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度情缘

    
    第二天傍晚，女助理将剪辑过的张导大闹水疗中心的视频传给了冷小姿。冷小姿正陪着程子清在首尚发际世界做头发。
    给冷小姿做发型的是一位中年造型师，先是剪出个齐肩披发，墨玉般的发丝在灯光照耀下一闪一闪的，头顶再扎个小小的喇叭花，刘海下端剪成波浪形。
    程子清做完头发，转过脸，笑着说：“小姿，你这是唱戏吧？”
    造型师一本正经地解释：“这是今年少女最新发型，童花头的改良版，我看姑娘这么年轻，就建议她试试，效果蛮好的。不要说女生，现在许多小男生顶上也弄个小喇叭花的。”
    童花头一般指女童短发，齐密的刘海，紧贴着脸颊，可爱而生动。从考古资料上看，早在五六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就有童花头发型，那时候幼童的头发就梳理得非常整齐。冷小姿这款童花头将下摆拉长，刘海剪成波浪，再弄个喇叭花，显得更为生动有趣。
    “挺好看的！师傅，我这脸型能做吗，要是可以，下回也这么弄，年轻点多好。”程子清好奇地问。
    没等造型师说话，坐在一旁的钟雨君开口了：“你呀，要是在顶上弄个喇叭花，我带你上街，人家会以为父亲跟女儿在逛大街呢。”
    程子清嘀咕着：“哼，今天我是主角，是我来做发型的，现在倒好，小姿成主角了，不好玩。”
    造型师瞧瞧程子清的发型：“你这个发髻特别有味道，不觉得自己像从古代穿越而来的公主么。对了，能不能商量一下，你们两位拍个照，作为我们首尚发际世界的形象代言人，五百元造型费就免了。”
    冷小姿瞄着程子清的发型，心满意足地摇晃着刚做好的头发：“师傅够大方的，免了这么多钱，我们承受不起。钱还是照样要付的，照片就别拍了。”说着，拿出手机扫一扫二维码付了款。
    这时，她才发现女助理发来的视频。
    造型师一脸不解：“别的女孩听说免单还上宣传照，都巴不得，你们怎么了，不行吗？”钟雨君起身走到他身边，小声说：“你不给她们几万，是不会答应上照片的。人家身价蛮高的现在。”
    冷小姿看着视频，开心得哈哈大笑，钟雨君和程子清凑过来，程子清看着大声叫着：“过瘾，过瘾，该，该！”
    钟雨君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应该让林媚也看看，至少让她解解恨，开开心。这种地方早该关门，还开业害人。”
    “那还等什么，我手机可以发给她，小姿转过来吧。”程子清急不可待地要把这事告诉给林媚。
    钟雨君拦住了：“这种视频不要传播，让林媚来看好了。”程子清把水疗中心被砸的事告诉了林媚。
    三个人准备离开首尚发际世界，还没出门，韩松带着一名警察来了，把冷小姿拦住：“你就是冷小姿？”
    冷小姿见对方的气势，知道是张导的事来找。她淡定地点点头：“有什么事？”
    韩松二话不说，示意随从把冷小姿带走。
    冷小姿呵斥道：“无法无天吗，话都不说，伸手就要抓人，这个南都是你家开的店吗？”
    钟雨君将冷小姿拉到身后：“抓人得有逮捕证，没有请回！”
    韩松对水疗中心被砸一事耿耿于怀，但又不敢大张旗鼓地到处找张导。他想，只要将张导的未婚妻逮住，不怕他不来。于是整天在查找冷小姿，终于找到了这里。他原以为抓个小姑娘易如反掌，没想到遇到阻力了。
    韩松毕竟有着丰富的抓人经验，他冲着钟雨君，指着鼻子：“没有逮捕证就不能带她回去调查吗，昨晚水疗中心被砸，是她未婚夫张导所为，找不到张导，找她了解不可以吗？她有义务配合调查的。”
    冷小姿听罢从钟雨君身后转到前面，冷笑着：“没错，公民有义务配合调查。但我告诉你，我不知道这个情况，去了也不知道，我不会去的。你有本事自己去找他，关我什么事。我警告你，你这是公权私用，水疗中心是韩兵开的，即使被砸，你作为他的亲哥得回避。什么叫回避知道吗，白穿了这么多年的制服，我呸！”
    这时，正在做头发的造型师和顾客围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程子清见这个情况，马上给张局长去了电话，报告了现场情况。
    “哼！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要是不配合，我可要采取强制措施。”韩松心里一阵惧怕，但嘴上不会饶人的。
    “韩松，我劝你识时务，别以为你穿着这个虎皮就可以为所欲为，赶紧主动跟警方去投案自首，把你那些肮脏事交待清楚。你弟弟那个水疗中心就是个鸡窝，强迫未成年女孩卖淫，绑架明星，罪恶累累，死到临头还在这儿折腾。”冷小姿一口唾沫飞到韩松脸上。
    韩松被骂得猝不及防，抹着脸上的口水，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示意随从，两人一起伸手抓冷小姿，钟雨君果断抢断，猛地将他们推开。
    韩松后退两步，心想此人力道过人，像是军人出身，不好对付。他立即拔出手枪，对着钟雨君：“警告你，再这样以妨碍公务论处，一枪毙了你！”
    程子清赶紧跑到钟雨君前面：“不要呀，不要呀，有话好好说。”
    钟雨君拉开程子清，逼到韩松跟前，韩松用枪顶着钟雨君的肚子。钟雨君迅速侧过身，右手钳住韩松的手，左手扣住枪把，卸下手枪，然后咔嚓一声，麻利地退掉子弹盒，将枪还给他：“枪不是你可以随便用的，滚！”
    这种近距离格斗，本来就是钟雨君的拿手好戏，韩松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随从看傻了，在那儿哆嗦着，不敢轻举妄动。韩松捡起子弹盒，指着钟雨君：“竟敢夺警察的枪，胆子也太大了。”此时，他已力不从心。
    冷小姿“呸”一声：“在我们眼里，你就是犯罪分子，别拉大旗做虎皮。”
    张局长带着人马匆匆赶到，从人群中挤进来。他了解情况后责问韩松：“水疗中心被砸，你去抓冷小姿干吗，搞株连吗，人家连婚都还没结。再说，这事你得回避。你回吧，别在这儿瞎闹了。作为多年的朋友和下属，我劝你一句，水疗中心砸了就砸了，刚好是一个台阶，赶紧关门吧，免得以后我把它给关了。”
    钟雨君怒气冲冲地问：“张局，韩什么兵的，绑架明星的事已经坐实，怎么一直拖着不抓呀，再不抓我可要向上投诉你们。”
    冷小姿加码一句：“知情不办，是渎职！”
    程子清见状怕事情弄大，赶紧推着钟雨君和冷小姿离开：“别管他们了，我们走吧，妈的，还掏枪出来，吓死人了，我们走！”
    被这事弄得无心在外面吃饭，程子清打了三份便当，匆匆带上车，急速回到别墅。
    钟雨君一直默默无言，程子清急了：“干吗不说话呢？”
    冷小姿吃完饭，扔下筷子：“这个韩氏兄弟太张狂。证据链那么清楚，证人证物都在，居然还逍遥法外，肯定有保护伞。”
    钟雨君握拳狠狠地敲打着桌面：“妈蛋，简直是坏人当道！这事必须马上跟父亲说，趁着现在还有权力把这伙人给办了，再拖下去连机会都没有。”由于用力过猛，桌上的饭盒来个底朝天。
    程子清赶紧拿抹布擦着：“生气就生气，干吗这么用力。”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问：“连机会都没有，你的意思是说爸爸最近可能有事？”
    “爸不是说了，他要向组织交待，这一天很快就会到的，我们得抢在前面，把韩氏兄弟的事给捅破，否则后患无穷。”
    冷小姿见钟雨君这个态度，知道这个韩氏兄弟过不了几日就要被抓。他要做的事，谁也挡不住。
    正说着，金三三和吴妹、林媚进门了。
    程子清惊讶地问：“啊，你们怎么会和爸一起来呀？”
    金三三走近程子清，摸着她的肩膀：“身体还好吧。我明天要在南都进行春节前的慰问，跑几个地方。提前就来了，晚上来看看你们，在别墅区门口刚好和阿妹她们碰上。”
    程子清顺手接过手提包和外套，拿到二楼卧房。
    金三三瞧瞧钟雨君，见他低着头在想什么，赶紧把吴妹拉到厨房去，小声说：“我明天去慰问，最后一站结束了一起去见你妈，晚上在那儿过夜。你发个信息说一下，免得我突然到家她会不知所措。”
    吴妹一听手舞足蹈，抱着金三三亲着：“太好了，太好了。”
    金三三有点别扭，忙把她推开：“好了好了，他们要是看见，会觉得怪怪的，都这么大的孩子了，还这么粘。你明天要不随我去慰问吧，到时一起回家。”
    林媚看着水疗中心被砸的视频，一个劲地叫爽：“该，活该！”
    钟雨君愤愤地说：“今天韩兵胞兄还想来抓小姿，真的太过分了。”
    林媚疼惜地摸着冷小姿手腕：“没事就好，哎，真是坏人当道！”
    “怎么了，什么坏人当道？”吴妹挽着金三三来到客厅，程子清放好衣服上来，坐在钟雨君身边。
    冷小姿跟金三三介绍道：“金伯伯，这位就是林媚，大明星，刚刚从绑匪手里解救出来，钟叔功夫过人，虎口夺珠成功。”
    “这事我知道了，他们的报告我看过，没事就好。”金三三心里惦记着儿子的婚事，问：“雨君，你和子清婚礼的准备工作都弄好了吧，有什么需要我来帮忙的？”
    程子清抢着回答：“爸，差不多了。我们准备低调办婚礼，就请几个朋友聚一下。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老钟有情有义。”
    金三三甚是满意：“我支持，低调好。”
    钟雨君摆弄着小手腕，又按又揉，说：“爸，我们在南都可以低调，但在子清老家得举行传统婚礼，按当地习俗办。我们明天就去子清老家过年，正月初三举行婚礼，初五再回南都，南都的婚礼安排在元宵节。”
    “挺好的。对了，钱军呢，怎么不在？”金三三问。
    “他还在公司处理事情，一会儿就回来。我和钱军的婚礼定于五月举行，刚刚买了一套二手房，房子地理位置结构都蛮好的。”吴妹把手机递给金三三：“上面有房子的图片。哥哥嫂嫂虽然会让我们一直住在别墅，但总不能长期住吧，所以先买下。”
    金三三怜爱地说：“太见外了，都是一家人嘛，住在一起多好，可以互相照顾。”
    吴妹深情地看着冷小姿：“我们是因为要和小姿在一块，所以大家才一起住的，到时小姿嫁到香港了再分开。”
    金三三受到感动，频频点头：“难得你们有这份友情，人的情义比啥都珍贵。”说着，不禁哽咽着。
    林媚拿出纸巾递上：“金伯伯，他们的友情确实令人感动。”金三三擦着眼泪，问：“林媚，看到你精神状态还好，我就放心了。那些绑匪没有怎么样对你吧？想起来有点可怕，绑匪居然向我介绍你，所以才有这个机会把你给救出来。”
    大家恍然大悟。
    冷小姿见时机成熟，嘀咕着：“林媚是救出来了，可是绑匪依然逍遥法外。人证物证都在，居然没抓他们。”
    “不会吧，他们告诉我说，这事处理好了。”金三三皱着眉头。
    钟雨君恨恨地骂了一句：“好个屁，水疗中心绑匪的头目韩兵仍然在行乐，他后面的保护伞今天还要来抓我们。”
    金三三疑惑地问：“警察为什么不抓绑匪？”
    钟雨君生气地顶了一句：“那些人都是你的部下，问我干吗？”
    金三三马上把在一楼的许秘书和警卫叫到三楼。
    “你马上找王厅长，直接问他，林媚被绑架一案的绑匪抓到没有，如果没有，请他解释理由，半小时回复我。尼玛的，无法无天了。”
    许秘书应声退下，走到边上打电话去了。
    冷小姿坐那儿微笑着，等着看警方抓捕韩氏兄弟。
    钟雨君觉得还不够，继续揭露韩兵的恶行恶状，以激起父亲的愤怒情绪。他说：“不久前，小姿和未婚夫到会所吃饭，那个绑匪头目，就是韩兵，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要去调戏她，企图性侵，至今也是不了了之，这些都是你该管的吧。”
    “老钟，跟爸说话客气点。”程子清提醒着。
    金三三气得满脸通红，摇着头，咬着牙。
    许秘书把手机递给金三三：“王厅长说他要亲自跟您汇报。”
    金三三接过电话：“嗯，嗯，我知道。不要管韩松什么后台背景，直接回答我，那个韩兵是不是绑匪，证据确凿吗？证据确凿是吧，凭这些证据能不能抓他？那行，依法办事，马上抓人，现在就给我将韩兵抓了，谁要阻挡，你一起把他给办了，我等着你的汇报。至于韩松，我会让监察部门接手调查。”
    这事把金三三给气得吹胡子瞪眼：“妈b，趁着我说话还管用，得给他们点厉害瞧瞧，简直是无法无天。”说着，气乎乎地往二楼走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抿着嘴笑了。
    “爸，爸！”吴妹屁颠屁颠地跟着下了楼。只要金三三在，吴妹所想所为的重点永远在父亲那儿。
    钟雨君看着林媚：“一会儿就会有消息，今晚在这儿睡吧。对了小姿，我和你子清姐明天就回乡结婚。你多注意安全，遇到事要懂得保护自己，你看今天对着韩松一顿臭骂，要不是我在那儿，你会吃亏的。”
    “真是的，我就是因为你在那儿才敢这么嚣张嘛。”冷小姿嘟努着嘴。
    “嗯，我跟保安队长交待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们要特别照顾你和阿妹的安全，一个人就不要外出了。”钟雨君似乎有点婆婆妈妈。
    冷小姿瞟了一眼：“有那么严重吗，我要是跟张导约会，是不是保安也要跟着呀？”她其实是惦记着自己堕胎的事，如果被保安盯上了，又得推迟，哎。
    程子清解释说：“小姿，要想让我和老钟放心地在老家举行婚礼，你们就得好好的，不要有事，你们要是出了什么状况，我们能放心吗？”
    林媚低着头，耳朵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心一阵阵激动不已。她想，他们之间的友情，可以感天动地。
    王厅长将抓捕韩兵的命令下达给张局长：“立即行动，按原抓捕方案执行。除了我，其他任何人的指令都不用管。抓到后联系我，在指定地点看押。”
    张局长甩掉手中正吃的半个香蕉，带着五六个人马，直抵名人会所。据监视人员反馈，韩兵正在那儿寻欢作乐。
    张局长等赶到会所一看，韩兵正在大厅敞开式包厢搂着美女欣赏歌舞，身边有两个保镖。他想，如果进去拿人不会有麻烦，但肯定会给正常的娱乐造成影响，不如把他引诱出来再实施抓捕更为妥帖。
    怎么才能引蛇出洞呢，张局长见一位女模特刚刚进会所，便计上心来。他和气地叫住了模特：“你好这位小姐姐，我们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小忙，不知行不行。”
    模特转过脸，以警惕的眼神看着对方，发现是一身警服，便有了几分信任感：“要怎么做呢？我很忙的。”
    张局长凑近小声地说：“是这样的，等那个男人往这儿看的时候，你朝他挥挥手，装着找他的样子。挥完手就走，他看不清楚你的模样，不用担心什么。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事，我们另想办法。”
    模特努着小嘴，想了想：“好，帮助警察是义务。”
    张局长感激地举起手，向她敬个礼，模特笑了。
    张局长拦住迎面走来的服务生，跟他商量道：“帮警察个小忙，麻烦你到三号包厢，跟一个叫韩兵的青年讲，门口有模特在找他，出来一下。”说着，指着身边的模特。服务生见是警察交待，应声而去。
    韩兵认识的模特实在太多，听说有美女找，走出包厢往门口张望着，想看看是谁。
    张局长见之，赶紧暗示模特。
    模特应该当过演员吧，居然踮起脚尖，朝韩兵猛挥手，那做派就像久别重逢的情人再次相见。
    韩兵赶忙从人群中往外挤。
    张局长拍拍模特肩膀：“谢谢，演得这么好，如果有机会拍电影就找你，赶紧走！”
    模特走了几步，回过头：“警察叔叔，你忽悠我吧，没留电话你怎么找我呀？”
    眼看韩兵要到了，他赶紧使个眼神，让她先躲在一边。模特蛮机灵的，一转身，就近坐到客人的包厢去。
    韩兵来到门口东张西望，两警察左右挟着他架到警车。韩兵想叫，立马被堵上嘴。一切做得悄无声息，干净利索。
    张局长临走前特地到模特跟前，拿出手机互相加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