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七 章
刘秀顺军士的手指往天上一看,不觉吃了一惊——只见东南天上,一颗彗星正拖着长长的尾巴,悄没声息地向着东南方向缓缓飞行。这颗星的彗头特别巨大,加上又长又宽的彗尾,在这傍晚暮色之中,显得极其耀眼明亮。
在中国古代,彗星被称为“孛星”、“蓬星”、“长星”等。“孛”通“勃”,大概是彗星光芒四射,又有长长的、越往后越宽的大尾巴,因而取其“勃发”之意。而正是这条大尾巴,民间又称之为“扫帚星”、“扫把星”,因为这条尾巴很像扫地用的大扫帚。
但是众所周知,这种星体是一种不祥的象征,人们口中所说的“灾星”,应该就是它。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它的每一次出现似乎都预示着要发生重大事件或是严重灾难,这已经成了历朝历代人们的共识,就是历代的皇帝也都怕它。比如《汉书•成帝纪》中说:秋七月,有星孛于东井。诏曰:“乃者,日蚀星陨,谪见于天,大异重仍。在位默然,罕有忠言。今孛星见于东井,朕甚惧焉。”这个“朕甚惧”,正说明了皇帝的害怕。而刘秀见天空中出现了这样一颗星体,当然也要感到吃惊,睁大了眼喊一声“啊”那是少不了的。
而这颗彗星,在王莽地皇三年确确实实出现过的。《后汉书•光武纪》中明确记载:十一月,有星孛于张。这个“星”,说的就是这颗彗星。至于“张”,则指的是夜空中的某一星区。由此,我们不得不提到一个名词——分野。
“分野”一词,据说出现于春秋时期,这个时期开始盛行占星术。当时的占星家们以为:“上天变异,州国受殃”。所以,某一空域出现了什么星象变化,就标志着那个空域下面会出现什么吉凶祸福。为此,就将地上的州、国与其上面的星空相对应,天上的称为“分星”,地下的称为“分野”,并且各为十二区,也就是天上十二分星对应地下十二分野。但是在战国以后,又有以“二十八宿”来对应“十二分野”的,而“张”,正是二十八宿中的一宿;包括上面成帝诏中的“东井”,也是其中的一宿。另外《左传》、《国语》又有把十二天区称为“十二次”的说法,所以到了西汉,干脆将“十二次”与二十八宿联系起来以对应十二分野。现在对“分野”最通用的说法,是以《晋书•天文志》所列的对应表为准。“十二次”为:寿星、大火、折木、星纪、玄枵、娵訾、降娄、大梁、实沈、鹑首、鹑火、鹑尾。“十二分野”为:郑(兖州)、宋(豫州)、燕(幽州)、吴越(扬州)、齐(青州)、卫(并州)、鲁(徐州)、赵(冀州)、魏(益州)、秦(雍州)、周(三河)、楚(荆州)。至于“二十八宿”,共有四组,每组七宿,在此不予详列。但是其中的“张宿”,正在当时中国东南方向的荆楚上空。所以“有星孛于张”,是说当时这颗彗星正飞行于荆楚的夜空之上。当然此时“判定方位”的中心,应该是长安或洛阳。因为从两汉到隋唐,都城都离不开这两个地方。
但无疑这是当时人们对于天文地理认识的局限所致。按现代的认知,彗星离地球多少亿万公里,你不管是在长安也好洛阳也好,彗星所在的方位根本不会变;哪怕你到了东南沿海,王莽地皇三年的这颗彗星还是在“东南方向”,而不是在什么“荆楚上空”。所以“有星孛于张”,还是当时人们对大自然的认知所限。但古人就是这么认为的,有啥办法?
闲言少叙。
刘秀当晚看了这颗彗星,在稍稍吃了一惊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因为他就早听人们说过,彗星出,将预示着要出现什么重大事件或灾害。可是现在,我们已经举起了反莽大旗,要推翻王莽,改天换地,要重建高祖伟业,这事件还小么?这不正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这颗孛星的出现,应该是对这种事件的“预示”。可是我们的大旗早已举起了一个多月,这种“预示”是不是来得太迟了点?那么,这颗星莫非是在预示着别的什么东西?现在我们和甄阜隔河对峙,胜负未分,这颗星是不是在预示着敌我两方将有一方要遭到严重不利甚至彻底失败?要是这种预示的话,那遭到彻底失败的应该是甄阜而不是我们。因为明晚我们就要采取重大行动,把甄阜的粮草全部焚毁。只要他们的粮草全部被焚,甄阜就彻底完了。所以说,这颗星应该是在预示这个。但这颗星不管预示着什么,明晚的烧粮一定能成功,我有这个信心!
想到这儿,刘秀不禁周身热血沸腾,好像胜利马上就要来到眼前。他仰着脸又看了那颗彗星一会儿,便催马回自己的大帐。
而寨中的军士,早从各帐中涌出,在营寨里纷纷指着东南天惊喊:“哎呀,扫把星扫把星,扫把星出来了,扫把星出来了!”接着又议论纷纷:“这扫把星出来,肯定在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吧?”“有什么不好哇,这是好事,说明王莽要完蛋了!”“嗯,肯定是这种预兆,王莽一定会完蛋的!”于是满寨都是惊异的喊叫及议论声;一直到很晚了,军士们才恋恋不舍地看着那颗星,陆续走回自己的帐中。
其实这一晚,不单单是刘秀寨中的军士,河南岸上各个汉寨中的所有将士都看到了这颗星,连河北边甄阜的十万大军也都看到了。或者说,当时全天下的各州各郡,只要没被云层遮挡,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颗星;就是大新朝皇帝王莽,也看到了这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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