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围城青山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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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的正月初三，李珍乘坐的火车早上七点半到达西安火车站。下车呼吸着寒冷的空气，听着人群里大声吵嚷的家乡话，这一切让她觉得如此的亲切和喜悦。/p
    李珍抱着孩子快步走在王颜前面，澎湃的心跳与想见到家人的急切她在人群前面出了站。早上雾气里的太阳是朦胧的，望着站外灰色的西安城墙，她自言道：“到家了。”这时怀里的跳跳已经醒来好奇地望着站外来往的行人。/p
    王颜：“真是到你家了，你抱着孩子走得快的我都赶不上了。”王颜有些小生气地说。/p
    李珍：“我一直以为你在后面跟着呢。”/p
    王颜：“我去把自己回家的车票先去买了。”/p
    李珍：“买什么时候的。”/p
    王颜：“我买初六的。”/p
    李珍：“那就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p
    对于王颜急于回家这种情况李珍不做任何挽留，想着如果他和自己在娘家发生争吵只会给自己的父母添堵。王颜买好车票很快就回来了。/p
    王颜：“我们去乘出租车去城北客运站。”/p
    李珍：“大清早的又是春节放假，我们坐39路公交车过去。”/p
    王颜：“这么冷的天抱着孩子去坐公交车？”/p
    李珍：“这不是现在结婚了吗，走吧，不远就在西边。”/p
    两个人刚到公交车站牌，车就来了，同样是李珍抱着孩子先上了车。她抱着跳跳坐在前面，王颜拎着两个包坐在了车最后，车上的人并不是很多。到了城北客运站他们下车买汽车票时，夫妇二人在站台上争吵了起来。/p
    王颜在乘座39路车时被偷了钱包，他急躁地在自己身上几个兜里搜了几遍都没有钱包，气急的把两个包提起来狠狠往地上一扔。/p
    王颜：“我真不知道你这两个包里装的是什么？抱着孩子非要挤公交车。”/p
    李珍：“钱包里都装了什么？”/p
    王颜：“我们两个人的身份证、两张银行卡、爸给的1000元，还有我们自己的1600元，返程的火车票。”/p
    李珍：“就这些？”/p
    王颜：“还有我们吵架时你扯断的那根金项链拿到这里要接上的，也丢了。”/p
    李珍：“你身上再没有钱了，买汽车票的钱都没有了。”/p
    王颜冲到李珍面前大声吼到：“没了，我一分钱都没有了。回家，回家，这出门是什么日子，真他妈的悔气。”/p
    李珍知道他心情特别不好自己也不愿多说，但对于丢掉的这些东西她没有丝毫的可惜，想着丢就丢了，这些也就五六千块钱，她要的是自己和孩子安全到家，这是她最终的目的。心里想着要不然给家里打个电话，让李越或自己父亲来城北客运站接他们回家。这时的跳跳从罩衣的口袋掏出一个折叠着的小块绿色纸片往李珍手里塞，这是一张50块钱。李珍觉得孩子真聪明，她回忆这50块钱应该是他们出门的时候是黎欢塞进跳跳兜里的，如没这50块钱可真是难住了她回家的行程。/p
    买了两张池阳的车票，车票23元一张，来到后车广场等车的人很多，但抱小孩的优先上车，所以他们没有等就坐上了回池阳的车。这就是李珍结婚后第一次回娘家，怀里揣着四块钱抱着孩子就这样回来了。/p
    车快到池阳下车还有十几分钟的路，李珍提前给家里打了电话。下车后李珍一直走在前面，她看见不远处自己的父亲驼着背急步向她迎来，她有着万分的激动与欣喜。/p
    来到父亲的面前，看着他精神依旧矍铄，李珍一时激动不知道问候他什么好。只从口里喊出了一声：“爸——”/p
    李珍的父亲：“跳跳长这么大了，来让爷抱。”/p
    跳跳向着这位陌生的爷爷竟开心地一笑，把脸转过去爬在李珍的肩上。李珍转过身把孩子的脸面向父亲。/p
    李珍：“让爷抱会跳跳，妈妈歇会。”跳跳竟然伸出双臂让李珍的父亲抱他。这就是亲情，虽已长久不相见，但第一眼就是熟识的、亲切的。/p
    李珍的父亲：“王颜在后面打电话，我们等会他。”这时的王颜在给银行打电话挂失卡号，李珍知道他还需要一会时间。/p
    李珍：“外面挺冷的，我们先往回走。让他和他家里人把话说完。”/p
    李珍的父亲：“你妈把饭烧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一起吃饭。”/p
    李珍想着这空手回家拜年是不对的，必定父亲是一家之长，还是在路上把刚才丢钱的事情说给他听了。得到父亲的回答是：“丢了的钱爸会给你们的，只要你和娃好好的回来就行。”/p
    这天是正月初三，是陕西风俗里嫁出女子回家拜年的日子。李珍的堂姐、姑姑、姑妈都来慰问这远路上回来的一家三口，王颜的心情十分失落，他除了给家里来的男性递烟以外，大家问一句他就挤几个字回答，多余的一句话都不说。/p
    正月初六吃过早饭，他要乘下午的火车离开这里。这来的路上给他带来的不痛快还萦绕着他，但他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还是有着恋恋的不舍。/p
    王颜：“我走后，你打算在这里呆多长时间。”/p
    李珍：“如果你继续出去打工，我就选择呆我妈这里。”/p
    王颜：“我打算和王顺哥一块去浙江打工，那次事故的发生我现在开车有些胆怯。”/p
    李珍：“我随你的意。”/p
    王颜：“你长期住在娘家也不好。”/p
    李珍：“我有分寸，这不是李越没有结婚吗？我就可以多住些日子。”/p
    王颜：“那我每个月给你多少生活费。”/p
    李珍：“今天出门的钱不是我爸给你了吗？放心吧，他养我吃饭穿衣是没问题的。”/p
    王颜：“等我上了班，我每个月寄一千块钱给你和孩子做生活费。”/p
    李珍：“如果你寄钱我肯定是收的。”/p
    王颜：“你是我们王家的人了，没理由让你爸再养着你了。”/p
    李珍：“你还挺有志气的。”/p
    王颜：“看着你的姐妹们，你跟着我也受苦了。”/p
    李珍：“我跟她们不一样。”/p
    王颜：“有什么不一样。”/p
    李珍：“她们都是到了一定年龄，在不停的相亲中家里帮选的对象，而你是我自己争取来的。”/p
    王颜：“你相信命运吗？我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意无反顾地娶你回家。”/p
    李珍：“我服输，但我从来不认命。”/p
    王颜：“我走后，你会时常给我打电话吗？”/p
    李珍：“每月把电话费给我，我就给你打电话。”/p
    王颜走后李珍并没有过多的伤心，伤心最多应该是王颜自己，每次较远和较长时间的远离前，两个人都会把自己最真诚的一面表达给对方。所以每一次分别和每一次相聚从来都是人生中最珍贵的面画。/p
    年后王颜去了浙江打工，到了秋天依然做得不如意，但他仍然坚持每个月寄生活费给李珍，有时迟上十几天，李珍知道他已经很尽力了。/p
    十月份的时候他选择回家继续跟着自己的师傅学开挖机，这位已婚的男人为了生计在生活的边沿反复挣扎着。/p
    这一年的李珍一直呆在娘家照顾着跳跳，村里人问她为什么不去上班挣钱，她都笑着摇摇头。她要把跳跳带到过了两周岁再交给自己母亲带，她要看着自己的孩子能走能跑，能自己拿着勺子吃饭，能自己知道大小便，能告诉大人自己那里不舒服，最重要的是告诉李珍他那里受了委屈，在孩子没有这些能力以前她不会把跳跳给自己的母亲带。她珍惜孩子的成长过程，也不愿让一位母亲为子女辛劳付出后还要为子女的孩子再过多付出。/p
    在娘家的日子里，李珍时常回忆那大山里的生活简直就是一场恶梦。她从不愿意打电话回去，也从不在娘家提起自己以前卑微的生活。即使过节的日子，李珍的父母提示她打电话给王颜的父母亲，她也拒绝了，她真正挂念的只有王颜。李珍的父母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在那里受到了伤害才有这样的做法。/p
    时间到2010年3月份，李珍第一次去省人才市场找工作，拿着简历去了四家有两家愿接受她去上班，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三年多没有上班，能被社会再次接纳她有着无限的感慨，对一份工作非常珍惜。工作中，她在写单据上的日期时，刚开始几次竟写的都是2006年，三年多的居家生活让一个女人的工作状态出现了时间断层。/p
    在李珍上班的半个月后，李珍家人为王颜在西安联系到了工作。但工作地点在陕南的石泉县，得到这样的消息王颜不顾家人的阻止依然来到西安。他们在西安城中村的出租屋里居住了下来，那天下午李珍同样在城北客运站等着自己一年多未见的丈夫，李珍盯着过来的每一辆39路车，看着下车的人群中有没有自己渴望的身影。半小时后终于等到那个清瘦的男子背着黑色的挎包，手提一个红色的箱子，满脸笑容从车上走下来到李珍身边。他牵着李珍的手，两个人并肩向前面公交站牌走去，他们特意要多走了两站路。/p
    王颜：“你是不是等很长时间了？”/p
    李珍：“站在这里没有多长时间。”/p
    王颜：“你看起来瘦了。”/p
    李珍：“是瘦了十几斤，你也比以前更瘦了！”/p
    王颜：“我还是习惯看你胖乎乎的样子，我本来就是个吃个不胖的人，和以前一个样。”/p
    李珍：“我真想不到你会愿意来这儿。”/p
    王颜：“我老婆和孩子在这儿，我不来这里去那里？”/p
    李珍：“跳跳终于有爸爸叫了。”/p
    王颜：“后天晚上我就要随着拖车去陕南了，我明早回去看儿子，他现在有多高？”/p
    李珍： “要是你早来几天该多好，这刚来又要走。儿子的个子长到家里大方桌那么高了。”/p
    王颜：“一年以前他还不会走路，只会叫爸爸妈妈。”/p
    李珍：“家里你父母还好吗？”/p
    王颜：“一团糟，毛毛已经会走路了。从九个月断奶晚上都是妈在带，她白天还要干活一天到晚也特别累！”/p
    李珍：“那黎欢呢？”/p
    王颜：“他们两口经常性的吵架，一个月以前的正月十五因为王琦早上赖床，她直接在王琦的脸上又是几道血印子。”/p
    李珍：“她这样会惹恼王琦的。”/p
    王颜： “常给王琦的脸上挂彩，那有不打架的道理。不说他们两个人了，你可千万不要在我脸上挂彩。”/p
    李珍：“如果我给你挂彩会挂到大家看不见的地方。”/p
    王颜：“看来你比那黎欢还可怕！”说着王颜牵着李珍的手上了公交车。/p
    王颜来的第二天一早李珍去上班，他一个人去城北客运站回池阳去看想念的儿子。当天晚上他想念妻子但又舍不下儿子就住在李珍娘家。/p
    第二天下午等李珍下班回来天色已黑，在这个简陋的出租屋里王颜已经为她做好饭菜，在菜盘子底下压了600块钱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p
    胖妮：/p
    这是这个月给你的生活费，只有600元了，我带走了300元。对不起，我只有这么多钱了，等到下个月我发了工资补给你。不，我以后的发工资都交你给。如果菜凉了一定要热一下再吃。我会想你和儿子的。/p
    王颜                  /p
    20100325/p
    李珍盛了碗温热的米饭，没有热菜。一个人细细咀嚼着王颜炒的她最爱的酸辣藕丁，泪水一滴滴落进面前加了糖的藕丁里，这泪水是她婚后生活里第一次流得如此酸甜可口。/p
    时间4月19日眼看就五一了，西安的天气突然降温刮起了大风。这时的李珍在库房做仓管员，她站在库房外仰头望着天空，有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在大风中越飘越高，为寂寞的天空增添了一份生机，她静静的望着那袋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但愿空中那唯一的袋子在天黑前飞到它想去的地方。她向旁边的同事喊着：“今晚要下雪了。”引来大家一阵哄笑：“李珍，你是不是在做梦呀，大家都在排五一期间轮休呢，你还想着雪？”直觉告诉她这天夜里有可能要下雪，她一定要给王颜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他。/p
    当天晚上王颜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李珍不愿意去猜测各种原因。她担心王颜去的时候没有带厚衣服，这样的突然降温他会受不了的。夜里一觉醒来十二点，王颜的电话终于打通了。/p
    王颜兴奋地喊着：“胖妮，下雪了。”/p
    李珍：“你冷吗？”/p
    王颜：“不冷，车上有空调。好惊奇呀，都快五月了竟然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真美！”/p
    李珍：“你在那里呢？”/p
    王颜：“我在一座大山上向前开路。”/p
    李珍：“你怕吗？”/p
    王颜：“一个男人，有什么可怕的。”/p
    李珍：“你肯定没有带厚衣服，外面很冷的。”/p
    王颜：“干完活回去就钻被窝了，不冷。”/p
    李珍：“你干活一定要注意安全。”/p
    王颜：“你怎么想起半夜打电话给我呢，我刚才还想着要不要给你打电话呢？”/p
    李珍：“真的？”/p
    王颜：“快睡吧，明天穿厚点。”/p
    第二天李珍出门外面铺上了一层白雪，在过往车辆的碾压中融化，大家又开始穿上了棉衣和棉鞋。特别是公路两边绿化带上的白雪在早上的太阳光照射下反射着点点金光如同洒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水晶。这个时候她喜欢听徐怀钰的歌曲《水晶》，在没有双方家人的束缚下，他们的爱情在清贫中回归了开始时的单纯与美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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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颜去陕南干活，五月底的一个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他回来了，但他并未进门。他随拖挖机的大车当晚要去河南洛阳，拖车刚好路过李珍居住的城中村村口的公路，车子就停在村口不远处他要回来看看李珍。/p
    这个时候城中村住户的大门已关，王颜站在门外打电话给李珍告诉他回来了。李珍快步开门来到门外，当看见路灯下王颜吃了一惊。/p
    他的头发长的有着天生的自然卷，上身穿了一件特别脏的白汗衫，蓝色的工服裤子，两条裤腿挽到小腿，脚上穿了双黑色的布鞋。/p
    李珍：“我们回屋吧！”/p
    王颜：“我想你了，看看你。我要随今晚的拖车去河南洛阳了，车在村口等着我呢。”/p
    李珍：“走得这么急！”/p
    王颜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先给自己抽了三百块钱，把剩下的钱塞到李珍手里。/p
    王颜：“这是上个月的工资4000元，这个月还没发。上个月我就花了一百多，现在留三百块钱就够用了。记得月底回家看儿子时把孩子每月的生活费给你妈。”/p
    李珍：“你能多呆一会儿吗？”/p
    王颜紧抓住李珍的双手：“我必须得走了，我现在干活水平不是很好，要珍惜这份工作。我走了。”/p
    说完放开李珍的手向村口跑去。李珍呆呆地望着这个男人跑到村口时转过头向自己微笑着挥手再见。/p
    王颜在这一年里辗转了三个地方，换了三个老板。直到最后一个地点是河北保定的南水北调水渠开挖，他在那里干了四个多月直到春节。王颜从未向李珍解释为何会换地方换老板，过后李珍知道都是因为他技术不好被辞掉的。他在新环境里工作和生活，付出的要比李珍多得多，她知道王颜在外肯定遭受过多次不被认可和冷眼，但每次通话他都是愉快的，他一次次地在进步，周围更出色的人影响着他。/p
    这时的李珍偶尔也会和陈萌相聚，陈萌依旧单身还在等待着她的另一伴。两个女人相聚最多的话题就是她们同时认识王颜时的情景，王颜的表现让李珍觉得自己所受得种种挫折都是无所谓的，这个男人值得她用命去爱。这个时期王颜和李珍的婚姻一直是陈萌羡慕的对象，她一直调侃说他们的爱情像琼瑶里的小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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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里李珍直到腊月才盼到她的王颜回家。/p
    2011年的农历腊月26日，李珍在这个西安城中村的出租屋里等待着河北务工的王颜回家。根据西安的当地的风俗，嫁出去的女子除夕和初一是不能回娘家的。明天就是27号，城中村返乡过年的农民工陆续离去，所剩的人已经非常稀少，村子里卖菜的已开始关门，李珍和王颜在这里度过一星期就可以回家了。李珍特别挂念被娘家养育的跳跳。二十多天没有见孩子，但她更想王颜，王颜已经出去七个半月了，她更迫切地要见到他，选择外出打工的生活使一家三口太难相聚。/p
    清早起来村子里卖菜的只剩了两家，李珍买了两斤多猪肉，一条鱼，两棵大白菜、几根胡萝卜、一把粉丝、一份蘑菇、两把挂面，五个皮蛋、一小部分葱、姜、蒜。家里还有十几个鸡蛋，总共花了七十多块钱，这就是他们夫妇在西安过的第一个年所备的伙食。/p
    腊月二十七下午李珍早早的开始做饭，他们出租屋的隔壁是这层楼的公共厕所，时常有人忘冲厕所，所以李珍必须担任打扫厕所这一职责，大家在厕所门口的水池旁接水洗菜，水滴从李珍的房门口滴过一边又一边，所以这门口一天到晚都是湿的，这样的居住条件实在太差，更糟糕的是他们居住的出租房间里贴满了瓷片，有些已经跌落，由于是新盖的房子非常的潮湿，外面晾衣的那块未建房子的露天空间也被彩钢搭遮住了。长时间见不着阳光床上垫的被子已经发霉，房间特别的阴冷。开始，李珍在房间里烧饭，热蒸气出不去，遇到墙上冰冷的瓷砖就会挂满水珠，这样只会使房间的被褥更加潮湿。实在没办法，在做饭的时候要拿一块塑料把房间的被子遮上，这就是出门务工的生活。/p
    因为王颜要回来了，现在是做两个人的饭，李珍就买张折叠的小桌子和一根带有六米长线的插板，在房子的外面炒菜烧饭。/p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王颜打电话回来说自己已经到了火车站，五点多李珍已烧好饭，王颜没有回来。快七点了王颜还没有回来，李珍越等越着急，打电话还成了暂时无法接通。她一个人吃不下去，就这样焦急地等着，饭热了两遍还没有见王颜回来。/p
    9点多的时候王颜终于回来了，他穿了件蓝色工地上的棉袄，上面滴着大大小小的一片片黄油印迹。人消瘦了很多，头发长的超过了李珍的短发，那张油乎乎的脸有着厚厚的眼带，他一只手拎着一个脏乎乎黑包，拉链坏了包口敞着，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黑色的桶。她看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开始心疼得禁不住伸手去摸摸他消瘦疲备的脸，他的脸非常冰冷。王颜一把抓住李珍的手笑眯眯的，满目的幸福和满足。/p
    王颜：“你想老公了吧？不过我实在太脏了。”/p
    李珍：“不是说五点多就回来吗，怎么到这会了？电话也不接。”/p
    王颜：“我去老板家拿工资去了，他顺便交待一些事，所以你打电话我没接。”/p
    李珍：“你是不是很冷，先喝杯热水。”/p
    王颜：“给我找身干净的衣服，我先去村口的澡堂子洗个澡。”/p
    李珍：“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饭。”/p
    王颜：“我先去洗个澡回来吃，十点多澡堂子会关门的。这个样子你今晚不会要我的，你要不要一块去？”/p
    李珍：“我在家等你，把你提回来的东西整理一下，把饭再热一遍。”/p
    王颜：“工地提回来的那些东西先放着，明天我收拾。”/p
    李珍递上提前为他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和洗澡用的日用品，王颜口里吹着口哨大步出门跑下楼去。/p
    李珍还是禁不住收拾起王颜提回的东西，桶里装着一个热水器、喝水的杯子、一小包茶叶、一个手电筒、一个水果刀、一小串钥匙、毛巾、洗衣粉、肥皂、牙膏、牙刷、刮胡刀、一把很旧的小梳子、还有一大瓶他最常用的舒蕾洗发水。另一个包里装着两身秋衣，一身秋衣的上衣领子由于经常性的没有洗干净，已经没有它原来的颜色，两个袖口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她想把这件衣服直接扔到垃圾桶里去，但又想起这是结婚时她专门买给王颜的，以前王颜最喜欢穿的。一件薄外套和一件稍厚的棉衣都是未结婚的时候王颜在广东打工买的。一条牛仔裤，上面黄油一片一片的，还有五六双袜子，每只袜子的脚掌都是一个窟窿。穿这样的袜子，他在那台没有空调的挖机上干活，整个冬天整晚整晚的夜班他是怎么过来的？难怪他在电话里常说脚冷！/p
    这就是一个外出务工男人回家带给女人的东西，可见他在外面是何等的艰辛。/p
    满腹的心酸，使李珍更爱这个男人。李珍拿出为他准备的棉拖鞋，还有为他专门织的两双毛线袜子。从这年开始她每年要为这个男人织两双不同的颜色的毛线袜子，她听到他说脚冷，她的心都是冷的。王颜穿44码的鞋子，十个脚趾蜷缩不能伸直，因为小时候脚长得太快穿着夹脚的鞋子才有着变形的脚趾，她爱惜这双大脚，就如王颜爱着自己肥厚的脚掌一样。因为这双大脚的主人离开了他的家乡，跟着千里外固执的妻子一块漂泊，这一年里没有任何冤言。/p
    王颜的样子已没有南方人股子里的秀气，吃饭和穿衣已不讲究。以前李珍心目的王颜每年的夏天都喜欢穿白色的牛仔裤、乳白色的短袖、白色的运动鞋、出门喜欢带茶色的眼镜和浅色的圆边太阳帽，那是李珍心目中王子的形象。/p
    想着这些李珍热好今晚要吃的饭，皮蛋炖的?C肉、白菜和粉条、还煎了一条鱼，米饭也热好了。王颜这时也刚好进门，手里回来多提了一个袋子。刚洗过个澡的王颜脸色红润了起来，他把头发理成了毛寸，样子有着一种成熟男人的酷。/p
    王颜：“我买了瓶白酒，还有两个小玻璃杯，两个猪蹄子，我们喝点酒吧，胖妮！”/p
    李珍：“我不吃猪蹄子，酒可以喝。”/p
    王颜：“猪蹄明天吃，还有皮蛋炖肉，尝一块，味道真不错。有个女人就是好！”尝了几口肉，王颜给两个杯子倒满酒。/p
    李珍：“我好久没有喝白酒了！”/p
    王颜：“少喝点没事，就一杯，喝了今晚不让你洗碗！”/p
    李珍：“哈哈哈，为了今晚不洗碗，我喝。”/p
    王颜：“我先干了！”王颜端起一小玻璃杯酒一口喝光。/p
    李珍：“你真行，我少喝点。这酒怎么又苦又辣！”李珍小?萘艘豢凇?p
    王颜：“这酒量不长能行吗？我今年回去要和我老丈人好好喝场酒！你说给你家买什么酒呢？是我买还是你买？”/p
    李珍：“这不是去你丈人家吗，你买什么我就拿什么，如果你不买我还省得拿。”/p
    王颜：“我王颜怎么可能把人丢到陕西呢？”王颜自斟自饮，三杯下肚就喝的高了。/p
    两个人吃了一小份米饭，吃完了那碗皮蛋瘦肉，王颜就催促着李珍上床睡觉。/p
    王颜：“把吃的小桌子靠墙放，明早我收拾。睡觉！”/p
    李珍：“好，听你的！”这是张单人床，床窄被子也窄，会有一个人的肩遮不住。/p
    王颜：“你看看这被子、这床多好。”/p
    李珍：“单人床，这被子一动就钻风！”/p
    王颜：“这铺的盖的不是你妈缝的吗？”/p
    李珍：“是我妈缝的，我就纳闷她就不能把这加宽一些！”/p
    王颜：“这是妈缝给我上工地拿的，你也不买个宽的。”/p
    李珍：“买个宽的，往那里放？就这么大点地方！”/p
    王颜：“不过也挺好，我们可以贴得更近一些。我就喜欢这单人床，更喜这窄被子！”/p
    李珍：“你回来了，给你家里打过电话了吗？”/p
    王颜：“现才还来得急，他们这会应该在烤火，我告诉家里爸一声。”王颜拨通电话告诉他老家的父亲他已经外出打工回到西安，并告知今年不打算回家过年，家里欠的几万块钱他已经把钱汇回去了，给大家还清了。说完这些一定要把手机递给李珍，要她向家里问声好。/p
    李珍：“爸，听王颜说家里一切都好，我们三个人今年过年就不回家了。王颜今天刚回来，让他歇几天。”/p
    王颜的父亲：“李珍，你还记得这里有个家，你知道你有多长时间没有给这个家里打过电话了吗？”/p
    李珍：“我不记得了！”听到这样的话李珍的怒气也来了。/p
    王颜的父亲：“你两年没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我已经两年没见到跳跳了！”/p
    李珍：“我没有不让你见跳跳。我是没给家里打过电话，那是因为你们把我从那个家里逼出来的。你既然说你想跳跳，这两年里你也没有给孩子打过一次电话。”说完李珍把手机还给王颜，那边的电话也挂断了。/p
    王颜：“怎么了，生气了？”/p
    李珍：“睡觉，我什么都不想再说了！”/p
    在两个人甜蜜的时刻总有些扫兴的事让人不悦，李珍觉得自己特别的委屈，那个家不是她和王颜不愿呆，是那个家容不下他们。也许正是因为来自家庭的协迫使两个人相互更加怜惜、相亲相爱。/p
    第二天睡了个懒觉，王颜带着李珍一定要给她买身过年穿的像样衣服，还要给李珍娘家买过年需送的礼品。/p
    晚上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李珍开始莫名的失落，不想说话早早地就睡了。天亮的时候王颜醒来见李珍不停的叹气，王颜从背后轻抚着李珍的额头。/p
    王颜：“胖妮，你怎么了，为什么又开始叹气？”/p
    李珍：“没什么，我就是莫名的失落。”/p
    王颜：“我前天晚上回来在你枕头底下压了8600元，你是不是嫌少了？”听完这话李珍猛然抬起头，伸手一摸发现自己枕头下确有一叠皮筋扎着的钱。/p
    李珍：“你脑子有问题呀，你把钱放这里。昨天白天一天不在家，你知道现在没钱回家过年这城中村的贼有多少吗？”/p
    王颜：“我还以为你收了呢？”/p
    李珍：“你出门挣点钱容易吗？”/p
    王颜：“我下次不干这蠢事了！”/p
    李珍：“你给我这么多钱干吗？”/p
    王颜：“跳跳住院的时候，不是借了你弟了五千块钱吗？回去你把这还了，剩下的给你留着备个急用。”/p
    李珍：“我们应该合计一下把帐还清还有多少钱？”这时两个人顿时来了兴致。/p
    王颜：“我们所有的帐还清，今年存款一万两千元。”/p
    李珍：“结婚四年了，终于可以开始存钱了。”/p
    王颜给自己点上根烟，一支胳膊把李珍紧紧搂在怀里。/p
    王颜：“放心吧！我们的日子慢慢会好起来的，别的女人有的你一定都会有。”/p
    王颜和李珍终于盼到了正月初三，天未亮两人就起床收好东西，乘公交车去西安城北客运站赶八点最早的一趟班车回家，公交车站牌前他们看到好几对夫妇今天也同样扮演着回娘的家的角色，女的怀里抱着孩子，男的两手拎着要送的礼品。焦急地等着公交车到来，忘却了正月里的寒冷。/p
    城北客运站外面买票的人并不多，候车室的人也不是很多。买了车票过了检票口，然后被工作员指示到停车场后面的广场去等车。广场已经站满好大一片等车的人,迎着清晨冰冷的阳光，大家在说说笑笑，这回家的心情就是好。最为特色的是这广场上整片的都是女人们携夫带子回娘家的情景，城北客运站的长短途车全是发往北去的车次，由此可见这群北上的女人渴望回家见到亲人的心切。王颜望着这群人穿着崭新的衣服，大家开口说话喷着连续不断的白色雾气，还有对王颜来说这难懂的方言，他满目的惊奇。不过他也学着这里的方言，用发音较轻的普通话说着，“我的娃、这个男娃、那个女娃”，听起来非常别扭。李珍最喜欢听他说“我们俩的娃”，想着这些，人群中的她脸上浮出一丝微笑。/p
    王颜：“哎，胖妮，你傻笑什么！”/p
    李珍：“没什么，笑笑还不行？”/p
    王颜：“这回娘家了心情就是好，哎，你看看你们陕西女人回娘家拜年这阵势真够壮观！”/p
    李珍：“所以呢，以后就不要说我初三回娘家急着走。”/p
    王颜：“不说，不说，胖妮你不是爱看动物世界吗？你看看这群人的面孔、还有排着曲曲扭扭的长队、吵杂的声音、最重要的小孩的哭声，你觉得像动物世界里那个场景？”/p
    李珍：“你想说这像角马迁徙！”/p
    王颜：“是你说的角马迁徙，的确像。看来大家真是想家了。我也好想我的娃了，不知道我给他买的玩具枪他喜欢吗？我已经快大半年没见过他，他见了我会叫爸爸吗？”/p
    李珍：“你一走大半年，就给我家打过几次电话，如果他把你忘了你也不要难过。不过我妈常给他提起你，教他要爱爸爸爱妈妈，可跳跳喊着他就是爱婆婆，说他只是婆婆的蛋蛋娃。”/p
    王颜：“我打过几次电话去你家，是你爸接的，你爸接电话从来都是不超过三十秒就挂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本来就怕他。”/p
    李珍：“别多想了，我老子那种人最讨厌在电话里??隆！?p
    王颜：“所以我就盼着你回家看娃的时候我能和他说句话，可这小家伙就是不说话。”/p
    李珍：“别难过了，呆会看到孩子就知道了。”/p
    王颜：“他长胖了吗？”/p
    李珍：“放心吧，你丈母娘会为你养了个活泼可爱的小胖子！”/p
    两个人在这样的断断续续叙述中终于等到了发往目的地池阳的班车。上了车后王颜靠近窗户坐，左手紧握着李珍的右手，右手抹开窗户上那层白色的雾气。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车子出了城，上了高速，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王颜望着东升的太阳，把李珍的手握得更紧。/p
    李珍：“王颜，你是不是想你父母了？”/p
    王颜：“他们在家有王琦、黎欢、还有毛毛，应该也很热闹的。我只有你和跳跳，家里的人以为我们在外面的生活有多么好，岂不知我也让你们母子吃尽了苦头。”/p
    李珍：“行了吧，我不觉得苦，这不是挺好的吗？最起码我们不用在你父母的救济下过日子。”/p
    王颜：“平原真是有平原好，看着人的心里都是敞亮的。”/p
    李珍：“不想你家乡的山山水水了？”/p
    王颜：“想，怎么不想，那里没有你和跳跳就没那么想了。等挣了钱一定要回家，今年攒的这点钱都不够回家折腾。”/p
    两个人继续开始了沉默，一个小时后车到目的地下车。下车再走十五分钟就能到李珍家，王颜接过李珍手里的东西催促着李珍走快些，李珍想从远处望望养育自己长大的村庄。两边稀疏青绿的冬麦、路边落光叶子的梧桐、村里有媳妇用艳丽的围巾包着脸坐着丈夫骑摩托车回娘家。迈着大步子的王颜把李珍远远拉到了后面，李珍知道他走到村口就会停下来，他怕遇见村里认识他的人和他主动打招呼，他不知道怎么回应人家。在他的等待中，李珍不慌不忙来到王颜面前。/p
    王颜：“以前你回娘家，走得快的我都追不上你，你今天怎么不急了？”/p
    李珍：“我发觉你今天回家比我更心切，所以把这向来回娘家抢先的位置让于你。你怎么又不走了，又不是不知道大门在哪里？/p
    王颜：“我先回去了，我丈人还以为我把他闺女搞丢了呢！”说着两人就哈哈笑了起来，这回家的感觉真好。/p
    几分钟后就来到李珍家巷子口，这会的太阳已经有了暖暖的热刚好晒到这里，李珍的母亲怀里抱着跳跳正在和村里的一位妇人说话。当李珍和王颜走到离他们几十米远的时候，李珍喊了一声“妈——”，李珍的母亲转过身看见是他们两口子回来了。母亲怀里的跳跳一眼望见王颜，推开怀里的婆婆溜了下来，转身向王颜怀里扑来，兴奋用陕西方言喊着：“我爸——我爸——”。王颜放下手里的礼品，弯腰双手把跳跳举起，看着孩子满脸兴奋的笑，并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王颜把跳跳搂到怀里，禁不住在孩子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孩子立刻用胖乎乎的小手在被亲过的脸上用手搓搓。孩子好久没有被一个男人这样亲吻过，他有些不习惯。幸福与激动的王颜顿时没有了言语，他深深地叹口长气，眼里阁着晶莹的泪花。/p
    跳跳：“娃都想爸了！爸你想娃没有？”/p
    王颜：“想，想，爸天天都想我娃。”/p
    跳跳：“你想娃怎不回来看娃呢？”这样的问话使王颜不知怎样回答，李珍的母亲看到这种情景过来摸着跳跳的头。/p
    李珍的母亲：“爸给娃挣钱去了，我跳跳过完年就要上幼儿园了。”/p
    王颜弯腰一手拿起旁边那把玩具长枪，满脸笑意在跳跳眼前晃晃。/p
    王颜：“爸给你买的枪，这个是长的，还有个短的。”/p
    跳跳：“爸怎么知道娃爱枪，娃要个长枪就行了。”/p
    李珍：“你先把跳跳抱回家去，我站在这里说会话，东西我和妈拎回去。”/p
    看着王颜肩头上向自己挥手的跳跳，李珍内心的喜悦洋溢在整个面孔上，就连和母亲聊天的这位妇人禁不住说：“李珍的日子是越过越好，笑得这么好看！”/p
    回家到后，这是一家团聚的一次早饭。表现最活跃的就是跳跳了，他搬过两个凳子放在一边，看着桌上的菜，把凳子移了移，觉得还不合适就再移了一次，才坐上凳子。/p
    跳跳：“娃坐这儿，爸坐这儿。”跳跳指着自己旁边的凳子。/p
    王颜：“爸为什么要坐这儿呢？”/p
    跳跳：“这儿有肉，离得近，还有洋芋菜，还有煮鸡蛋。”王颜禁不住为儿子替自己着想笑出了声。/p
    李越端着两碗红薯小米稀饭进来，一个是大碗和一个是小碗。大碗的是李珍父亲的，小碗是跳跳的，李越把大碗放在父亲的座位前，跳跳立刻就不悦了。/p
    跳跳：“舅，大碗是我爸的。”/p
    李越：“大碗是你爷的，这个碗是你爷常吃饭用的。”/p
    跳跳：“爸也要吃大碗的。”/p
    李越：“一大碗你爸可能吃不完。”/p
    跳跳：“爸能吃完，爸能吃完，爸吃不完娃吃。”/p
    李越：“我还没有说你呢，你顿顿剩饭往牛糟里倒。”/p
    跳跳：“娃只倒了几回，那是牛‘哞——哞——’叫，牛饿了娃才给牛倒的。”/p
    王颜：“乖，听话，爸和你一样用小碗吃，看看你吃得多还是爸吃得多。”/p
    跳跳：“舅，给我爸用小碗，我要和我爸吃的一样多。”/p
    李越：“行，我给你去端。”/p
    王颜：“我自己去端！”/p
    李越：“哥，你就坐这，把娃看好。”/p
    跳跳起身跪在凳子上，伸长手臂捡了碗里最大的一个鸡蛋塞到王颜的手里。/p
    跳跳：“这个给爸，热的，还能暖手。”/p
    王颜：“爸拨给你吃。”/p
    跳跳：“娃不吃大的，娃一会要吃个小的。”跳跳又爬到桌子伸长胳膊拿了一个冒着热气的馍，掰开一半放在王颜的面前，另一块在自己的手里撕下一小块，醮着那碗猪肉里的油，然后微微地仰起头，小心地把馍塞进自己的嘴里，胖乎乎的小嘴有味地咀嚼着，接着再撕第二块。王颜看着儿子可爱的吃像，禁不住感怀时间真快，他的孩子在他几次见面后竟然懂得关心自己了。/p
    王颜：“小家伙，你还挺会吃的。”/p
    跳跳：“爸也醮油吃，好吃！”/p
    这是半年里一家人团聚的早饭，虽然不丰盛但每个人都吃得高兴自在，最主要的是多一个会照顾人的小家伙。/p
    吃过早饭一小时后家里会来其他走访的亲戚，李珍知道王颜不习惯人多，一家三口就去村西边碾麦场去走走。/p
    今天太阳真好，一丝丝的微风刮到脸上也是微热的。麦场沿上干枯的野草，在微风中也显得精神抖擞。跳跳兴奋地在前面奔跑，李珍和王颜缓步跟在后面，一家三口出来走走真是惬意。谷场的一侧停放着一个碾麦的石碾子，跳跳跑到跟前爬在上面涨红了脸用肩扛或用手推。/p
    跳跳：“娃能把这个推动。”/p
    王颜：“你长大了就能推动。”/p
    跳跳：“娃啥时才能长大？”/p
    王颜：“很快就会长大的。”/p
    跳跳：“很快是啥时候？”/p
    看着跳跳问着这般童稚的话语，王颜一把跳跳横抱在怀里，在这块麦场中间转了起来，跳跳咯咯的笑得如风铃般悦耳。怕把孩子转晕，十几圈后王颜小心地把跳跳放了下来。/p
    王颜：“跳跳晕吗？”/p
    跳跳：“不晕，好玩的很！爸还没有抱妈转呢?”王颜望着旁边笑得开心的李珍，他腼腆的面孔上映着红晕向李珍伸出双手。/p
    李珍：“跳跳，妈太重了，爸爸抱你就行了。”/p
    跳跳：“爸，妈重吗？你能抱着妈转圈吗？”/p
    王颜：“能，爸一样可以抱着你妈在这里转圈的！”/p
    跳跳：“太好了！太好了！”跳跳双脚在原地蹦着拍着小手。/p
    王颜走到李珍身边，激动抱起李珍，李珍搂着这男人的脖子，在冬日暖暖的太阳光下他们就这样转着，李珍望着蓝天里几朵白云禁不住大声开怀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有着无限的美好与向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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