    什么叫做非礼勿视。而且,被非礼的一方还是暗市的大佬。
    意识到这一点后,晏初不由汗毛都倒竖成了刺猬。
    那人似也察觉了,抬手拢了拢衣襟,看不出喜怒,提醒道“你想说什么?”
    晏初干咳了一下,“我,我想告诉阁老一个秘密”
    然后她踮起脚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我就是青溪先生顾庸。”
    对,刚才不要脸地盯着你看的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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