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围城青山绕

    
    2014年腊月29日王颜才从渭南回来，当天下午先还了借汪阿姨的钱。这时的跳跳早已送回池阳老家。他们夫妇正月初三就可以回李珍娘家拜年，除夕晚打电话回王颜家，得知王颜的父亲这个冬天又卧病在床，这个时候他又离家两年了，他把这想成以前简单的冬天风湿病犯了。/p
    正月初八王颜武汉的一位表哥去王颜家拜年，觉得王颜父亲的病情相当严重当天就被送到了武汉协和医院。这时李珍和王颜已回到了西安，王颜整夜辗转难眠，焦虑围绕着他，李珍能做的是为他订好第二天的高铁票，留够房子三个月的月供，把手里的那点钱全部让王颜带走，并让他带上自己一张有三万元额度的信用卡。/p
    初九的早上王颜离开西安去了武汉。两点多的时候打电话回来。/p
    王颜：“我已经到了医院，你把自己和跳跳照看好。”/p
    李珍：“爸情况怎么样了？”/p
    王颜：“颈椎的风湿并不算厉害，他有较严重肺结核。爸人瘦的没形了，不到90斤。”李珍想着他有1米8的个子，瘦到90斤真是不可想像。生病不去看医生，这是山里人惯有的习性，在家扛着等着病好。人们常感叹山里长寿的老人多，确未意识到一般的疾病扛不过去而不及时治疗，往往成为他们最大的悲剧。/p
    在武汉一个星期后，王颜父亲的病情稳定，主治医生建议转到当地县医院治疗，国家对结核病有免费治疗政策，这里和县医院用的药都是一样的，这样也可以节省家属过多的生活开销。于是王颜和王琦随父亲离开武汉去当地的县医院办了入院手续，安顿下来后王颜再次打电话给李珍。/p
    李珍：“爸情况怎么样了？”/p
    王颜：“要躺在床上大小便。县医院卫生条件很差。”/p
    李珍：“你一定做好防护，这种病是传染的。”/p
    王颜：“我进出都带着口罩。”/p
    李珍：“王琦呢？”/p
    王颜：“在旁边爬着睡着了。”/p
    李珍：“你们两个要换着休息。”/p
    王颜：“王琦明一早回家，王琦的新房要装水电，他必须回去。”/p
    李珍：“你打电话不要让家里妈太着急了。”/p
    王颜：“妈在家照顾着毛毛，还要给装修房子的人烧饭，也很累的。这破事都积在一块，想着就烦。”/p
    听到王颜又开始发牢骚，李珍找个理由主动挂了电话。王颜的父亲在医院里拒绝饮食，在他成长的阴影里，他11岁时他的父亲36岁死于肺痨，也就是现在他得的这个病，他没有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一个月后无奈之下看护的人换成了王颜的母亲。这个女人比儿子更细心地照顾着自己的丈夫，她一日四餐为丈夫熬着粥，如果丈夫拒绝吃饭，她就陪着他饿过一顿又一顿，一个星期后王颜的父亲开始心疼自己的老伴，强迫自己每顿有着少量的饮食。/p
    一天下午李珍打电话给王颜，电话是山下的王姨接的。/p
    王姨：“是李珍呀，王颜帮你王叔扛树去了，电话放在我家里了。”/p
    李珍：“王姨，好久没有听到你说话了，你还好吧？”/p
    王姨：“还是以前的老样子。”/p
    李珍：“我们家事比较多，这王琦要装修房子，我爸还在住院。”/p
    王姨：“王琦的房子建的在河岸边那一片最好。”/p
    李珍：“那黎欢呢？王琦是不是已找了合适的对象。”/p
    王姨：“黎欢精神不正常，他们已经离婚了。王琦确实有了新的对象。”/p
    李珍：“你见过吗？”/p
    王姨：“王琦时常骑着摩托车带着她回家从我家的门口过往，长得比黎欢高，皮肤细白，并且在移动营业厅上班。”/p
    李珍：“家里我爸我妈都愿意？”/p
    王姨：“应该满意，毛毛现在已经叫她妈妈了。我一次去你家坐了饭厅的一个凳子，毛毛定要把我拉起来，说那是她妈妈坐的凳子，看来毛毛对这个女人很有好感。”/p
    李珍：“那就好，这家人和黎欢开了个玩笑。这该笑的人仍在笑，可被开玩笑的那个人让她把眼泪能哭干。”/p
    王姨：“我时常盼着你在外面把你们的小日子过好。”/p
    一个星期后，李珍打电话给王颜，她从电话里得知王琦在装修房屋晚上时常住在未来的岳父家，而王颜打理着家务接送毛毛上学放学。/p
    再十几天后，李珍打电话到家里情况又变了。/p
    李珍：“王颜，你好像在车上。”/p
    王颜：“耳朵挺灵的，老家春天涨水河道垮了，我在这儿抢修呢。”/p
    李珍：“谁让你去上班的。”/p
    王颜：“这几天王琦把毛毛接到他岳父家住了，就是早晚喂两次猪，我总不能闲呆着，总需要搞点钱花。”/p
    李珍：“带回去的钱花完了？”/p
    王颜：“没有。没有花多少。”/p
    李珍：“你知道你回去主要干什么去了？”/p
    王颜：“你想说什么？我正忙着呢。”/p
    李珍：“你今天干完活，明天不要再干了。明天去把你妈换回来，你去医院里侍候爸。”/p
    王颜：“我不去。我侍候爸，我会首先饿死在那里的，那里的气味我受不了。”/p
    李珍：“你出去挣钱肯定是妈的主意。你把老婆孩子扔到西安，专门回去侍候爸住院，可你在家门干起了活，你想钱想疯了！”/p
    听完李珍愤怒的话语，王颜直接挂了电话。李珍开始思索着王颜只要一回家，她就要和这家人进行心理的较量。王颜的父亲一直待她很好，她盼着他早日康复，但她也要守住自己的丈夫，守住她孩子的父亲。/p
    晚上的时候李珍思索前后给王颜的大舅打了电话，王颜的母亲向来都听从他这位德高的哥哥的意见，李珍把现实的情况向他说诉说了一遍。/p
    王颜的大舅：“我理解你的心情，这几天我再去医院看看你爸，和你妈商量一下。”/p
    李珍：“让王颜去侍候我爸，要么就回西安。”/p
    王颜的大舅：“我昨天打电话问过你妈，你爸恢复挺好的，一个人可以起来在楼道里走动了。我尽量劝你家里的父母让王颜回西安，让你们一家团聚。”/p
    李珍：“谢谢大舅！我真是无奈才这么晚打电话给你的。”/p
    王颜的大舅：“有什么事想起大舅就好，大舅尽力会为你解决，盼着你们和和睦睦的。”/p
    在王颜大舅的帮忙下，半个月后也就是2015年4月26夜里王颜回到西安的出租屋。走的时候穿着厚厚的棉袄，回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薄外套。/p
    李珍：“你回来，家里能行吗？”/p
    王颜：“爸恢复很好，在医院里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妈也回家照看毛毛了。”/p
    李珍：“妈也该休息段日子，医院里很磨人的。”/p
    王颜：“根本没有休息的空隙，王琦的房子开始做家具，她每天照旧给几个人烧饭，还要做家务带毛毛。”/p
    李珍：“房子需要晾一晾，干吗这么急呢？”/p
    王颜：“家里不急，但王琦现在的老婆急呀！”/p
    李珍：“她是不是怀孕了，挺着肚子逼婚？”/p
    王颜：“有些话不要胡说。我给你说正事，你明天请一天假。”/p
    李珍：“什么事？”/p
    王颜：“我们去把房产税和大修基金交了，王琦的房子装修的真不错，我们也开始装修。”/p
    李珍：“我们那里有钱呀？”/p
    王颜：“那个定期存款不是到了吗，把那个取出来。”/p
    李珍：“可这些也不够呀？”/p
    王颜：“把这些取出来除掉老家一部分开销，我们有十万块钱。我们不找装修公司自己装差不多就够了。”/p
    李珍这时才意识到这次王颜回家把两年前借给王琦的钱拿了回来，再后来她知道王颜父亲住院期间王颜只花了部分生活费，所有的费用都是王颜的父亲自己负担，没有拿两个儿子一块钱。王颜回西安的时候他还给了王颜1万5千元，这让李珍觉得先前对王颜的父亲那段憎恨很惭愧，他当时说那样话的只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离他太远，当经过一场大病后他对这对夫妇有着更多的关心。/p
    一个月后，王颜的父亲终于出院。知道自己的父亲已无大碍，王颜每日心情变得好了很多。这个时候王颜隔一天打电话回家，而李珍也主动每个星期五打电话给老人，让跳跳和爷爷说会话，即是孩子听不懂老人的言语，但老人能听到自己孙子简单的问候始终都是快乐的。/p
    李珍装修房子期间，家里的李越也已经装修了二十多天。李越打算在国庆节前结婚，所以王颜和李珍两个人的弟弟都在忙着装修忙着经结婚，而对于他们两个这种自装要全靠自己。/p
    两个月后，王颜和李珍的新家装修基本完成。6月下旬，一星期天中午李珍安顿好跳跳和院子里凡凡玩耍，带着烧好的饭给看装修的王颜送去，来到这里看见只有王颜一个人。/p
    李珍：“怎么就你一个？”/p
    王颜：“停电了，装修的人走了。我也刚好饿了。”王颜接过饭五六分钟就把一大份米饭吃完了。/p
    李珍：“茶是热的，喝点吧。”/p
    王颜：“胖妮，你说这吃饱喝足干什么？”/p
    李珍：“能干什么？”/p
    王颜：“你想能干什么？”说着这王颜就解开皮带开始脱外面的长裤子。/p
    李珍：“你要干吗？”/p
    王颜：“脱裤子能干吗？”/p
    李珍拉门就往外走，王颜望着李珍苍慌而逃的样子哈哈地大声笑了起来。李珍转过身望了一眼，他已经穿上了一件咖色有水泥点和白色石灰大短裤穿在身上。/p
    李珍：“你吓着我了！”/p
    王颜：“女人就是容易想歪！”说完王颜坐在地上张开腿开始撕着粘在墙围砖上那一层薄塑料膜。/p
    李珍：“我去另个房间里撕。”/p
    王颜：“我脱裤子是不想把今早刚换的衣服弄脏，你还是撕这个房间里的那面墙，我们还可以说会话。”/p
    李珍跪在地上撕着塑料膜，对着墙一个人禁不住小声笑出了声。想着王颜平日冷面严肃竟会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p
    下午李珍先回到家，她突然想着给王颜的母亲打个电话。觉得自己好久没有问候她了，就打了家里专属她的座机电话。/p
    李珍：“妈，家里你和爸还好吗？”/p
    王颜的母亲：“你爸恢复挺好的，饭量一天比一天大。”/p
    李珍：“我问你怎么样，还好吧？”/p
    王颜的母亲：“我刚从下面村里王姨家回来，走得挺热的，头有些晕。”/p
    李珍：“你一定要多休息。”/p
    王颜的母亲：“你在家里呆过，琐事太多，干得我心里特别乱。”/p
    李珍：“王琦的房子装修好了吗？”/p
    王颜的母亲：“装修好了，前两天门窗都装了，家电也都买了。”/p
    李珍：“那就是房子收拾好了。他们搬走结了婚就有了自己的日子，你照顾好自己和我爸就行了，从此以后不要担心他们。”/p
    王颜的母亲：“现在娶个媳妇费用也很大的，我也不知道毛毛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我更不知道我还能把他带多久。”/p
    李珍：“妈，毛毛终究是王琦两口子要带的，他们是孩子的父母。”/p
    王颜的母亲：“那有你说得那么轻松？你在那儿把跳跳照看好，王颜的脾气犟起来像个牛，他如果惹你了，你就不要理他。”/p
    李珍：“我知道了，我们两个现在很好，跳跳上学也很乖。”/p
    王颜的母亲：“那我就放心了，挂了吧。你爸喊我了。”/p
    这个电话，是李珍和她的这位婆婆长期互相持有意见的两个人最后一次通话。/p
    第二天是星期一，王颜和李珍两个人一块出的门。李珍去上班，王颜去灯饰城看灯具。十二点多的时候王颜打电话给李珍。/p
    王颜：“李珍，你给我订张火车票，我要回家。”/p
    李珍：“家里又出什么事了？”/p
    王颜：“妈住院了，现在在县医院，病危。”/p
    李珍：“什么病这么厉害？”/p
    王颜：“今早起来脑溢血，出血量很大。”/p
    李珍：“我马上给你订票。”/p
    李珍急匆匆请假回了家，要把自己的工资卡和那张信用卡给他时。王颜已挡了出租车去了火车北站，李珍一个人坐在出租屋里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这泪水有一半是流给曾经给过她委屈与坎坷的这个女人，另一部分是流给他们自己这几年里在困难中无数的争扎与奔波。/p
    在王颜回家的第四天里，王颜的母亲一直在重症监护室。王颜每天晚上都打电话给李珍，情况不是很好，李珍的预感一点都不好，觉得前几日最后一次通话更像是一个将去的人交待遗言。/p
    晚上跳跳睡着，李珍着靠着床头思索着她和这位婆婆相见的第一面。那时是夏天，她留着齐耳短发，穿浅红色的上衣，她是个五官美丽的女人；李珍结婚后发现她已不再收拾打扮，也没有的当初温和美丽的面孔；在自己坐月子时她变得满面的冷漠，她的那颗心像那年的雪灾也被冰冻了起来；在自己带着孩子成长过程中，她像一个外人看着她如何在那座大山里的经受艰难；在自己和黎欢发生矛盾时，她狠心刻薄地和黎欢合着伙的冤枉自己并纵使黎欢抓伤自己。可如今自己能在这里定居下来，生活和工作在一天天进步，和王颜的关系比先前融洽美好，这些都是王颜的母亲逼迫着自己独立坚强地生活，她忽视了应给儿子的尊言与母爱，而这些恰恰使王颜靠得李珍更近，把一个男人所有的快乐与烦恼都倾注于自己的妻子的身上。她感谢这位母亲为她养了一位跟着自己一起漂泊的丈夫。如果这位母亲像疼爱王琦一样疼爱着王颜，那可能最先离婚的就是自己，并且还会剥夺走自己的儿子，她会疯得比黎欢更可怕。/p
    在医院的第六天，王颜打电话要李珍带跳跳回老家。这天早上李珍直接向单位要了半个月的假，来到学校也给跳跳请了假。这时十天后就要期末考试开始放暑假，但学校签于实际情况还是批了。开学来为孩子一个人补考，交待休假期间孩子的安全责任和学习责任家长一定要担负起来。/p
    第二天一早李珍带着跳跳乘动车回老家，这天一早就下起了雨，李珍的心情十分低落。坐上车，从西安到武汉一路上都是漂泊大雨，到了武汉换乘两个多小时的汽车到了老家的县城。下车，大雨下得整个道路像浅铺着一条流动的河水，叫了辆出租车直接去了人民医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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