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娃是国之大事

110 二姐番外(二)

    
    也不知是周夫人这线牵得好, 还是刘彦在他娘那儿给唐玉儿说尽了好话,这亲事利利索索就定下了, 一点波折都没有。
    唐夫人高高兴兴给女儿置办嫁妆了, 唐老爷却唉声叹气好几天,他是最不愿意女儿往这样的大家族嫁的, 刘家四辈人住在一个宅子里, 光人情往来就得挖空了心思。唐老爷身在这样的家庭, 也是因为吃过几回算计,这才分家出来单过的。
    刘家祖上军功赫赫, 在京城当得上是一等门庭, 外人都觉得唐老爷能把女儿嫁进去是沾光了, 真知道内情的却不这么想。盛朝尚文,京官里头的武将只有四分之一, 朝堂上的十几位老将军还没卸任, 军功不够的小将要么被外放,要么留在京里一年一年熬,俸禄并不高, 像刘家这样满门武将的大族已经是入不敷出了。
    日子过得差点也没什么,家里贴补点也就是了。最让唐老爷发愁的是边关纷扰不断, 指不定哪天就被派去打仗了, 一走就是好几年,妻子跟着不是,不跟也不是,如何不苦?
    唐玉儿正给自己绣霞帔, 听了她爹的话不高兴了:“将军怎么不好啦,爹你当了这么多年官,怎么能瞧不起武将?武将怎么了,武将就不该娶媳妇了?上过战场的那是英雄,将来彦哥要是被派往边关了,我就跟着去。”
    还没嫁过去呢,这就已经叫上爱称了,还“彦哥”……唐老爷顿时哑口无言,夫人又不跟他同一阵线,只笑眯眯听着,唐老爷纵是不满也只得作罢。
    出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从她和刘彦在酒楼初见到出嫁当日,只隔了三个月。
    院里院外的喜炮声锣鼓声喧天,听得人心生恍惚。唐玉儿闭着眼睛,微微抬着下巴坐着,妆娘拿着一支细管笔蘸了朱砂,动作十分细致地在她额心点了一枚梅花钿,叫她原本精致的妆容更增色两分。
    唐夫人望着女儿的面庞仔细端详好半晌,听到一旁传来抽噎声,扭头便见宛宛哭成了个泪人,忙问:“宛宛怎么哭了?”
    “二姐,你带我一起嫁过去吧!大姐走了,你也走了,娘以后就只数落我一人了……”宛宛也不嚎啕大哭,也不闹腾,坐在个绣墩上小声哼哼,怪叫人心疼的。
    唐玉儿听了这话顿时啼笑皆非,原来宛宛不是舍不得她嫁人,而是怕娘以后只逮着她训,没人在一旁给她说好话了。这理由滑稽,可玉儿看见宛宛哭得惨兮兮的,自己也想跟着掉眼泪了。
    “玉儿你怎么也哭了?是不是不想嫁了,那咱就不嫁了啊!”
    唐夫人几个妯娌笑作一团:“嫂子这话怎么说的,这当口了难不成还能悔婚不成?”
    是啊,都这当口了,喜鞭已经响了好几轮,来添妆的夫人们都在院里头等着了,再有半个时辰就要送人上花轿了。唐夫人几个妯娌都笑眯眯劝道:“哭什么呀?咱唐家不兴那哭嫁,玉儿以后的日子好着呢。”
    “伯母说的是。”唐玉儿应了声,怕把脸上的胭脂弄糊了,拿帕子小心沾掉了眼泪。又等了一会儿,隔得远远地便听到了一阵热热闹闹的吹打声,也不知刘家请了多少人的锣鼓队,这动静居然能从街口一直传到后院来。
    “都不能哭了!赶紧的赶紧的,姑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红盖头一遮上来,就什么都瞧不见了,唐玉儿被大哥背着走出唐家宅子,一路上两位兄长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有的她记住了,有的没记住,只心不在焉地点头,真想掀开盖头找找刘彦在哪儿。
    “行啦,哥哥就送你到这儿了。要是刘彦对你不好,玉儿就回娘家来,哥哥给你挑更好的……”
    “胡说什么呢!”唐家大哥话还没说完,就被唐夫人扯到一边挨训去了。唐玉儿听到了声音,噗一声笑了出来,可抬轿的人吆喝了一声“起轿”,她就又想掉眼泪了。
    丫鬟忍着笑说:“小姐,你都不知道姑爷多高兴,给路人洒的银子都是一两起的。”
    给路人的红包一两起!唐玉儿倒抽一口凉气,还没掉下来的眼泪立马憋回去了。轿子从刘府抬到这儿,再一路抬回刘府,路上可满满的全是人,这得扔多少银子啊!败家子!
    唐玉儿痛心地想:娘亲说得对啊,男人一有钱就祸祸,必须媳妇管着才行。
    刘家女眷多,他家的媳妇也不忸怩,来闹新房的人挤了一个院子,唐玉儿谁也认不得,满眼都是陌生面孔。好在有身边的嬷嬷从旁指点,万幸没说错话,她只管一个劲儿地笑,笑得脸都僵了。
    从晌午一直坐到傍晚,听到外院的喧嚣声小了,知道这是散席了。唐玉儿擦干净嘴角的点心屑,重新盖上盖头,眼前红灿灿一片,只能隐约瞧见满屋子烛光跳跃,她忽然开始紧张了。
    决定要嫁给他的时候没紧张,上花轿的时候也没紧张,他家女眷带着孩子乌泱泱地来闹新房的时候,她也没紧张。这会儿要见到相公了,反而开始紧张了。
    眼睛看不见,唐玉儿摸索着把床上的花生桂圆都捡了干净,左等右等好半天,还是不见刘彦回来。
    院子里头站着的刘彦比她好不了多少,刘夫人连声叮嘱:“你瞧瞧你这一脑门汗,丢不丢人?喜袍呢?喜袍哪儿去了……喝酒脱了,脱什么脱,热也不能脱!赶紧穿上!”
    “进了屋别急着掀盖头,先好生把两位嬷嬷打发走知道不?那是唐家跟过来的嬷嬷,眼睛尖着呢,你把人哄住了,人家才会给你说好话……晚膳一会儿就送到了,你跟人姑娘好好说说话,说话声音低一点软和点,别吓着人家姑娘。”
    刘夫人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你爹在天有灵,能瞧见你成亲也定会高兴的……”
    刘彦酒量好,此时也没醉,闻言脸上的喜色顿时沉重了两分,屈膝就要朝祠堂的方向跪下。
    “哎哟少爷怎么跪下了?”刘家的嬷嬷忙把人扶起来,又往屋里瞧了一眼,怕姑娘等久了不高兴,好生劝道:“夫人大好的日子说这个做什么,少爷都晓得的,咱走吧。”
    刘夫人抹抹眼泪,带着嬷嬷丫鬟出了院子。
    刘彦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进了屋,说尽好话才把嬷嬷请走。掀起了盖头,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对视着傻笑了好半晌。
    “喝酒没有?”唐玉儿问他。
    “喝了。”
    “醉了没有?”
    刘彦眼底璨亮,一本正经地说:“知道娘子等着,没敢醉。”
    唐玉儿笑成了一朵花。这人说的都是大实话,却不知怎的总是正正好地戳在她心口上,直叫她满心暖软。
    两人用过晚膳,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半晌,都清楚这洞房花烛夜里该做什么,却都不好意思开口,还是有丫鬟提点着,才知道叫水。
    唐玉儿坐在浴桶里,心里乱得厉害——脸上的妆花了没?……这半年没怎么走动,肚子上长肉了……屏风瞧着轻透,兴许会透过光,他不会就在外头看着吧?……屋子里怎么这么多蜡烛,一会儿是要一根根吹灭还是就这么亮着,还是吹灭吧,万一半夜起火了就糟了……
    她乱七八糟想了好些,等到水凉了才慢腾腾出来,还规规矩矩地穿好了衣裳,连该说什么话都打好了腹稿,却满屋子瞧不见人。
    “少爷呢?”
    丫鬟忍着笑答:“少爷在院儿里等着,说等小姐洗完再进来。”
    唐玉儿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本以为上过战场打仗的都是莽夫,谁知这还是个知礼的。只是都成了夫妻还是如此,也算得上是迂腐了。
    她走到门口一瞧,只见刘彦正站在檐下,借着红灯笼的光看书,手里拿着的是一本薄薄的册子。
    “相公”二字在舌尖转了一圈,唐玉儿有点脸热,没好意思叫出口,出声问他:“你看什么呢?”
    刘彦正看得入神,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声,顿时所有热血都往头上涌,忙把手中册子合起来塞袖兜里,护在她腰后往屋里走,尴尬地遮掩道:“翻了翻请柬名录,走走咱回房。”
    这表情一看就是有事,唐玉儿旋了半身,从他胳膊下钻了出来,飞快伸手把他藏在袖口的册子拿出来了。刘彦心里一咯噔,再想要拦已经来不及了。
    唐玉儿翻开册子,笑眯眯问:“我瞧瞧是什么册子能比我还好看……”
    话没说完,她就顿住了,手中的册子外封上写着“枪法秘录”这么个十分正经的名字,可翻开里头一瞧,竟是一张张春|宫图。图里的人衣衫半解,画的是什么一目了然。
    啧,《枪法秘录》这名儿倒是起得挺好。唐玉儿翻了几页,这册子跟普通的册子不太一样,一页一页画的都是步骤图,先摸小手再亲脸,脱完鞋袜再脱衣……
    唐玉儿露出一丝饶有兴味的笑来,揶揄道:“你成亲前没有读过?怎么临阵磨枪来了?”
    临阵磨枪什么的,也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刘彦听得面红耳赤,呐呐答:“这些步骤我先前都背下来了……”
    “那怎么又来翻这册子?”
    刘彦支支吾吾说:“方才一紧张,就把第五步给忘了……”
    第一步摸小手,第二步亲脸,第三步脱鞋袜,第四步脱衣,这些都背下来了,结果把关键处给忘了。
    唐玉儿捂着肚子笑岔了气,既已成了亲,她也不稀罕装羞涩,悠哉悠哉地翻着这册子。
    两人只见过六七回,这会儿刚成亲,还算不上亲近。她当当正正坐在床上,刘彦也不好意思往旁边坐,僵着身子站在床前,跟犯了错事在悔过似的。
    “这册子瞧着倒是新奇,与我娘给我的那本不一样,怎的上头画着的男子还穿着盔甲呢?看模样像是个兵士。”
    媳妇问了,自然不能不答,左右脸面已经丢了个干净,刘彦索性破罐破摔:“这是在军中流传的。军营里好多汉子都没娶媳妇,心中难免焦躁,将士们就会在军中传阅这些册子。”
    唐玉儿好奇地瞠大眼:“你以前也看?”
    她话问得简单,微挑的眉梢却仿佛是在说“相公看着如此老实,没想到内里却是这样的人啧啧啧”。
    刘彦受不住她这眼神,脸上烧得厉害,快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低咳一声说:“以前只当是淫|秽邪书,没有仔细看过。”
    守关三年,紧接着守孝三年,身边都没什么姑娘家,当的上是清心寡欲了。他娘也粗心,儿子成亲前也没给他仔细讲这事,还当男子都是天生就会的,可她儿子偏生是个例外,还得跟手下的兵寻摸册子去。
    唐玉儿躺在床上笑岔了气,刘彦憋出了一句“夜深了,该歇息了”,总算搂着人睡下了。
    当晚上,刘彦用事实证明这本书他确实熟读了好几遍,造诣不浅。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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