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者世纪

    
    二十七 后眼
    在我晕倒的这段时间里，方场长他们依靠我的只言片语已经大概分析出了症结所在。现在，通过我的叙述，他们越发肯定了得出的结论。
    “赵宇无意中用笔筒给那只虫子建立了一个全封闭的黑暗环境，使这只虫子又回到了自然的环境。结果就是，它在继续发育进化。直到赵宇把它放进光线充足的观察箱，它才停止发育。而那只一直暴露在光线下，被我们监控的虫子，则没有任何发育的迹象。这很危险，它给了我们一个错觉。使我们的演算结果大大偏离事实。如果我们没有发现，那么，所有的机会我们都会失去。后果我不说大家也知道。”方场长对着大家说着。
    他稍一停顿，又说道：“这里有一个问题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几乎所有的生物，都会在阳光下生长。这就是光照的作用。而这种虫子恰恰不是，它们在光照下反而停止生长，却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衍生进化。这种特性，是不是和它们的凶恶程度有关系，现在还不得而知。我们现在必须搞清楚的是，我们所得到的结果，到底是一次意外，还是确实发现了它的进化规律。这是我们此次灭虫成败的关键因素。”
    我半卧在行军床上，看着方场长滔滔不绝的演讲。琢磨着他下一步到底想怎么做。
    “事关重大，要确定我们的分析结果，还需要再做一件事。”方场长看了看我们所有的人，又说道：“那就是再取得几只标本。”
    和我的猜想完全吻合。
    这是在做战前动员啊。我心里说。
    韩东举起右手，做出要求发言的样子。方场长示意他有话就说。
    “我以前去过栗园，对里面的环境还算熟悉。所以，我想进去抓标本。”
    “可以。但是，你不能自己去。”方场长说。
    我也举手示意要求发言。方场长直截了当的说：“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和韩东几乎同时问道。
    “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方场长说。
    韩东刚要说话，我打手势制止了他。说道：“我现在没任何问题。而且，我有理由去那里。”
    “什么理由？”方场长问道。
    “一、我已经抓来了两只虫子。”我指了指观察箱的位置。接着说道：“二、我已经有了和它们接触的经验。三、我就是来灭虫的。为此，你支付我报酬。”
    “你和它们的第一次接触是出了问题的。”方场长说。
    “所以，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说道。
    “你知道出在哪里？”方场长的音调高了。
    “我们需要彼此做对方的后眼。”我的声音更高了。
    “那你说那只伤了乔老爹的虫子是从哪里来的？”方场长怒了。
    帐篷里瞬间安静了。
    “我想给赵宇做后眼。”韩东弱弱的声音在安静的帐篷里显得很清晰。
    方场长目光复杂地看着韩东，长吁一口气说：“对不起，我火气有点大了。”
    “乔老爹的事情，是我的过错。这也是我留在这里的原因。我已经想过了，如果不想再有意外，只有一个办法，我们彼此做对方的后眼。”我的语气很坚决。
    方场长一言不发，在我和韩东之间来回看着。好一会，他像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10分钟后出发。”
    在栗园门口，我们碰到了刘哥。他是专门在这里等我们的。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有一股说不出原因的难受。我叫了声刘哥，语调竟有些打颤。
    刘哥爱抚的拍拍我，又轻轻捣了一下韩东的胸脯，然后轻松地说道：“这会没好吃的给你们了。来了这么多兄弟，我们也在等给养。”
    我和韩东都笑了，连声说：“没事没事，我们不饿。”
    “我负责保护你们。你们放心去。”刘哥说。
    我点点头，和他拥抱了一下。韩东拥抱完后说：“我离开场部的时候，张工已经回来了。估计马上就有大批人马上山了，到时候，就好了。”
    “对，到时候，就好了。”刘哥重复道。
    我很喜欢刘哥，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魁梧的身材和爽朗的性格，都让我在这个农场里觉得踏实。走出几步后，我又回头看他。他正在我们身后目送着我们。我朝他挥挥手，又用双手凭空做出一个圈状的的样子，大声说：“没问题吧？”
    “没问题。”
    “一定？”
    “一定。”他的语气不但坚定，而且充满自信。
    我和韩东似乎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力量。
    我和韩东很顺利地捕到了两只虫子。它们此时都躲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毛栗球里狼吞虎咽，对我们的捕获行动一点都不防备。联想到我初次独自来这里抓虫子时它们的表现，这时候的它们太乖了。
    直觉让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在标本瓶里爬上爬下的虫子，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它们明显比昨天体形要大。我把它们的食物，那两只毛栗球也装进一只密封桶，放进背包里。
    我们回来的时候，走到上次老爹等我的地方，韩东就要摘下沉闷的头罩。我赶紧制止他，伸出两只手指，在双眼处示意了一下。韩东在面罩后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便转身把后背对着我。我仔细地检查了他的后边，特别是腋下和胯下等隐蔽的地方。我拍拍他，他转过身，我们面对着相互检查着对方。韩东做了个OK的手势，我就转过身，让他检查后面。我的防护服太肥大了，韩东不时地在我后面扯扯这里拽拽那里的。我感到他拉开我大腿根部衣服的褶皱时，停顿了下来。他就让我保持着姿势不变，自己在忙碌着。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并不害怕。倒是十分担心韩东，别有什么闪失。
    过了一会，韩东举着一个标本瓶，炫耀着在我眼前晃着，眼里满是佩服的目光。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头罩。韩东点点头，也伸手把自己的头罩扯了下来。
    “我就服了你了。你知道它在你身上是不是？”韩东说着。
    “不确定。只是试一试。”我说道。
    韩东一副不明白的样子。还没等我解释，他突然高声说道：“上次是不是就是这样蛰伤的老爹？”
    “那次是个意外。”我说道。
    “你怎么不换套防护服？这套明显太大了，是刘哥那个体型的。”
    我看着他不说话。他一脸无辜的看着我。稍倾，他猛的一拍大腿，说：“我害死乔老爹了。”
    “那是个意外。”我重复道。
    “这次难道是你有意的？”
    “回头和你说。”
    “防护服的事情你不会对方场长说吧？”
    “不会。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你都知道啊？”
    我无奈的看着他，说：“我已经来农场这么长时间了。虽然有些事情你不告诉我，我也能自己琢磨出来啊。”
    “赵宇，我发誓，以后你问我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他咧嘴一笑，说：“当然，也得是我知道的。”
    我刚要说话，韩东指指前面，说：“刘哥接我们来了。”
    我转身一看，刘哥和两个壮实的小伙子向我们走来。
    “没问题吧？”刘哥喊道。
    韩东拍拍背包，说：“都在这里了。”
    “你们没和方场长联系吗？”刘哥问道。
    我和韩东相互看着，几乎同时说：“你也没带？”
    刘哥看我们的样子，接着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说：“百密一疏。还是缺乏实战经验。这时候不带通讯工具会要命的。”
    我和韩东都是一连声的对不起。刘哥也没有过多的责备我们，让那两个小伙子帮我们拿着背包，一起急急地向外走去。
    路上，刘哥脸上带着笑意说：“今天傍晚以前，就可以合拢了。”
    “真的？刘哥你太棒了。”我十分钦佩地说。
    “是小伙子们棒。”刘哥说。
    刘哥进山是负责开挖防火沟的。我的放火烧栗园的计划，最难之处就在火势必须完全可控。不然，将是另一场灾难。而绕着栗园挖一道火势无法逾越的壕沟，就是最安全的办法。长达1000多米、宽6米的防火沟，他们竟然一天一夜就能完成。这作业速度，只有世界上最好的工兵才有这个能力。
    刘哥明显不是工兵。他更像是警卫。那两个小伙子倒是有这个素质。
    “消灭虫子，又多了一份胜算。”韩东说。
    刘哥则冷静地摇摇头说：“风。”
    我也点点头说：“对，风。”
    现在，风力、风向是决定这个计划成功的关键因素。如果风力过大，风向不对，不仅造成失火，最重要的是，不能把虫子完全消灭。
    这是一个有缺陷的计划。不过，从来就没有完美的计划。
    不管怎么说，虫子有了第一道威胁。
    我们离开栗园没有多久，虫子的第二道威胁来临了——安装密封网的人进山了。
    我和韩东在帐篷里等待分析数据，看到方场长一脸严肃地通过板子和通话器与外界联系着。我和韩东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帐篷里的其他人也蹑手蹑脚的尽量不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