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颤巍巍的木板门,哐当一声倒地。四五个粗壮的汉子踩着门板走了进来。
一看到领头的汉子那张脸,晏初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那、那、那不是雷彪吗?山海帮绣衣虎柴洪的手下,在龙门驿欺凌卫子焉的雷彪?
晏初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卫子焉告诉过她,她从阁楼上摔下来后,柴荣让雷彪上阁楼查看,最后被夜罔鬼杀了。后来她从阁楼的暗道逃离客栈,可是亲眼看到过雷彪的尸体的啊!一刀毙命,脑袋都滚到墙根下了,死得不能再透了啊!!
现在这人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她这是光天化日见鬼了吗?
只见那雷彪粗着嗓子对那老妇人道:“老婆子,你儿子昨天来借钱的时候说好了今早就还,拖到现在算怎么回事?”
闻言那憨厚的汉子上前讷讷道,“说好是今天还,没有说是早晨啊。”
“哦?难道我还会听错?是我错了,还是你错了?”雷彪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两个打手直接上来把人按在了地上,就是响亮的两巴掌。
晏初是明白了,这对母子昨天为弥补驱邪法事筹钱,情急之下又找不到若兰,就借了放债的高利贷。
那老妇人见状扑通地跪了下来,告饶道,“爷,您也看到了,我小儿子病成这样,这钱是救命的,还求爷高抬贵手,再宽限点时辰。”
雷坤斜眼瞅了瞅床榻上脸色青灰,肌肉僵硬,昏迷中还不断抽搐的孟源,觉得有点晦气,松口道,“行吧,我再宽限你们一天,不过利息得翻一倍,如何?”
老妇人脸色一惨,身子也抖哆起来,磕巴道,“这……这……”
“娘!他们这是讹诈!”那木讷的汉子挣扎抬头道,随即又是啪啪两声响亮耳光把他的头又打垂落下去,半边脸肿了起来。
不,这人不是雷彪。
晏初可以确定了。
换是雷彪,这种情况下只甩耳刮子,哪有那么便宜?早就卸胳膊了。
她此时退在角落里,借着门口照进的阳光,清楚看到这人有影子不是鬼,此人虽然和雷彪面貌有九成的相似,但是他远没有雷彪魁梧,也没有雷彪身上的狠劲,浑身上下一股市井无赖欺软怕硬外强中干的气息。
“请问这位大侠可认得山海帮绣衣虎柴洪座下四大金刚之一的雷彪?”晏初突然开口问。
那酷似雷彪的汉子刹一惊,“你认识我哥?”
原来这人名叫雷坤,是雷彪的弟弟。龙门驿之事后,雷彪死了,没了靠山的雷坤,就是个地痞恶霸,干着敲诈的放贷生意。
其实雷坤一进门就注意到站在床边的晏初了。但是屋子里光线暗,晏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他看,也没有说话。他眼神又不好,只见她涂得脸煞白,浓眉红唇两颊两坨红云,以为她是个人偶。其实他这反应也不奇怪,因为孟源得病后就一直搞什么除魔之类邪里邪气的东西。瞧着瘆人,所以他一直不去看她。没想到这‘人偶傀儡’开口说话了。
此刻晏初穿着一身宋府的侍女服,一张画得像丧事纸人红白相间的脸,阳光下显得更加煞白血红,极为瘆人。
她如实回答雷坤的问题,“我不久前见过你兄长雷彪...”
闻言雷坤简直被雷劈了,“我哥已经死了,你……你怎么会见到他?”他边说边退,“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什么叫是什么东西?这怎么说话的?
晏初还想解释,“我是宋家的丫鬟,若兰让……”
谁知那雷坤一听若兰两字,竟‘啊’了一声,脸色变得更加狰狞恐怖,似乎是受了莫大惊吓,扭头就跑。
“他怎么回事啊?”晏初挠挠头,看向其他三个打手。
那几个人见领头的像见鬼一样地跑了,也愣住了,放开那憨厚汉子,“我们就是跟着打杂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说着,退了几步,撒腿就跑。
晏初追到门口,人已经跑没影了,真是逃得比兔子还快。
没料到这雷彪那么横,兄弟竟是个脓包!
她心想着,刚要往里走,忽然看到孟家的房顶上静悄悄停着两只毛色漆黑光亮的乌鸦。其中一只乌鸦还低下头看向她。
晏初不由走了过去。随即,她就在墙根下闻到了一股幽淡的气息。
熟悉的气息。
那是冷香丸独特的幽怨绵缠的气息,她今早刚刚闻到过,绝对不会有错。她的背后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除了这两只乌鸦,刚才还有人站在这墙根下偷偷地窥伺着屋内的一切!而且这个人和宋小姐关系颇深、
到底是什么人?
他偷偷站在墙根下做什么?是跟踪自己而来的,还是为盯梢孟家母子而来?
他是不是拐走宋小姐的人?还是……杀若兰的凶手?
不对,顾庸说过,拐走宋小姐的和杀若兰的不是同一伙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数杂乱的念头涌入脑海,她站在原地发呆。
这时刚才低头看着她的那只乌鸦,忽然阴恻恻叫了两声,然后拍动翅膀,倏地向巷子的尽头飞去。
它飞得很慢很低,简直好像是在等她跟上来。
一个古怪的念头像一根针扎了她一下。难道这只乌鸦刚才应该是看到门外发生的一切,看到了那个神秘的人,它这是要……带路?
晏初顾不得多想,跟着那乌鸦一路小跑而去。
这个时候,她完全忘记了顾庸的警告,不要跟着乌鸦走。
跟着乌鸦走,不会有好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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