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度情缘

    
    成功营救林媚之后的一个晚上，金三三突然造访出租屋，冷小姿刚好从洗浴间走出，听见有人“笃笃”地敲门，推开一看，吓得不轻：“金，金，金伯伯，您怎么也不发个指示，亲自就来了？”
    金三三身后跟着秘书和警卫。他笑道：“我要是通知了，你们会让我到这儿来吗？”说着，进了门四处张望：“这屋子也太小了吧。我女儿和媳妇呢，雨君在哪里？”
    听到父亲来了，吴妹和程子清赶忙跑出来，别提有多高兴了，两人一左一右拥着。
    大伙把金三三和秘书警卫一起请到钟雨君的屋里，他那间稍大一些。不过，这么多人进来后，几乎跟插蛏子一样站满了空间。
    钟雨君放下手中的书，嘿嘿地笑着：“微服私访呀！”
    吴妹嘀咕着：“爸，这是搞突然袭击。您是怎么到这儿的，我们没说过住哪儿的。”
    许秘书插话道：“你爸要想来，还用知道地址么？”
    金三三盯着程子清，看着她的肚子：“几个月了，好像有点样子了。”
    程子清难为情地低下头，去厨房给大家倒茶，一一斟了茶水：“爸，您来了要是打个招呼，我们也好准备一下，现在这儿什么都没有。”
    金三三神色凝重：“真的没想到，你们赚到钱了，公司一年营业几个亿，干吗挤在这么小的地方呢，过苦行僧生活么。我的媳妇已经怀孕三四个月了吧，这里能是孕妇呆的地方吗。老爸什么都可以听你们的，但这事不行，我得下命令。明天，对，就是明天，搬到别墅去住，再找个好点的保姆，全天候给我照顾着。”
    钟雨君面有难色：“爸，营救林媚后，我们是想对居住环境做个调整，但说明天就搬到别墅，是不是太急了点？”
    “小子，别跟我玩花样。要是明天没搬到别墅去，我让你的媳妇跟你分手，收回来，跟阿妹一样，当我的女儿。这么好的媳妇不珍惜，生在福中不知福。听好了，这里的所有人都住到别墅去。那么大的空间，那么多的房间，住的下。”金三三一刻也不给钟雨君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
    冷小姿赶紧表态：“金伯伯，我们明天一定搬，一定搬。过去之所以不舍得离开这儿，主要是遵从您的教导，您经常在电视上说不忘初心，这里是我们的初心所在。”
    金三三满意地点着头：“这位小妹妹会说话，好，好。初心主要得在心里。明天晚上我要听汇报。搬好了，拍个照发给我。对了阿妹，你的男朋友叫什么军的，在吗？”
    钱军一直在后面呆着，赶忙站直：“爸，我是钱军，阿妹的男朋友。”
    金三三看他一眼：“小伙子蛮腼腆的，真有福气。我女儿是我的心肝宝贝，她选择了你，我没话说，希望你们要好好过日子。”似乎所有的父亲在潜意识中，对自己的女儿总会有偏爱，特别在女儿出嫁的问题上，有几分私心。
    “我会的，一定会的。”钱军显得有点害怕。
    金三三抬起手腕看看时间起身离开，没走几步又回过头：“选个好日子，精心准备一下，把婚事给办了。媳妇都怀孕了还不结婚，讲理吗？”
    被金三三突然袭击，钟雨君他们乱了阵脚，第二天上午在公司会议室召开了董事会，主要讨论公司董事个人的事情。董事会讨论个人私事？没错。在他们五个人心目中，私事也是公事。
    冷小姿主持会议。
    她说：“昨晚金伯伯提出的要求，其实也是我们面临的问题。刚好趁这个机会议一议，形成统一意见。首先，子清姐肚子一天天大了，钟叔和子清姐的婚礼得办，大家看看安排在什么时候合适。第二，搬家的事，是有点急。但金伯伯已经说话了，我们得听。这样好不好，今天大家先过去住，反正别墅都是现成的，个人带上私人用品和衣服就行。其他杂物，以后慢慢再搬，没什么用的，该扔的扔了。第三，你们都结婚了，我估计不能跟大家一起住，总不能当电灯泡吧。”
    大家听到最后一个问题都笑了。
    程子清从会议桌对面走到冷小姿边上：“你是我们大家的巧克力，生活中不能没有你。除非嫁到了香港，不然一天都不能分开。”
    吴妹看着冷小姿，动情地表示：“小姿不能与我们分开，一定要住在一起。我和钱军暂时也住在别墅，这样大家就不会分开了。”
    她转而跟钟雨君说：“我的意见是，小姿只要还没嫁到香港，我们五个人都要在一起住。别墅那么大，别说住五个人，就是十个也容得下。”
    钱军马上跟进：“我附议！”
    冷小姿哈哈大笑：“这是早朝么，还附议。”
    钟雨君微笑着，非常欣喜：“能有这样的朋友情义，真是难得。就是小姿嫁到香港去，也要留一间，她和张导总会到南都来吧。对了，别墅那么大，公司要出资雇保姆专门做家务，这样大家才有时间做生意。包括以后阿妹怀孕了，或者小姿怀孕了，只要住在这里，也要有专门保姆照顾。”
    冷小姿含着泪哽咽着：“谢谢能接纳我，真的舍不得离开各位。”只要有人提及怀孕，她的心总是不安。
    她想得马上去医院找祝院长谈堕胎的事。如果不是冬天衣服穿的多，别人早就看出来肚子的变化了。
    钟雨君看一眼钱军，跟大家说：“那几间房子分一下谁住哪一间。如果没有正式结婚，还是不要同居。”
    正说着，林媚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林媚？不是已经离开南都了吗。”吴妹很是惊讶。
    林媚一屁股坐在冷小姿边上：“你们开会呀，我也要参加。本来昨天就离开了，想想好不甘心。那个绑匪怎么还没抓，我笔录都做了几次，这不是闹着玩吗。”
    钟雨君摇摇头，无奈地说：“自从把你营救出来之后，水疗中心突然停止营业，小姐全部解散，知情人远走高飞，这个水疗中心还有很深的背景，张局一时半会儿也拿他们没办法。”
    林媚敲着桌子骂道：“王八羔子，就这样算了？不会放过他们的。我还要找到帮助过我的朋友。雨君兄第二次救了我，做什么都报答不了。那位玲玲小妹妹，冒着危险把内衣的事告诉你们，才获得了线索。还有那位医生，在给我做体检时，故意说我是处女，才避免了被绑匪性侵的厄运，这是多大的恩啊。世上还是好人多！”
    吴妹告诉林媚：“玲玲已在我们公司餐厅上班了，这次不会再离开。”
    林媚从口袋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吴妹：“把这张卡片转交给玲玲吧，这里面有五十万。那位医生已经离开了南都，我想我会找到她的。”
    她深情地环视着大家：“请各位接纳我吧，我要成为七彩公司的股东之一，计划投入两千万。你们算算占多少股份吧，占多少都没事。我要的就是和你们，我最亲爱的朋友永远保持着关系。”
    她哭着走到程子清面前：“妹妹，我想再抱抱你的老公，可以么？”
    程子清抿着嘴点点头。
    林媚一步一步，缓缓地走着，她想越慢越好，钟雨君从座位上站起，转过身，张开长长的臂膀，一把将林媚抱在怀里。
    两人紧紧拥抱了几十秒，林媚脱出身，走到会议室墙前，背着大家，一件件地脱衣服，把内衣放在一边，然后再穿好。
    所有的人都看傻了，不知道她要干啥。钱军揉揉眼睛，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钟雨君目视前方，想着什么。
    她拿着带体温的内衣，走到钟雨君面前：“那件已经丢了，再帮我签上吧。”
    钟雨君拿起笔，快速写下：“林媚，我们的爱！钟雨君。”
    其他人跟进陆续签了名字。
    林媚既然承诺入股两千万，虽然还没履行手续，但大家已经把她当成公司的董事了，接着一起往下开会。
    冷小姿想到会议的第一个议题还没定论，连忙问程子清：“姐，春节马上到了，你和钟叔的婚礼我看就安排在正月期间吧，挑个好日子，这事不能再拖了。”
    程子清看着钟雨君：“要不就在元宵节吧，团团圆圆，图个吉利。”
    没等钟雨君表态，董事会成员居然举手表决通过了。钟雨君诙谐地说：“好吧，我的一切都属于公司的，大家怎么决定，我就怎么执行。”
    钱军冷冷地说：“弄得好像很不情愿娶子清一样。”
    钟雨君急了：“你你你，胡说。我最好现在马上举行婚礼好吧！”
    冷小姿是这个群体中年龄最小的，却像个大当家：“行，就这么定了。大家分头准备一下搬家的事，只管带上私人用品就行了。别墅那儿，钱军会统一采购一些必需品。另外，为了便于在别墅开会，再购置一张会议桌放在客厅。”
    吴妹补充道：“我已经安排好了，早餐由附近的餐厅每天送到。中晚餐仍按贯例不变。”
    她想下午就搬到别墅了，说：“现在我就分配一下房间吧。三楼有三房一厅，还有一个大大的公用洗浴室，三房中的两房带洗浴间，另一个卧室不带。二楼与三楼的布局及房间差不多一样。我的意思是这样分，你们看看行不。我和父亲在二楼各住带洗浴间的卧房，钱军住另一房。子清和我哥在三楼住一起，小姿单独住一房，都有洗浴间的。”
    钱军皱着眉头：“就是我一个人不带洗浴间的呀！”
    吴妹安慰他说：“你可以到我房间来嘛。需要说明的是，带洗浴间的卧室，只能淋浴，不能泡澡，要舒舒服服地洗澡，还得到三楼的公共洗浴室，那儿还可以按摩。我平时住别墅，一般都是到公共洗浴间去洗澡。以后住的人多了，大家随便。反正进去了，把门锁好就行。这事本来应该由子清来安排，别墅毕竟是我哥和嫂子的，由于我熟悉，所以就自作主张了。”
    冷小姿瞟了她一眼：“说的好像别人洗澡不关门似的。”
    大家觉得房间安排得挺合理的，也就过了。
    林媚冷不丁问：“那么，我呢？”
    程子清笑笑：“林媚姐随便可以住的，里面房间多的是。”
    林媚不把自己当外人：“我以后到南都，就住别墅。得给我留一间。我现在怎么说也是董事会成员了，明天就把投资入股协议签好，资金马上到位。”
    听林媚这么说，吴妹就把三楼的一间卧室安排给她。
    这伙年轻人，听从了金三三的要求，搬进了豪华别墅，开始了崭新的生活历程。
    入住别墅后，吴妹和钱军商量着买房的事。
    他们从去年开始就一直考虑买个房子，购房计划与时俱进地不断变化。先是考虑按揭，后来有钱了想一次性买个全新的房子。如今入住别墅，又得调整计划。有别墅住虽好，但毕竟不是自己名下的房子，买个新房不住又可惜。最后来个折衷办法，买二手房出租，等自己要住了再收回重装。
    钱军这几天一直跑二手房，终于有了新发现。近期有一批商品房拍卖，那些房子都不错，拍卖的价格一般会低一些。他把拍卖房对象划出重点，将详细位置、结构、年份、价格等主要元素，交给吴妹选择。
    十几个单元也不能一一去看，只能在纸上观景，研究了半天，两人共同瞧准了其中的三套，最后决定拍下其中任何一套都可以。
    吴妹并没有马上把金三三留给她的市值一千多万股票这笔钱告诉钱军。她觉得这还是父亲的财产，没有必要跟钱军交待，结了婚再说。两人目前的总资产也有一千多万，购房的钱绰绰有余。
    终于花了230万，拍下了市价260万的高品质住宅“锦秀家园”一套单元，面积130平方。钱军在拍下的第一时间，立即把喜讯告诉了吴妹：“我们有自己的房子啦，春节前就可以移交。”
    吴妹接到电话，正在办公室与冷小姿谈事。她突然抓着冷小姿：“我有自己的房子了，虽然是二手房，那也是靠辛苦赚钱买到的房子。”
    冷小姿嘴上附和道：“挺好的，挺好的。”心里却想，以吴妹现在千万身家，买个房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是二手房。
    她本想问干吗不买个全新的，想想就算了，免得令人扫兴。
    吴妹处理完手头的事，说：“我想去看看房子，要不一起去吧？那个房子地理位置很好，临江无遮挡，还有温泉，冬天日照长，夏天短，结构又好。”
    冷小姿见她那么激动，心想跟着高兴一下也无妨。
    吴妹开着车，来到江滨大道离市中心最近的一段。锦秀家园就在江滨大道内侧，正前方面对宽阔的江面，背后是公园，地理位置确实不错。
    钱军早已在锦秀家园大门口东张西望，见到吴妹和冷小姿，兴奋得跳起来。在冷小姿的印象中，钱军可从来没有这么灿烂过。她想，也许自己不能设身处地替别人着想，无法理解人家的感受。
    钱军领着她俩进入小区c区3幢，站在楼道前，指着上方：“十一楼三号单元就是我们的家。不过，现在有人住着，春节前会交给我们，要不上去看看？”
    吴妹犹豫着：“不好吧，人家还没搬走，我们去了，会不会感觉在赶人呢？看看外围就行。”
    正说着，一位准备上楼的妇人听到什么，拉着钱军的手，问：“你们就是三号单元的买家吗？”
    钱军点点头：“难道你就是这房子原来的主人？”
    她点点头，难过地说：“我家男人欠银行的钱，被强行拍卖了。现在正找房子租，他们规定我们春节前必须搬走。这大过年的，哎！”她求着钱军：“这位小哥，能不能等到春节后我们再搬呀？”
    吴妹怯怯地站在钱军的身后，好像做了亏心事。
    钱军不知如何回答，冷小姿告诉她：“你们什么时候搬走，我们说了不算的，我估计很难。拍卖的房子，是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搬，否则法院要来强行搬家的。”
    妇人带着哭腔：“理是这个理，但总得讲点人性味吧。这事要被两个孩子知道了，不晓得有多伤心。”
    吴妹碰碰钱军：“要不晚点吧。”
    冷小姿耐心地跟吴妹解释着：“这个我们做不了主，交房是一定的，不然的话很难看。如果原房东想继续住的话，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妇人像遇见救星一样急不可待。
    “这不是挺简单的事么，双方签个租房协议就行了，租个几个月，甚至一直租下去也没事。”冷小姿在律所的时候，这类纠纷见多了。
    妇人一下子来了精神：“那好呀，我以为你们买来要自己住的。如果可以出租的话就妥了，租给我们吧？”她拉着钱军恳求着。
    钱军不置可否：“这房子虽然我们拍下了，总得先看一下再说吧。”
    妇人想想也行，带着钱军他们坐电梯上了楼。
    这个单元设计得很精巧，除了过道在中间，其他所有居室，包括洗手间、厨房，统统朝外通风。更妙的是，客厅、主卧、次卧、书房等处于上风口，厨房、卫生间处于下风口。主卧室与入户门口离得最远，充分考虑了居住的**性。
    虽然居住了五六年，主人对房屋的保护还是挺不错的，无须重新装修既可居住，更不用说出租了。
    见钱军他们神色轻松、满意，妇人再次恳求道：“看看吧，能不能租给我们，哪怕租个半年也行。过年前租房子住实在有点不吉利。”
    吴妹看着妇人的可怜相，心一下子就软了：“也好，我们反正也是要租出去的，按行情价就行了。”
    妇人高兴极了。她马上给老公打去电话：“老徐，春节前终于不用搬家了，人家同意租给我们！”
    妇人老公已经到家门口，听到这消息自然高兴。不过，他一见到新房东愣住了：“原来是你们啊！”
    冷小姿转过脸，见是徐越，那个设陷阱害钟雨君，还跑到公司威胁自己的家伙，脸色一下子沉下。
    徐越尴尬无比，内心充满着煎熬。他想，怎么会这么巧呢？真是冤家路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进了屋，先跟吴妹、钱军打个招呼，然后走到冷小姿身边，小声地说：“我现在是穷困潦倒，看在我太太的份上，希望不要改变租给我们的决定。”
    冷小姿“哼”一声，不理他。
    徐越继续求着：“我对自己过去的错误表示道歉。”说着低着头。
    妇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怎么了，你们认识啊？”
    吴妹表情尴尬地点点头：“徐总是我们公司大楼的房东，我们成为你们住房的房东。”她不怎么记仇，仿佛忘了徐越曾经干过的坏事。
    徐越闹不清楚是谁买了自己的房子，只知道冷小姿是七彩公司的总经理，于是继续求着：“我叫你一声姐姐还不行吗？”
    冷小姿这下笑了，心也软了，不是原谅徐越的过错，而是佩服他为了老婆，为了家人，愿意低声下气求人。
    她小声告诉徐越：“房子不是我拍的。不过，阿妹姐是善良的女人，她既然已经答应租给你们了，就不会改变。希望你以后别干伤天害理的事！”
    也就是这个偶然的机缘，一声“姐姐”泯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