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傍晚七点,钟雨君到了北街,穿着长衫外套,戴着墨镜,两束玫瑰藏在内里口袋。
他先是在街上溜达,来回走着,几次经过北街唯一一台取款机,观察周围形态。他发现,这个取款机有点特别,与其他商铺比较,门面往内凹进几十公分,有几个人正在那儿排队等取款。
此时,张局长在北街两头出口处安排了四辆家用小车,以应付不同方向的跟踪。如果对方没有警方背景,就不用这么麻烦,直接由空中监控追踪掌握动向。但这个案件不行,因为动用空中跟踪设备,必将引起韩松的注意,只能采取最原始的车盯车,人盯人的办法。
跟踪这事并不简单,盯紧了会引起怀疑,盯松了,有可能跟丢。
张局长知道出警的警察有立功心态,谁营救出林媚,谁将立一等功。他自己同样有立功的强烈**,毕竟是上任副局长后面对的第一次严峻考验。但理智告诉他,不可因跟得太紧而打草惊蛇,对方毕竟也是训练有素的保安或是警察。
为此,他对“虎口夺珠”行动下达严令:“宁松勿紧,绝不能引起对方怀疑,否则将前功尽弃。跟丢了,你们没有责任。引起他们怀疑,则麻烦大了。”
张局长知道,这是唯一一次营救机会,一定不可以错过。即使没有警察在,有钟雨君也能救出林媚。这个功劳让钟雨君得到,也是应该的。
分针再转一圈就到了半点刻度,钟雨君抖抖身,往取款机靠近,然后从怀里取出玫瑰,一束向上,一束向下。
“吱”地一声,一辆原先停在附近的越野车,几乎是踏着时间停在了钟雨君跟前。
司机探出头:“先生,是不是去西部商务区谈生意的。”
钟雨君回过头:“不是,是去看房子的。”
车上迅速下来两人,左右护着钟雨君上了车后座。他们是水疗中心经过精挑细选的保安,曾经是警察,有过硬的格斗本领。
张局长坐在十几米开外的车上,看到了这一幕,下达命令:“目标出现,马上盯牢!”
越野车向东急驶了几十米,突然调转方向,往南开去,直奔另一个商业街古井道。
这条商业街因一口古井而得名,也因为这口井使得道路特别宽敞。相传宋代末年,南都在京城当官的一名官员,因为权斗失败回归故里,见老百姓遇到干旱气候喝不上水,便花大钱请人在此掘了一口井,从此南都人无论旱涝都有水喝。
为了纪念这位爱民官员,南都城无论如何变迁,这口井都永远被完好保存着。前几年这里修路,为古井留出更大的空间。整条商业街到处商肆林立,唯独此处空空荡荡。
古井前停着五辆清一色小车,品牌与外观一模一样。按规定,这里是不得停靠车辆。
越野车驶至古井前停住,钟雨君被带下车,迅速转到其中一辆小车上。五辆小车,往不同方向急驶而去。钟雨君心想,这下张局长他们肯定要跟丢了。
跟在后面的三辆车不知钟雨君去向,只好随机跟踪而去。张局长获报气得直跺脚:“妈蛋!”对方如此小心谨慎,考虑如此周全,完全出乎意料。他想,韩松毕竟从警多年,比自己经验丰富且老辣。值得安慰的是,只要行动没有泄露,有钟雨君在,也可以放心。等营救了林媚,再捣毁你水疗中心这个鸡窝不迟。
程子清在北街目睹钟雨君上了越野车,车子启动急驶而去的一瞬间,整个人瘫在吴妹和冷小姿身上。虽然知道有警察保护,钟雨君功夫过人,出事的概率并不大,但还是牵肠挂肚,紧张不已。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得如此脆弱,当初跟钱军谈恋爱,根本没有这种依赖感。如果钟雨君有个三长两短,或有生命之危,她会活不下去的。程子清自然不清楚,这种依赖感完全是深深的爱恋,他俩的爱,达到了极致。
比较而言,吴妹和冷小姿对钟雨君充满信心。她们深信,钟雨君是英雄,那些渣人根本不是对手。
钟雨君所在的车子到了囚禁林媚的居所楼下,跟踪的车瞎跟着也到了,只是在门口被拦下不得入内,还是弄不清楚钟雨君是不是被送到这里。
钟雨君下了车,左右张望着,没发现更多的人,心里便有了几分淡定。随车的两名护送保安左右陪着他上了楼。钟雨君进门后,迅速将门反锁。
他贴着门试图听着什么,判定保安就站在门口守着。
林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见钟雨君,先是一怔,继而一喜。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有素质的男人。
钟雨君向她走去,到了跟前,双手合十:“林小姐,幸会,幸会,慕名已久,今日终于得见。”
林媚觉得此人有点儿面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大方地说:“先生,我即已如此,这一小时随您摆布,只要先生善待于我就行。”
钟雨君脱去外套:“不急,与美人欢愉,得慢慢品。先处理一下环境再说,我是花了大钱来的,也是有身份的人。你更是名人,要防止他们偷拍。”说着,他仔细观察着客厅,这里摸摸,那儿瞧瞧,发现客厅茶几干花的枝杆有个折枝,折枝的断头有孔状。他伸手抽出,拉出线头,咔嚓一声,扯断了。
林媚看得心惊肉跳:“他娘的,原来我在这儿一直被他们监视。”
钟雨君转而进了卧室,从灯罩下抓出一个探头。接着继续检查了厨房和洗浴间,没有新发现,心想,这伙人还算有点人性,没在洗浴间安装监控。
坐镇水疗中心月楼的韩兵正对着监视器,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这个嫖客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内行,把我们的几个摄像头扯断了,只剩下一个更隐密、放在客厅窗帘上的。如果这个也被发现,就拍不到了。”
林媚急切地问:“我们在哪儿比较方便?”
钟雨君转着身子:“我想想。”他环视一下客厅,盯着窗帘,发现上方构造比较复杂,容易藏匿微型设备,便到卧室拿来一个床单,重新盖在窗帘轨道上,然后对林媚说:“走,你先到厨房,那儿比较安全,我去阳台看看。”
林媚拿毛毯铺在厨房地上,拉上窗帘,坐在那儿等着。她觉得奇怪,这人不像嫖客,倒是像来破案的。
钟雨君到了阳台,往隔壁望去,目测两阳台之间有一米距离。如果是他一个人,完全可以爬过去,从另一个楼道逃离,可是林媚过不了。
他想,只能直接从门口正面冲出,没有其他办法。
林媚看一下时间,心想得赶快把事做了,免得夜长梦多。她犹豫了一下,迅速脱光衣服,将两边毛毯拉起裹在身上,躺在那儿,套子放在边上,她要亲眼看着对方套上才放心。
钟雨君想好了如何从正门突围出去,随手将无线路由器电源拔掉,然后去厨房。林媚见他来了,难为情地转过身,结果裹在身上的毛毯落开。
钟雨君惊住了,如此惊艳的女人身子,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顿时血压升高,气喘吁吁:“林,林,林媚,你,你,穿上衣服,我有话跟你说。”
如果这世界上只有他和林媚两人,钟雨君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这是一种本能。他不能这么做,因为有人生信仰,有道德规范,有心爱的未婚妻。
林媚疑惑地看着他失态的表现:“怎么了,你花这么多钱,不就是为了这个,快点,完事了,他们得放我出去。我要自由,我要自由!”
钟雨君从边上拉起毛毯,将林媚整个身子裹上,像包春卷那样包得紧紧的:“这么冷的天,会着凉的。”
他脱掉假发,扯掉胡须,去掉墨镜:“你看我是谁,我是来救你的!”
“啊!钟先生,我的天啦,太好了,太好了,我的救命恩人再次出现!”林媚不顾不管地站了起来,紧紧地抱着钟雨君,就像落单的羔羊遇见妈,嚎啕大哭,半个多月来所有的不幸,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苦难,瞬间倾倒而出。
“哭吧,有多少痛苦和悲伤都哭出来就好了!”钟雨君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在你被绑架的这些日子,警方还有我们几个朋友,每天都在牵肠挂肚,终于可以救你出来了,你可以自由了。”
林媚抽搐着,哽咽着,抬起头,盯着钟雨君,然后扯开他的上衣,将头埋进钟雨君的胸部,用力地摩擦着。她宁愿永远这样呆下去,哪也不去。她几乎忘了自己还处在绑匪的窝里,随时都有危险。
“现在我们得设法离开这里,这样子……”钟雨君贴着她的耳朵,将如何逃离的方式说了一下。
林媚哽咽着点点头:“嗯嗯,我都听钟哥的!”
她突然丢掉身上的毛毯,光溜溜地站着:“钟哥,既然命运安排我们在这种境地相见,就不要辜负了老天爷的良苦用心好吗?”
林媚情不自禁地抓过他的手,往自己胸部贴去。
钟雨君颤抖着亲抚着林媚的身子,亢奋得难以自拔,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他吻着林媚:“我们逃命要紧,,你赶紧穿好衣服,按我说的做。”
林媚穿上衣服,跟着钟雨君来到门口,躲在边上,钟雨君开了门,将林媚遮掩在门后。保安一见钟雨君,赶紧说:“先生,你可以走了,下面的事我们来处理。”
钟雨君笑笑:“她好像不行,在卧室里被我弄得死去活来,衣服都没穿好,赶紧送医院吧。”
保安一听美女被弄得不行,还光着身子,像馋猫一样跑进卧室。两保安一进去,林媚赶紧溜出门外。
钟雨君砰一声关上门:“你们就慢慢找吧!”说着,拉着林媚往电梯口跑去,电梯慢吞吞地运行。保安在卧室没找到人知道上当,赶紧跑出门,见到钟雨君和林媚,像恶狼一样扑上前。
林媚吓得躲在一边哆嗦着。
保安甲飞起一脚,往钟雨君下身踢去,钟雨君快速接住,顺着他的惯性往后一拉,保安甲摔倒在地。保安乙见状知道对手有两下功夫,不敢贸然上前,就在钟雨君面前一米处跳来跳去。
钟雨君挥出左拳晃了晃,保安乙歪过身子想避开,钟雨君的右拳已经到了他的左额,保安乙一阵眩晕,后退两步,靠在墙上。
保安甲一跃而起,想来个偷袭,钟雨君的身子像插上电,突然高速旋转,横扫一脚,将保安甲撂倒在地。保安乙再次冲上,钟雨君侧身拎住他的背向衣领,将整个人抱起,重重地压在保安甲身上,然后将两保安身上的手机掏出,扔在地上,踩了几下。
此时电梯门开了,钟雨君拉着林媚进了电梯。
两人到了楼下,小车司机见林媚跟着客人,知道出事了,推开车门跳下堵截。
钟雨君一步跨上,一把将他拎住,往外拖出去,司机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他迅速打开后座车门,将林媚抱上车,然后开车急驶而去。
如惊弓之鸟的林媚,大声呼喊:“自由啦,我自由啦!”
到了小区门口,钟雨君正要出门,突然四五辆车逼到跟前。
原来,韩兵见几个探头全被扯掉,意识到这个嫖客可能是警察卧底,马上从水疗中心带着保安赶来增援,刚好在小区门口与钟雨君遭遇。
韩兵走下车,冲着钟雨君喊道:“兄弟,赶紧下车吧,把林媚还给我们,咱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我办我的事,否则不客气了。”
“钟哥,怎么办?”林媚有点紧张。
“不用怕,坐好,抓牢了。我一会儿要冲出去,一定要抓紧。”钟雨君往四周观察一番,发现大门左边的围墙是植物篱笆,于是猛地倒着车,韩兵以为钟雨君往小区里面跑,一挥手,让车辆往小区内追。
钟雨君倒车十几米后,突然掉转方向,往植物篱笆冲去,一下子冲出小区,上了大街,径直往闹区驶去。
韩兵发现上当,马上指挥车子调头往外追,被张局长赶来的车堵上。
原来守候在水疗中心的警察发现韩兵带着一队人马出发,马上跟张局长报告。张局长分析,很有可能是去案发地点,便召集人马尾随而去。
张局长拿着枪下了车,走到韩兵面前:“跑这儿干吗,是不是来抢林媚的,她人呢?”
韩兵见张局长拎着枪,哆嗦着:“不,不,林媚被嫖客带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局长放心了。按原定计划,营救林媚成功后,立即扫荡水疗中心。他想想,林媚情况仍不明朗,先不动,动它有的是时间。当务之急是赶紧联系到钟雨君,确定了林媚安全,才可放心。
他冲着韩兵:“你走吧,好自为之,少折腾,最好别碰未成年女孩!”
说着,带着警察开车离去。
张局长一走,韩兵猛地拍着脑袋,后悔跟张局长说林媚被嫖客带走,这么说等于承认了绑架林媚。
他像惊弓之鸟,马上和韩松联系上,将情况做了汇报。
韩松无奈地叹口气:“你不说也早就暴露了,不然警察怎么会跟踪过来,显然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跟踪过程跟丢了。这个嫖客就是警察,金丝鸟到了他们手中,这事就完了,马上停止水疗中心营业,观察几天探探风声。他们有可能会冲进突击检查,要有心理准备,不可大意。另外囚禁金丝鸟的那个单元,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给我换掉,到时金丝鸟要是出面做证,我们就来个死不承认。凭她一张嘴,没用的。”
“哥,你的意思金丝鸟会出来指控我们绑架?这回她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关在里面半个多月。”韩兵怕怕的。如果绑架案坐实,他估计得坐牢。
“不好说。这娘们,便宜她了,没吃到倒弄得一身骚。”韩松恨恨地骂了一句:“对了,赶紧把知情人,像女主管,医生,保安队长,给点钱,让他们全部走人,走得越远越好。暂时回避一下吧,毕竟他们为我们当牛做马,钱要给足!”
韩兵想想不对,问:“哥,你说那个嫖客是警察?人家会花两百万请个警察来吗,再说居所门口探测设备验证过,他至少不是南都的警察。难道是从其他地方调人过来充当嫖客?我想不会的。不过,那个嫖客身手不凡。”
听韩兵这么分析,韩松觉得有点道理。他陷入了迷茫之中,这个嫖客到底是谁,他怎么会跟警方配合来营救林媚?
韩兵马不停蹄地回到水疗中心,将保安队长、女主管和医生等,凡对林媚一案知情者,轮番叫到办公室,每人发给五万安置费,让他们即刻远走高飞,并承诺“风声过后,没事了,再请大家回来。”
同时宣布水疗中心停止营业,内部整顿。管理人员和正规技师、服务生带薪休假。所有小姐发给一定遣散费,一分钟不留,立即离开。
玲玲领到遣散费,走出水疗中心,走了几步,驻足回望,心里暗暗说了一句:“永远告别了,从此不再当小姐!”
她摸摸口袋,还有三千多元,打算好好地去洗个澡,买几件新衣服,打扮漂亮,然后去见吴妹,开始新生活,忘掉不堪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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