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简直想抽自己,好不容易抓到他了,居然又被他逃脱了!
现在她怀疑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欺骗。
她当然不敢从窗户出去,外面全是弓弩手,她一出去无疑是送命。
她拿着火折子,观察这个客房,看有没有别的出口。
这间房和他们住的那间一样都是在转角处,很有可能连布局都是一样的,不知道是不是也藏有夹墙?
想到这里,她跳上房梁,点着火折子沿着接角处仔细一照,果然发现了一道隐藏的缝隙!
那缝隙被乱石横木填塞着,极不起眼,晏初费劲地扒开这些杂物,就看到了一面夹墙。
可能是这个屋子潮漏渗水,这面墙满是青苔水渍,从上面望下去黑漆漆一片,坐在梁上,她能感觉到有冷飕飕的风从夹墙那头吹来,这里应该能通到外面!
她双手勾住墙缝,跳了下去。
那是一个条狭窄的的通道,在里面行进非常压抑。好在她身形纤细,换是一个壮汉,估计连气都喘不利索了。
这样贴着墙壁行出了丈把距离后,那墙缝突然一折,出现了一个向下开口的坑道,一把竹梯搭在坑道口,这梯子也是有些年头没人用了,踩上去吱嘎乱颤。
她也没别的路可走了,于是沿着梯子往下爬。很快就到了底下的坑道中。
这坑道有数十尺宽,一人多高,黑漆漆看不到头,出现在她面前的难道是一个密道?
由于常年幽闭,这密道里充斥着霉腐潮湿的气味。她沿着这密道走出一段路,眼前出现了几个岔道口,难不成这龙门驿的地底下竟是一座巨大的迷宫!
她有点头痛,看来得划个标记,以免迷路,想着她从地上捡起块碎石,还没下笔,突然发现没位置了,这墙壁上早就被人画满了。
火折子的幽光在密道里忽明忽暗,照出墙壁上斑斑驳驳的图画。似乎是有人随意用泥灰和丹砂涂抹的,画的人看上去没什么文墨,因为那画歪歪扭扭的,画的都是一些神魔鬼怪,青面獠牙的白发鬼,暴起咬人的僵尸,地狱的十八般酷刑……在这种幽闭的环境里看起来,毛骨悚然。
晏初随便涂了个记号,就想快步走开,就在这时,她隐隐约约听到身后的甬道里传来了脚步声。
她心下一惊,难道这阴森的地道里,还有别的人?
想到这里她急走几步,转身闪进一条岔道,然后灵机一动,把火折子朝相反的方向扔了出去。自己猫在岔道口观察。
火折子在地上散发幽幽的光,照出巴掌大的一小片泥土地。
然后她看到一袭污白色的布袍,袍子的边缘已经磨得破败毛糙。那袍子空荡荡,仿佛是挂在骨瘦如柴的身躯上,再往上看,火折子就照不到地方,是笼罩在黝黑一片中的头脸长发。
夜罔鬼!
晏初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跳起来想都不想,转头就跑。
前方的密道里漆黑一片,她磕磕碰碰地在里面狂奔。
她觉得自己就像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在幽黯的森林里狂奔,脚下的树枝被她踩得噼啪断裂。
只是这一次,顾庸不会再出现了。
密道中只有她一个人。窒息的黑暗包围着她。
她拼命地跑,直到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狠狠摔在了泥地上。
怎么这都要和当年一样?
她暗叫倒霉,刚要爬起来。这时,她的手臂被抓住了。
她回头,霎时汗毛都到竖起来。
那是一只枯朽的像干尸般的手,泛着青光的指甲比阁老还长。
她想都不想抽出彻雨刀就劈砍下去。
只见那只手灵活地一翻一转,就反扣到了她手背上,然后卡住她手腕一发力,她掌心一麻,刀被卸下了。
随即幽暗的火折子的光亮起。
幽光下,就见宁风低低喘着气,额角上闪着亮晶晶的汗珠:“你也太狠了吧。差点把我的手剁了。”
“怎么是你?”晏初惊道,然后又看了看他的手,虽然手上沾着泥,但也还是白皙光滑。
“当然是我了,我追着你跑了一路!”宁风抹了把汗,把彻雨刀在衣服上擦了擦,“真是把宝刀,但你现在这样子,我不确定该不该还给你。”
晏初一把夺过刀,只有这东西在手她才有安全感,然后她抓住宁风,“你刚才不是把我关在屋子里,自己跑了吗?”
宁风听得莫名其妙:“我才该发火的,你刚才在屋子里,突然抢走了我的火折子,然后翻上梁,到处搜索,我还以为你知道什么,但是问你,你又什么都不说,我就只有一路跟着你,跟到了这密道里,刚才你突然把火折子给扔了,然后一惊一乍地钻进这条甬道,开始狂奔,如果你不摔倒,我都追不上你!”
他皱着秀气的眉,一脸严肃,看起来不像是在编故事。
难道自己刚才真的像个疯子一样在密道里狂奔?
晏初有点尴尬,挠挠头,发髻不知道是摔散了还是跑散了。
宁风看她到处乱摸,把发绳递给她,“路上捡到的。”
晏初:……
趁着她在扎头发,宁风在她对面靠墙坐下,“小姐姐,你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
“啥?”晏初正在绑发髻,一不留神发根被揪得生疼,“你刚才叫我什么?”
“长卿小姐姐啊,”宁风凑近了点,“没想到,青溪先生是个漂亮小姐姐!”
“不许叫小姐姐!”
若被顾庸听到,她是想禁足十年吗?
“好吧……”宁风不甘不愿撇撇嘴,“那么小……小哥哥,你刚才到底看到什么了?简直像见了鬼一样。”
晏初把刚才的所见从头到尾跟宁风说了一遍。
宁风听完晏初的描述,叹了口气:“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讲信义的人吗?你觉得我会做这种事?把你关在屋子里,自己跑了?”
晏初点头。
宁风无奈,坐回原处,想了想道,“晏哥哥,刚才你十有八九是中术了。”
“什么?”
宁风把火折子在晏初眼前晃了晃,“你脸色苍白,神色恍惚,瞳孔重影,定是中了幻术,我是宁家的人,不会看走眼。”
“幻术最容易控制心怀恐惧或者心存怀疑之人,你心里始终在怀疑我,所以你才会幻想出我背信弃义,把你关在屋子里的事。”
晏初尴尬了一下,“那夜罔鬼呢?”
“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听人说过夜罔鬼?”
晏初想了想,难道是因为宋易在翻出来的那几张纸上所描述的夜罔鬼,‘他们穿着污白色的袍子,骨瘦如柴,拖着生锈的兵器……’
宋易念出来的时候,她只当是耳边刮过一阵风,没当回事,却不料在这黑暗的密道里起作用了。
“幻术师不能无中生有变出你不知道的东西,说到底,都是自己在吓自己,施术者最多只是起一个诱导作用。对了,你到这龙门驿以后有没有碰什么奇怪的东西?”
晏初想了想:“我在客房的夹层里找到过一口箱子,里面装着几个小瓷瓶,瓶子里有一些带着异香的药粉,和我们刚才进入的那个房间里看到的小陶罐子是一模一样的。”
宁风冷哼了声:“我们刚才进入的房间是个空屋,根本没有什么瓷罐子。也没有你跟我说的什么雕花大床,长案旧书,那里就是一个空屋!”
说着他自己也倒抽了一口冷气,“好厉害的幻术,仅凭一点粉末就能把你控制到这种程度。不过也有可能是你的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他有点恶作剧地看看晏初,“你想象太丰富了,就是那种易受控制的体质,以前我们家的兄弟们拿幻术整人,就遇到过你这样的,本来施术者只是小小作弄一下对方,结果中术者不知道幻想出了什么鬼怪,自己吓自己,完全超出施术者的控制,差点闯出大祸,最后只能用风笛把他们叫醒。”
“风笛?”
“不但是风笛,任何尖锐的声响都可以惊醒幻术中的人,只要那个人中术不是特别深。”
“如果叫不醒会怎么样?”
“那个人就疯了。”
晏初:……
还好自己中术不是很深,但是这个客栈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地方古怪得很,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宁风站起来,“刚才为了追你,我都忘了还有件大事要做。”
晏初知道,宁风来这里是为了那张魔琴。看他志在必得的样子,晏初不由道,“我看客栈里那帮人都不好惹,你只有一个人,你哪来的把握?”
“我是要当宁家家主的,那些人表面看着厉害罢了,其实外强中干,有勇无谋,都不足道,”宁风耸耸肩,“除非是……”
然后他可笑地摇摇头,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除非什么?”晏初问,
“除非是暮雪楼主想要这张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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