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导正在泰国度假,当晚接到通知,第二天上午带着女助理,从曼谷飞抵南都,下了飞机即坐上事先租约的专车赶到医院。
钱军和玲玲正在医院照顾冷小姿。
张导见到病榻上的未婚妻,一阵心酸,几乎是趴在床上,痛心地问:“怎么会这样,年前还好好的。”说着,他把头埋在病床上哭泣着。女助理站在那儿,神情木然。
冷小姿有气无力地说:“别难过,人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的事。我在最漂亮的时候死掉,定格在美丽人生,也有值得高兴的地方。”
“别这么说,不会死,不会的。我们有的是钱,可以治好!”张导抬起头,像是在自我安慰着。
“我们虽然没结婚,但也处了几个月。现在得郑重地跟你说,我是快死的人了,你们张氏家族要找的是活人,所以我们得分手,两相不欠,感谢你一直的关爱,虽然谈不上爱情,感情还是有的。”冷小姿说得决绝而真诚。
张导抓着冷小姿,有些歇斯底里:“我不要,不要分手!”
玲玲提醒道:“你轻点,冷总现在没力气,少说两句吧。”
女助理伸手将张导抱开:“让冷小姐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吧。”她半推半拉地将张导带回酒店。
张导坐在沙发哭泣着,时不时伤心哀叹:“怎么会这样,这么好的太太,居然会得绝症,我命好苦,好苦啊!”
女助理倒了一杯咖啡递上:“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冷小姐不过走得早。既然这样就分开算了,你又不是找不到更好的。”
“不要离开她,我不要离开!”张导眼前总是忽闪忽现冷小姿甜美的笑脸。
“这事我跟张圣叔汇报了,他让我尽快陪你回香港。为了表示关怀,张圣叔让我准备一张三十万的现金卡,一会儿就送给冷小姐,你与她就此两清。”女助理的口气是命令,张圣授权的命令。
女助理迅速买了回程机票,在去机场之前,到医院看望冷小姿。
她把卡片塞在床上:“冷小姐,对于你的病,张圣叔深感遗憾。这是一点心意,里面是三十万人民币,请收下,希望你好好的,再见!”
“代我向张圣叔问好。无缘成为张氏家族的媳妇,这是命,我认了。谢谢张圣叔和张导的器重。你回吧,我和张氏家族没瓜葛了,再见!”冷小姿疲惫伤感的表情中露出一丝欣慰。
女助理走后,钱军骂了一句:“薄情寡义!”
冷小姿摇摇头:“不要这么说,他们已经不错,我也了结了一件事。”她想,幸好晚一步堕胎,不然自己和孩子两空,现在这个样子,至少孩子还有希望。
吴妹一早赶回别墅,到秘室把省立医院李医生的电话找出来,然后带上病历复印件,和钟雨君一起赶往机场。到了机场已是中午,买到了下午三点去省城的机票。
钟雨君和吴妹飞抵省城,到了江南省立医院时,李医生早已下班回家,只好等明天上午再来。两人离开医院,想吃个饭,找家酒店住下。
在医院大楼墙外的人行道,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许多人围着看热闹。钟雨君和吴妹上前一看,是一对兄妹俩跪在那儿向路人求助。一张纸片上写着几行字:“跪求路人,救救我妈。妈妈生了大病,医生说能够救活,但没钱交医疗费,还差十万。如果谁能出十万,兄妹俩任挑一个走。”哥哥大约有十五六岁,妹妹十二三岁。
吴妹见此情景难过至极。她问钟雨君:“哥,你愿意把我卖了吗?”钟雨君摇摇头,明白吴妹的意思:“当然不!你愿意把哥卖了吗?”吴妹捂住他的嘴:“不许你这样说。”
钟雨君跟吴妹商量:“老爸能介绍李医生给我们,说明他很有实力,也会卖爸的账。既然两位小兄妹的母亲在李医生的医院,我们不妨帮他们一下。”
吴妹高兴地点着头,心想只要哥哥愿意帮忙就会有希望。她俯身对小兄妹说:“你们不用这样,我们也是兄妹俩,想帮帮你们。走,先去看看你妈的病情,然后我们再找医生商量治疗的事。”
小哥哥疑惑地望着钟雨君和吴妹,将信将疑地问:“我们真的可以不用卖身就能救妈妈吗?”钟雨君坚定地拍拍他瘦小的肩膀:“我们会努力的!”
省立医院肿瘤住院部第六室三床,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妇女,躺在病床上痛苦地呻吟着。小妹妹高兴地跑到妈妈床头,指着钟雨君和吴妹:“妈,大哥哥大姐姐说会想办法帮助我们。”中年妇女一听,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吴妹上前一步轻轻摁着:“别动,什么情况跟我们说一下,看看怎么帮你。”
吴妹坐在病床边角,钟雨君站在身后,听妇人讲病情。她痛苦地回忆着:
“去年上半年发现胸部右侧有硬块,起初不大注意。今年开始陆陆续续有液体流出,就去镇里医院检查。医生说有可能是肿瘤,让我去省城大医院。上个月确诊为早期乳腺癌,医生说手术配合化疗就可以治愈。可是治疗最少也要花十几二十万,这下可苦我了。穷人哪有这么多钱,孩子读书的钱都是七拼八凑的。男人在外面打工,一个月就寄一千元回家。我种点菜,干点农活,贴补家用。这十几万去哪里要呀,真是天要塌下来。穷人没病就是福,生了大病就是祸。我都想一死了之,可两孩子还在读书,舍不下啊。”
小兄妹俩听到这儿,哇哇地哭着。
吴妹摸着妇人苍白的手背:“不用太担心,我们试试看,明天上午就去找医生熟人,跟他们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办,千万不要去卖孩子。等着我们的消息,放松心情。”
钟雨君和吴妹从医院出来简单吃过饭,在大街上溜达了一会儿,就近找了一家商务酒店住下。
酒店服务生看一眼钟雨君和吴妹,心想好般配的一对帅哥美女,问:“要情侣单间吗?还有一套。”
钟雨君赶紧摆摆手:“不要情侣的,两个标间就行。”
吴妹纠正道:“一个标间就够,干吗这么浪费,一人一床。”钟雨君想想也是,兄妹俩何必那么呆板呢。他自责太迂腐,不如妹妹来得爽直与真诚。
真进了一个独立房间,两人东看看,西瞧瞧,有点不自在了。
虽说是兄妹,但毕竟长期没生活在一起,缺乏兄妹间的默契。不过,吴妹很快就打破了瞬间的尴尬:“哥,看你的表情,有什么好不自在的。我是你妹,不是别的女人,能不能自然点呀!”说着上前抱抱钟雨君。钟雨君笑笑,真就自然多了。
由于太匆忙,吴妹没带换洗内衣。她每天都要换内裤,不然整天会不舒服。她想想,便下楼到酒店小超市买了两条一次性内裤。
回到房间,冷不丁把男内裤扔给钟雨君:“哥,这个你用吧。”说着转身去卫生间洗澡。洗好出来,穿着紧身内衣,钟雨君见了脸“唰”地涨得通红,赶紧侧过身低下头:“阿妹,我太困了先睡。”他不想去洗澡,洗了澡还要穿短裤,感觉不自在,想一睡了之。
吴妹走到钟雨君身边,敲敲着他的背,再推一推:“你不是没洗吗,赶紧去吧,洗了早点睡觉!”
钟雨君洗好出来,穿着背心和秋裤,一次性内裤没用。吴妹一看暗自好笑,她想借这个机会跟哥哥上上卫生课。
钟雨君上床抱头就要睡。吴妹叫住他:“哥转过脸来,跟你聊聊。”
兄妹俩在各自的床上抱着被子,脸对脸聊着。
“人是要天天洗澡的,贴身衣服也要每天换洗。我觉得你和钱军都是好男人,各有各的好。钱军虽然看起来比较抠门、吝啬,但优点也是突出的,就是很会学习,懂得很多科学知识,尽管都是半拉子的。他认为,许多病是长期不良生活习惯慢慢形成。钱军有洁癖,每次大便后用厕纸擦完还要用湿巾擦一下,小便后也要擦,他说这样才算干净,有条件的话最好用水冲一下屁股。俗话说十人九痔,他就没有得过痔疮。”
钟雨君翻了个身,心想:钱军真是奇葩,擦屁股还要用一干一湿的纸擦。妹妹也奇葩,这么**的事,也要跟哥说,够难为情的。
吴妹继续开导着:“子清说你平时过于控制自己的情绪,从来不动怒。这么长时间才见你一次失控,就是那天得知小姿患胰腺癌,惊恐痛苦摔倒,一头砸在地上。哥,一直控制着情绪,不发泄情绪,对身体是不好的,许多病事实上就是情绪过于压抑而产生。钱军说,哭是人的一种功能,如果都不哭也会生病。”吴妹心疼地问:“额头的肿包好了没?”她起身去看钟雨君额头,发现肿包还在,人却已呼呼大睡了。
吴妹给钟雨君盖好被子,自己也上了床。
第二天一早,匆匆吃过早饭,钟雨君和吴妹就来到省立医院。钟雨君拨通了李医生的电话。
“李医生,你好,我是……”
“我忙,有什么事请直接说。”没等钟雨君说完,李医生就掐断他的话。
“我是金三三的儿子,父亲让我来找您的。”钟雨君马上把关键字眼道出。
“啊?你在哪里,在哪里。哦,到医院了呀,好,我在专家办公楼三层第一间办公室,你来!”听说是金家公子,李医生的态度马上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钟雨君心想,父亲已经落马,这位李医生还是有情的。
钟雨君和吴妹到了办公室一看,简直就是总统办公室,大得没谱。前后三间,前面是秘书室,最后一间才是李医生办公的地方。
李医生主动迎上与钟雨君握手,然后在中间的会客厅坐下。秘书端来茶水,放在钟雨君和吴妹跟前。
李医生看着吴妹:“这是你太太吧,气质非凡!”
钟雨君摆摆手:“是我妹妹,妹妹。”
李医生惊讶到:“你父亲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么?”
钟雨君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是私,私,私……..”私了半天没私出来。
吴妹捅一下钟雨君,瞪他一眼。
李医生马上明白了:“好的,知道了,知道了。只有你们金家才有这么优秀的女儿。你父亲现在怎样了?”
“我们俩不久前刚去监狱探视了父亲。他很好,精神状态很好。”钟雨君轻松地说着。
李医生听了挺高兴的:“这就好!江南省这几年经济高速发展,你们的父亲做出了很大贡献。我跟他仅有一面之交,就是省领导到省立医院调研时认识的。我的意见被他采纳了。我给了一张名片,他居然能收下,现在还能想起我,真的很感动。说吧什么事?”
钟雨君将冷小姿的病历复印件递给李医生:“公司一位女同事患了胰腺癌,这是她在南都医院治疗的病历,您给看看有救么。”
李医生简单看了几眼,告诉钟雨君:“现代医学科学对胰腺癌晚期基本无招,这个女孩估计活不了多久。她怀有身孕,无法从胰腺部位取组织,要是通过外科途径去治疗,孩子很可能保不住。建议采取保守方式,让她好好地活着,珍惜这最后时光,精神上放松,增强机体免疫力,或许还能多活一年半载,把孩子生下来。”
钟雨君一听,整个人愣在那儿,神情落寞。他想,这下彻底没救了,一个多好的姑娘,眼看就要从大家的生活中失去。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李医生,以您多年的从医经验,真的没有奇迹发生过吗?”
李医生见钟雨君如此动情,说:“医学上治愈的可能性很小。但世界之大,当然有过特例。记得前几年有报道说,英国一位胰腺癌患者,放弃了治疗后,在家人精心陪护下,病灶没有恶化,获得良好控制。事实上,许多疾病跟情绪有关。情绪好,自然对健康有好处。”
吴妹想了想问:“会不会有这种情况,一个人非常爱另一个人,但由于某种原因无法表达出来,一直压抑在心里,是不是也会对健康不利?”
李医生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在科学上目前没有依据。但我想,如果心中的爱有机会获得表达或释放,对健康肯定是有好处的。”
“还有一件事。”吴妹惦记着那位妇人:“就是肿瘤住院部第六室三床那位农村中年妇女,她是乳腺癌,已经花了三四万元,现在要动手术,差个十万左右。她儿子女儿昨天在街头要卖身救母。这事医院能不能帮忙一下,实在太可怜了。”
李医生马上招呼秘书:“把肿瘤住院部第六室三床病人的病历调过来我看一下。”他打开医院app看了看:“嗯,这位病人可以治好,就等着交钱。既然她让你们碰上了,看在老领导面子上,我也得努力努力。让医院免费是做不到的,这样吧,我把她的治疗方案修改一下,可以省去一部分钱。剩下的费用,我来出。”
钟雨君连连说不可:“我们来出剩下的钱好了。”
李医生想想:“要不这样,我们一半一半,你们出两万就够了。”
双方跟谈生意一样,一拍即合。钟雨君给李医生当场转了两万元。
钱转好了,钟雨君握着李医生的手:“我有一事不解,想请教您。”
李医生摘下眼镜擦着:“你尽管说。”
钟雨君犹豫片刻:“看病为什么这么贵,就说普通工人吧,一个月平均工资三五千,但要是得了大病,看病花钱就是一个无底洞。”
李医生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这个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医院左右不了。现在大家都在疯狂赚钱,医院如果不赚钱,也开不下去了。没有了医院,谁给病人治病呢?”
说到这事,吴妹似乎更为感慨:“我认为就是一个思考角度问题了。先不论医院能不能以赚钱为目的,即使医院可以赚钱,那也要按照公平交易原则进行,可是这在医疗市场中可行吗?想想看,患者与医院在交易过程一开始就处于劣势。患者没有医疗知识,医生如何治疗,患者只有服从,别无选择。患者无论男女,在医生面前,可以脱光衣服,没有身体**,这本身就是把医生当作天使来信任,所以才有医者仁心之说。如果天使要赚患者的钱,这个实在是太容易了,想想都害怕。”
李医生看着这对兄妹,心中暗暗钦佩:“你说的确实是一个问题,一个必须勇敢面对的大问题。这些问题得靠整个国家进步发达和改革到位才能解决,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告别了李医生,钟雨君和吴妹赶到肿瘤住院部第六室。
吴妹告诉妇人:“医院方面考虑到实际情况调整了医疗方案,可以减少医疗费。剩下的费用,我们和李医生一起解决了,你就放心治病吧。”
妇人一听喜极而泣:“你们真是活菩萨,恩人,恩人啊!”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吴妹把她给摁下去:“不要动,好好治疗。”
小兄妹跪在地上频频磕头道谢。钟雨君扶起他俩:“等妈妈病好了,回去好好读书,将来多挣钱。”
“恩人,等一下。”妇人叫住要离去的钟雨君和吴妹:“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日后好报答。”
钟雨君摇摇头:“不用的。”
吴妹诚恳地告诉妇人:“真的不用,好好珍惜生活。我们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患胰腺癌,现在花钱都救不了。你还能治好,这是多大的福份啊。”
妇人哭着说:“不告诉我联系方式,总可以告诉我是哪里人吧?”
“我们是外地人,在南都开广告、餐饮公司。”说着,钟雨君和吴妹告别了妇人和孩子匆匆离开。
“让我们再看看哥哥姐姐一眼!”小兄妹俩赶紧跑到前面挡住,盯着看了十几秒,仿佛要把大哥哥大姐姐的长相给拍到脑海去。
望着钟雨君兄妹俩离去的背影,妇人心想,这世上竟有这么好的人,而且还让自己遇上了。她誓言,病好了以后,一生都要行善。不为别的,就为了报答这两位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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