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围城青山绕

    
    农历腊月二十二日的早上七点起风飘起了雪花。王颜今天没法干活，李珍望着窗外的雪花有着快乐的兴奋。/p
    李珍：“王颜，下雪了。我今天想去把火车票订了。”/p
    王颜：“还是我去吧，这地方你不熟。”/p
    李珍：“还是我去，我喜欢在下雪天出门。”/p
    王颜：“我们买卧铺车票吧？”/p
    李珍：“买硬座就可以了，正月初二乘火车出门的人肯定很少。”/p
    王颜：“我们从六安走还是从武昌走。”/p
    李珍：“我们从武昌走。”/p
    王颜：“这是一千块钱，你今天把汽车票也订了，还能剩四百来块钱给自己买两条像样的裤子和一件外套。”/p
    李珍：“你真贴心。”/p
    王颜：“去吧，穿暖和点，早饭和午饭买点自己喜欢吃的。”/p
    李珍迅速收拾好自己，七点半就欢呼着向山下的公路奔去，去赶那最早一趟去县城的车。/p
    到了县城她直接到汽车站买了2009年正月初二的火车票和这里发往武昌的汽车票。早饭和午饭吃了两份面，面的味道对她来说永远是最好的。买了两条裤子和一个较大背包就去乘坐早上来的那趟要返回经过山下村子的班车。一个多小时后就到了早晨坐车的地方，这时的雪片越来越大，但着地就融化了。她下车奔跑着向门外那位慈祥的老太太挥手招呼，她要赶快回去见她的孩子。当然最大的喜悦是她终于拿到了回家的车票。/p
    走到炫姐家门口时，炫姐在这样大雪天里系着一个粉红色的围裙，头发也剪短了，在门口两个支撑的三角架上用手工锯低头费力地锯着木头。/p
    李珍：“炫姐，王顺哥还没有回来？”/p
    炫姐：“说腊月二十九回来。”/p
    李珍：“大冷天的你在外面锯木头？”/p
    炫姐：“没办法，要生火我就要锯木劈柴。”/p
    李珍：“天冷了，你怎么也把头发剪短了？”/p
    炫姐：“心里烦，剪了梳洗起来方便。你去街上了？”/p
    李珍：“我去订回家的车票了。”/p
    炫姐：“买到了吗？”/p
    李珍：“买到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p
    炫姐：“你能回家真为你高兴。”/p
    在过后的几年里，李珍时常记起这位同她一样外乡来的瘦小女人满头短发低头锯木头的情景。满头的短发的确是丑化了女性的柔美，就像李珍一个月以前把头发直接理成板寸一样，她需要把自己身体上一部分东西抛洒出去来平熄自己的怒火，割舍掉自己的软弱，像男人一样刚毅地生活。/p
    李珍回到家王琦也回来了，李珍见他抱着一床被子放在了车上。李珍回了自己的房间，看见王颜和跳跳在床上玩，房间收拾的很整洁。她对王颜单独照顾孩子有了一份赞赏。/p
    王颜：“车票都订好了？”/p
    李珍：“订好了！”/p
    王颜：“你不在家我们父子俩过得挺好。”/p
    李珍：“你表现确实不错。”/p
    王颜：“我和你说件事。”/p
    李珍：“什么事？”/p
    王颜：“今晚王琦出车去外地三四天后才能回来，我想陪他一块去。”/p
    李珍：“难怪我见他往车上抱被子。”/p
    王颜：“我需要出去透透气，家里呆得我闷得慌。”想着王颜最近在家里这段日子确实过得很压抑，王琦出远门也确实需要一个人作伴。/p
    李珍：“那就去吧，把最厚的那件棉衣穿上，夜里冷。”/p
    一小时后，王颜和王琦开着货车下山去了，家里剩下了三个女人和两个孩子。/p
    李珍把车票放好，觉得有些累了，她需要躺会。看着身旁的跳跳爬在床上停止了玩耍一动不动，李珍逗他也不动。这时孩子侧着头“哇”的一声吐了，这可吓坏了李珍。吐出来的是一粒粒的米饭和整个的西瓜子。李珍反应过来她不在家，王颜竟给孩子吃了这些！孩子紧接着第二次和第三次的吐，王颜的电话通着却不接。李珍抱着跳跳来到黎欢的房间，黎欢正在给毛毛喂奶。/p
    李珍：“黎欢，你知道今天中午跳跳谁喂的饭？”/p
    黎欢：“中午的饭是妈给喂的。”/p
    李珍：“他们没有给跳跳煮面条？”/p
    黎欢：“没有，妈给跳跳喂的肉汤拌米饭，当时跳跳吃得很香。”/p
    李珍：“跳跳已经吐了三次了，说着跳跳又吐了，顺着李珍的衣服往下流。＂/p
    黎欢：“他们兄弟俩在家，家里的米饭煮成一粒一粒的，我大人吃了胃都受不了。可妈给跳跳喂的时候，我又不敢阻挡。”/p
    李珍：“你是阻挡不住的。”/p
    黎欢：“孩子都成这样了，这会天还没黑赶快送医院吧。”/p
    李珍：“这会镇子的医院，医生已经下班了。”/p
    黎欢：“直接送到妇幼医院，那里的医生比较专业。”/p
    李珍：“我马上收拾准备送医院。”/p
    李珍出门大声喊着王颜的母亲回家，她应了几声，很快就到了家门口，这时山上干活的王叔刚从王颜家门口过。/p
    李珍：“王叔，跳跳生病了要送医院去。”/p
    王叔：“你又一个人带孩子去？”/p
    王颜的母亲：“我这就换衣服我跟她一块去。”/p
    王叔：“嫂子你先换衣服。李珍你把跳跳包好，我下去把摩托车骑上来先送你妈和孩子到街上。”/p
    二十分钟后王叔先带王颜的母亲和跳跳下山去镇子上，李珍提着跳跳的日常用品和几件换洗的衣服往山下跑。李珍感觉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要冲破心口，双眼朦胧，两腿酸软无力难以拖动沉重的身体。她明显感到孩子这次生病并不是上次吃豆腐那么简单，他的孩子又要遭什么罪。走到下面的村里王叔的摩托车已经上来了。/p
    王叔：“李珍你是不是也生病了？”/p
    李珍：“我没有，跳跳吐得厉害。我好害怕！我妈呢？”/p
    王叔：“你妈在王颜开药店的舅舅家那里等着你呢？到了那里我帮你拦辆拼坐的车，你把跳跳送到县医院。”/p
    李珍坐上摩托车十五分钟就到了街上，王颜的舅妈、舅舅还有王叔焦急站在路边为他们很快拦到了车子，一个小时后他们就到妇幼医院。/p
    挂了急诊，医生诊断急性肠胃炎需要住院。住院需先去交两千元的住院费，李珍当时头就蒙了，她只有570元，包里那张银行卡只有两百多块钱。/p
    李珍：“医生，我钱不够，先把今晚要用的药给我孩子用上，我马上想办法。”/p
    医生：“那好吧，今晚的药可能不到400块钱，你去交费领药吧。”/p
    李珍领了药后，孩子挂上了针。这个时候为了给孩子看病，她是无所顾忌的。/p
    李珍：“妈，你身上装钱了吗？”/p
    王颜的母亲：“你没有说让我带钱呀？并且我也没有钱。”/p
    李珍：“那你刚在大舅家时为什么不借呢？”/p
    王颜的母亲：“我以为你有钱。”/p
    李珍：“你都听见了要交两千元住院费。”/p
    王颜的母亲：“你爸在矿山呢，这会也给你送不下来。”/p
    李珍再次要给王颜打电话竟发现自己竟然忘了装手机，急匆匆跑到医院外一个公用电话厅打电话给王颜，告诉他孩子生病要住院，得到王颜的答复是：“车在高速公跑上，我上那儿给你搞钱去。”说完就挂断了电话。/p
    这就是孩子的父亲和孩子的奶奶，在孩子生病时他们不着急孩子生病的惨状，更不在乎这没钱看病的难处。/p
    李珍抹干眼泪镇定一下自己悲愤的情绪，她必须打电话给自己的娘家人，她把电话打给了李越。/p
    李越：“姐，真难得，你怎么想起主动给我打电话了？”/p
    李珍：“跳跳生病了！”说完，她禁不住在电话的这边就哭出了声。/p
    李越：“生病就看医生，你先哭什么？”/p
    李珍：“我没钱交住院费。”/p
    李越：“需多少钱？”/p
    李珍：“要先交两千块钱。”/p
    李越：“我马上去银行的自动取款机给你转五千元，不够再告诉我。”/p
    李珍：“以后我会还你的。”/p
    李越：“给你和孩子有什么可还的？最多两个小时就到帐了，你现在给我报个卡号。”/p
    李珍报了银行卡号，觉得自己以前挣钱都在满足着她和李越大学的生活开销，所以她习惯用强硬的口气指责他，可今天她竟也会无奈地哭着向李越借钱。/p
    李越：“现在是七点半，九点半你到附近银行的自动取款机去取。外面很冷，你快回去！”/p
    李珍：“我这就回。”/p
    李越：“你晚上吃点饭，熬到天亮很难的。算了，我不说你婆婆那家人了。”/p
    李珍挂断了电话回到医院，承诺晚上十点以前交住院费，医院里才安排了床位使他们三个人住了下来。/p
    病房有三张床位，但只有两个病人。王颜的母亲疲惫地要躺在另一张床上去睡，被李珍阻止了。/p
    李珍：“这房间没有开空调很冷，你这样睡会感冒的。”/p
    王颜的母亲：“我只小眯一会儿。”/p
    李珍：“跳跳大概十点半就挂完针了，你可以和孩子躺在一张床上，这里有被子。”/p
    王颜的母亲：“那你呢？”/p
    李珍：“我靠床头坐着就行了。”/p
    王颜的母亲：“我今天中午给孩子喂了肉汤拌米饭。”/p
    李珍：“孩子吐出来我看到了，还有整个的西瓜子。”/p
    王颜的母亲：“我不知道会有这种情况？”/p
    李珍：“我不怪你，怪我自己早上走的时候没有给王颜专门交待。”/p
    王颜的母亲：“我以后也给跳跳中午煮面吃。”/p
    李珍：“以后跳跳的每顿饭我会喂给他吃的，再也不要让我的孩子因为吃错东西强烈呕吐而住院。”/p
    第二天就是北方腊月二十三的小年，李珍抱着孩子，王颜的母亲举着一个撑衣杆子挂着吊瓶在医院的花园里转悠着，微热的阳光下照着同样境况的孩子与家属们。第三天腊月二十四是这里的小年，晚上她们抱着生病的跳跳看着外面的烟花听着别人家燃放的爆竹声，直到腊月二十七下午他们才出院。王颜和王琦第四天没有回来。王颜的父亲白天半天要接待来拜年的晚辈，半天要出去要帐，夜里早早回家烧饭，不能让黎欢和毛毛两个人呆在家里。/p
    腊月二十七的下午两点办完了出院手续，两个小时后两个人抱着跳跳回到了山上的家里。到家一个多小时后王颜和王琦也回来了，这几日的长途车两个人的衣服和面孔非常脏，红色的眼仁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样的境况。/p
    王颜：“这跳跳看着好好的，怎么就住院了？”/p
    李珍不想理他就抱着孩子回了房间。王琦把车上的被子抱回房间，黎欢大喊着“脏”，让他抱出去扔掉。王颜的母亲开始忙着收拾厨房做饭。/p
    李珍回到房间把医院里带回来的一些东西开始分类整理，王颜也跟了进来。/p
    王颜：“怎么开了这么多吃的药，头上插了几个针眼还没有好？”/p
    李珍：“让你带了一天的孩子，就把孩子送进了医院。”/p
    王颜：“他可能本身就该生病了？”/p
    李珍：“你不给他吃肉汤拌米饭和整个的西瓜子，他怎么会生病？”/p
    王颜：“是他自己要吃的。”/p
    李珍：“你是孩子的父亲，给孩子吃整个的西瓜子不觉得惭愧？”/p
    王颜：“我不知道会出现这些情况，人家的小孩都是这么吃的，你不要娇惯着他。”/p
    李珍：“人家的小孩住院，他老子是不是也置之不理。”/p
    王颜：“我不是不在家吗？几天里你那个破手机也不带，叫我有什么办法？”/p
    李珍：“你出去，我嫌你脏。”/p
    王颜气哄哄地出了门，晚上的时候李珍给跳跳泡了米粉孩子拒绝吃。其它食物都不吃，只能喂水和母亲那已经没有营养的母乳。/p
    第二天早上煮了粥孩子勉强地吃了几口，中午的时候还好吃了一些比较烂的面条，这才让李珍心里稍许安慰。想着过几天就要回娘家了，可跳跳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和先前一样活泼。/p
    白天父子三人都出去收年底家里的外帐。晚上，王颜的母亲特意煮了较烂的稀饭，她开始心疼跳跳这种状况。王颜一个人回来较早，出于内疚晚上的稀饭他抱着跳跳要自己给孩子喂，可是他无论怎么哄孩子，跳跳紧咬着几颗小牙齿拒绝吃饭。这一次米饭吃得孩子住了院，他已经害怕吃米饭了。/p
    王颜的母亲：“王颜，跳跳不吃米就喂点米汁子吧。”/p
    王颜：“这不是正在喂吗，你看看他这个样子。”跳跳闭着眼睛，上下牙齿紧咬着摇着头，一只手把按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在面前摆动着要挡走喂饭的勺子。/p
    李珍：“那就别喂了，我用面粉熬点面汤喂给他。”/p
    王颜：“面汤和这有什么区别？”/p
    李珍：“孩子不吃就别强迫了。”/p
    王颜的母亲：“我不吃了，我来抱吧。”/p
    王颜的母亲接过跳跳，李珍要赶着这个时间在电饭锅里熬一碗稍稠的面汤。二十分钟熬好后，她开始小心地喂着跳跳，孩子一口一口吃得很乖。/p
    王颜的母亲：“看来我们跳跳是想吃面粉了。”/p
    王颜：“这吃饭的样子跟他娘一个样，生在这里不吃米饭，以后饿死你。”他瞪着孩子厌恶地说。/p
    李珍不想理这个无理取闹的男人，她要给孩子把饭喂完，回房间给自己和孩子清洗后早早地躺在床上。这几天孩子住院她太累了，着急的吃不下饭，严重的睡眠不足。/p
    晚上王颜进来睡觉的时候，跳跳开始大哭，当他出去这孩子就停止了哭声。/p
    王颜：“这屁孩，我才出去六天回来又不认我了。”/p
    李珍：“是你刚才给他喂饭的恶魔形象把他吓着了。”/p
    王颜：“我不知道你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怪种。”/p
    李珍：“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你吗？”/p
    王颜：“可他性情就跟他娘一个样。”/p
    李珍：“他娘怎么你了？”/p
    王颜：“真后悔怎么会娶你这样一个泼妇回来！”/p
    李珍：“我三天后就走，你用不着发这么大脾气。”/p
    王颜：“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p
    李珍：“我早知道你这幅德性，我真瞎眼了。”/p
    王颜恼羞成怒捡起桌上的烟灰缸就像李珍砸了过来，这烟灰缸没有打到李珍但从跳跳头上擦了过去，跳跳顿时大哭。李珍翻看孩子，烟灰缸把跳跳头上指甲盖大一块头皮给划没了。李珍当时气愤地从床上跳下来，要和王颜打架，王颜快速关上房门顺势跑到楼下饭厅里去了。李珍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压抑和委曲在房间里抱着孩子放声大哭，孩子的哭声、母亲的哭声在这个家里此起彼伏地使一切都安静了下来。/p
    半个小时后听见王颜父亲的摩托车声响，王颜又迅速回了房间。他要锁上房门却被父亲一把推开，气头上的老人一手揪住王颜胳膊，另一只手提着门外鞋架上的一支皮鞋，在王颜的头部、劲部、背部狠劲地抽打。王颜一只手护着头，另一只手用力甩开了他父亲，跨到楼上的窗子上想要从这里跳下去。/p
    王颜的父亲：“有种，你就从这儿跳，不敢跳老子还可以推你一把。”说着把那支鞋子往地上狠狠地一扔转身出去走了。/p
    看到这种情景，李珍和跳跳停止了哭泣，他们也哭累了。王颜根本不在乎身上的脏衣服被子一裹就睡觉了。/p
    李珍和王颜的生活波波折折，他们的感情也如此，李珍再一次选择了忍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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