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攻略

第三十一章 要死一起死

    
    “魇龙琴没有曲谱,当年那位真人只是信手弹来,而且……”卫子焉微一蹙眉,小心道,“即使有了琴谱,爷也未必能操纵魇龙琴?”
    “你什么意思?”柴洪眉头隆起。
    “爷应该听说过,青溪名士顾庸曾说过,唯有心念纯净内力深厚之人才能操控魇龙琴。所以当今天下,在顾先生眼中,已经无人能驭使此琴。”
    “名士?”柴洪冷嗤了声,“不过是躲在帷幕后使点阴招的小人罢!我也听说过此人,从来不敢出现在人前,专事欺诈敛财,是个装神弄鬼、招摇撞骗,搬弄是非之辈!”
    骗子、守财奴、神棍……好像也没说错,晏初在房梁上扁扁嘴,不过顾庸那家伙就算不靠谱,也轮不到你们来骂呀!
    “爷知道为何当年成祖皇帝将琴交给我祖父吗?”就听卫子焉低低说。
    “什么?”柴洪不耐烦地压下眉头
    “因为曾祖父是个乐痴,心思纯彻,虽不能驭使此琴临敌人,却也不会为魔琴所惑,失去心智。”卫子焉垂着眼眸,就像没有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柴洪面色越来越阴沉了。
    “倘若功力深厚心念纯净之人,不需要琴谱也能御敌于千里,但如果修为不够,或者心念不纯,即使有了破阵曲,又有何用?”
    他那一席话不卑不亢,又彬彬有礼。
    “争”地一声,琴弦猝然响起。
    柴洪一手重重按在弦上。眼中精光摄出,“你是想说我功力不够,没有能力驾驭魇龙琴?”
    “不敢。”卫子焉轻声道。
    柴洪阴恻恻地看着他,“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你出逃后,你祖父和父亲的人头被那皇帝挂在城楼的旗杆上,这一阵江南阴雨连绵,都霉烂了,还有,你们家的女人都充作官奴,男人没死的,都充军岭南。”
    他满意地看到卫子焉霎得面如死灰,微微咬住了下唇。
    “岭南那个鬼地方蛮夷劫匪横行,去充军的人十个九个都回不来,”他突然俯下身,铁钳般的手扳起卫子焉的脸,“你要感谢我,你现在能活着是因为我们。如果你不听话,我随时可以把你扔出去。”
    “贵帮主答应过,我把魇龙琴交给帮主,帮主保我平安,难道帮主的话不算数吗?”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柴洪冷笑,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你不过是帮主买回来的一个伶人,有什么资格跟帮主叹条件?”
    卫子焉抹了一把嘴角鬓角的血迹,静静道,“原来你们江湖上人也都不讲信义吗?”
    “信义?这是什么年头的事儿了?”柴洪大笑,“或许当年叶倾朝宇文泷那一代人是讲过信义,可现在他们在哪里?宇文泷败逃了,那位天下第一的暮雪楼主,如今也不过是个闭关不出的孤家寡人!他们都是为名誉所累,可是名誉信义值几个钱?哦,还有曾经以天下为己任的忘幽谷,如今还剩下什么?一群穷酸老弱,苟延残喘而已。”
    晏初趴上梁上,气得磨牙,但她武功太差,对方又人多,她也只能缩在一道楼板缝隙后当缩头乌龟。
    这时,门突然开了。雷彪三步两步进来,他脸上身上都是飞溅的血,钢刀简直就像从血池子捞起来的。
    “慕容九的娘们太狡猾了!她把关堂主的死尸扔在我们这里,说是我们害的,这下群英堂的人发了疯似的跟我们死磕起来!害得我们的兄弟死伤过半!”
    “什么!”柴洪一惊,然后又问,“关堂主死了?”
    “对,一个眼珠还没了,慕容九那女人就诬赖是我们挖了他的眼睛,那女人够辣手啊!”雷彪把刀搁在桌上,粗声粗气道,“不过我一出手,局势就控制住了。虽然我们死了不少弟兄,群英堂那帮疯子也不见得好。”
    柴洪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回头走向卫子焉,一把揪住了他的发髻,“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都是因为要保护你。你再不把琴谱交出来,我就把你扔出去,外面那群杀红了眼的家伙不需要一刻就活剐了你,保准一根头发都不剩下!”
    卫子焉摇摇晃晃站起来,“那就请便。”
    “看不出你还有点骨气啊,”柴洪一把将他耸到地上,“想死?死太容易了,”
    他回到桌前坐下,从盘子里切下一块肉,“你猜的没错,帮主让我把你带到洛阳,我确实得保住你的命,不过我告诉你,有时候活着比死糟糕多了。你这种人就算活到了洛阳,运气好就被哪方权贵看中,伺候那些老爷太太们,沦为玩物,运气不好的,卖到宫里当太监,或者卖到暗市上,看你这模样长得倒还不错,脸皮剥下来做皮甬,余下的心肺还可以挖出来当药引子炼制秘药,到时候你想死得痛快些都做不到。”
    卫子焉斜支在席上,瘦削突兀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发髻散乱下来,乌黑的长发铺了一地。
    “怎么?害怕了?”柴洪割下一块焦黄想能的羊腿肉,送到他面前,“眼下你就有个机会,把东西交给我,将来,进了京,我罩着你。”
    卫子焉别过头,长发倏得滑落箭头,阻隔在两人之间。
    柴洪狠狠把手中的肉盘甩在他身上。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老三,教教他怎么听话!”
    “他怎么说也是帮主要保的人……”雷彪有点犹豫。
    “我又没说要他的命,这小子虽然不如九娘子美艳,好歹也是宫廷乐师,长得还不错,便宜你了。”
    雷彪狞笑了一下,把满是血渍的外袍扯掉,扔在一边,向卫子焉走了过去。
    卫子焉脸色惨白,退到琴后,“你们要做什么?”
    雷彪一叉手,戏谑道,“小子?你会用这个琴吗?”
    柴洪靠在椅子里,看戏般嘲笑道,“真是可怜,守着独步天下的杀器,却不会用,是什么感觉?”
    晏初趴在房梁上,再笨也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身为忘幽谷弟子总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吧,她虽然力有不逮,还是爬起来,左右寻找有什么可以用作暗器的飞石小物。可是这暗漆漆的夹楼里只有一个沉重的青铜镜架,这东西又不能用。
    卫子焉抱着琴步步后退。
    “铁马冰河,十面埋伏,怎么样?都这个时候了,不来一曲听听?”柴洪好整以暇道。
    卫子焉脸色惨白,抱着琴的手,紧紧扣在琴弦上,磨出了血。
    “别墨迹了,老子待会还要出去杀人!”雷彪烦躁地一把抓住卫子焉的臂膀,用力一扭一错,就听到筋骨错开的凄厉声响,琴师痛苦地闷哼了声,就被按在地上,一只穿着皂靴的满是泥泞的脚踏在那白皙修长的手上,用力碾了碾,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晏初用力去扒青铜镜架上的小锁片,就在这时,她看到铜镜中隐隐约约倒映出一个昏暗狭长的影子。那影子扭曲的,像水中的倒影。
    她心中猝然一惊,悄悄侧下眼瞟去。
    在眼睛的余光里,就看到黑暗处缓缓走出来一个穿着污白色衣袍的人,空荡荡的袍子下拖着一把又尖又长的刀,刀尖上不断地有血滴下来。
    夜罔鬼!
    难道说宁风已经……
    她不敢想下去。
    只见镜子里,那个污白色的影子,缓缓地举起了长刀。
    她一咬牙,这么狭窄的空间里,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好吧,要死一起死。
    就在长刀劈下来的瞬间,她一跃而起,狠狠撞向青铜镜台。
    长刀掠过,地板裂开一道口子。沉重的镜台同时轰然倒地。晏初只觉得整个人一沉,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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