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祁三十年,十月十九,卫国国庆之日,举国欢庆。
这一天,沈映霆也免了早朝,是文武大臣难得可以睡到自然醒的一天。宫中早早就准备好了宴席,中午这一顿,只要是在朝官员必须携带女眷进宫赴宴。
众文武百官在大兴宫用宴,沈映霆带了皇后和丽贵妃一起出席,杨桓远见了,心中很是满意。
女眷们则是由太后坐镇,在两仪殿用席,包括后宫所有被册封了名号的后妃,都可以参加。
可以说这一次的宴席,是除了过年,最热闹的一次了。
皇宫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现在阮栖梧和独孤焕曦都在宫里,不过却不在任何一个宴会上。他俩要做的事情,就是去解决禁卫军统领李淳。
禁卫军统领李淳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为人严苛,做事谨慎。是卫帝沈映霆一手提拔起来了,可以说在明面上,就是沈映霆的人,而他也对得起沈映霆这些年来的信任。
然而沈凌心的死,让阮栖梧知道,李淳早已是杨桓远的人。
今天明明是一个举国欢庆的日子,李淳却气势严肃地在外面布署。
“你,带着两队人去两仪殿外守着,你,带着一队人在两仪殿外巡逻,你,带两队人去大兴宫外守着……务必要安全。”
“是!”
除了剩下的十多个人,其余的人全被李淳调派走了。其他的他管不着,他今天只需要守好大兴宫和两仪殿。
阮栖梧与独孤焕曦躲在暗处,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皆捂住口鼻。
阮栖梧将袖子对着空中一撒,静候变化。
阮栖梧撒的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药,只会让人全身无力,并没有什么损伤,而且药效并不是特别快,所以等到李淳有所察觉的时候,他已经使不上力,勉强维持站着,其余侍卫们均已倒下。
李淳心惊:“什么人!”
阮栖梧和独孤焕曦见状缓缓自暗处走出来。
一个侍卫头子出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出现在皇宫之内!”
“呵!”阮栖梧看了看虚张声势的李淳,态度很是无所谓,“我俩不仅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皇宫,还能让你们都开不了口。”
“大胆刺客,你意欲何为,小心走不出这皇宫!”此时埋伏在皇宫的,可不止一两个,他李淳倒下了,总还有别人。
“不不不,”阮栖梧摇摇头,“不是我意欲何为,而是李大人你,意欲何为。”
李淳心下一惊,面上却不显露:“本官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反正他已经把人调派出去了,现在也不急。
“李大人还真是沉得住气,你以为我俩怎么安全到这的?”阮栖梧撇撇嘴,见李不为所动,也不给他兜圈子了,“皇上待你不薄啊,没想到李大人这样的人,都会成为沈凌昭的走狗。”
“本官不知道你这个刺客胡言乱语些什么?”
阮栖梧看到地上躺着的侍卫,没有一个露出意外的神情,就知道她还是低估了李淳:“呵!这地上的,都是你的心腹吧,李大人也确实厉害,我凤琅佩服。”
“你是麒麟阁少主?”今晚的事情原本是铁板钉钉,但麒麟阁也搅和进来的话,结果就不好说了。不过,有可能是真的,也或许对面是在吓唬他,“麒麟阁少主不是男的吗?”
阮栖梧看了独孤焕曦一眼,耸耸肩:“你也可以不信,不过你信不信都没差,反正也没你什么事了。”
深吸一口气,李淳知道他今天是不能完成任务了,但是他不能去,不代表别人不能去。麒麟阁又怎么样,一个聪明的人,永远不可能把决胜的关键压在一个地方。
看他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阮栖梧也不急,她只是有些好奇,不问一问总是遗憾:“我还是想知道,像李大人这样,父亲是皇上亲信,年纪轻轻就受到重用,皇上俨然把你作为他的心腹,你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
“良禽还择木而栖,皇上老了已经担不下国家这个重担了,本官扶持新帝,有何不妥?”
“二选一而已,孰优孰劣李大人天天在宫里巡逻,看得清楚着呢,怎么就选了那么一个歪瓜裂枣。”
听到这,独孤焕曦才算是明白了阮栖梧的用意,原来她是想保李淳一命。
“就是因为天天巡逻,所以我才知道谁是真的好,谁是真的坏。太子的死,与二殿下没有干系,真正的凶手,虚伪着呢,我李淳今天就是死在这,也不会去效忠毒杀与自己感情深厚的兄长的人。”
“呵,呵!”阮栖梧都快气笑了,她敬他是条汉子。就凭李淳刚才的话,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动手了,但是,也凭他刚才的话,就知道他不会再效忠沈凌瑜。李淳只有这一个机会了,如果现在他还坚持站在沈凌昭的阵营,那么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李大人你可知道皇上意属于谁。二皇子与三皇子能力如何、外戚如何,有些事情二皇子不动,不代表他身后的人也干净。我说的话相信李大人心中自然有数,时间差不多了,只能委屈一下李大人,以及诸位了。”阮栖梧说完给独孤焕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忙动手。
大兴宫内,杨桓远转动酒杯听着众大臣们款款而谈,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各位大人,现在朝堂正值多事之秋,朕也知道最近辛苦各位大人了,今天大家就好好放松放松。”沈映霆说完,举起酒杯与众位大臣同饮。
杨桓远待所有人一饮而尽之后,站起身来走到卫帝面前,亲自为他斟上一杯美酒,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皇上严重了,为皇上分忧乃是臣子的本分,微臣在此敬皇上一杯。”
沈映霆露出怀念的神色,语气满是感慨::“想当初丞相跟着朕一起打天下,为朕出谋划策,是多么的恣意潇洒。再看如今,朕都快成了一个糟老头了。”
闻言另一个大臣站了起来:“皇上身强体壮,一点儿也不老。”
另一个老大臣也站起身来开玩笑:“皇上如今还没老臣年岁大,皇上都老了,那老臣不得回家种田了啊,哈哈哈!”
一时间,群臣都纷纷笑了起来。
“张阁老说得有道理,哈哈哈,朕的儿子们还没成亲,朕还没抱上孙子呢,不能服老不能服老!”沈映霆此时显得整个人都非常有亲和力,端起杨桓远倒的酒晃了晃,“不服老就得注重养生呐,丞相也少喝点,朕的这杯酒,就由爱妃代朕喝罢。”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丽贵妃。
“皇上不可,这是父亲敬与皇上的,臣妾喝了不合适。”丽贵妃连连拒绝。
杨桓远脸上的笑也有些绷不住了:“是啊皇上,这是皇上的酒,娘娘又怎么能喝。”
“哦?朕赏赐的也不能喝?”
沈凌昭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老神在外的沈凌瑜,再看了看面如菜色的丽贵妃,想都没想就起身稽首:“父皇!母妃身体不适,还望父皇体谅。”
他此话一出,沈凌瑜暗自摇了摇头。
沈映霆仿佛听了一个笑话一般,有些好笑的看着沈凌昭,他这个二儿子,说好也不好。如今在他心里,最好的就是太子沈凌昊,不过沈凌昊死了,剩下的两个儿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沦落到可有可无了。两人决胜的关键就是,最终这个国家到底姓沈,还是姓杨,所以沈凌昭注定是输。
“爱妃,朕不够体谅你吗?”
“回皇上的话,自臣妾进宫以来,皇上待臣妾都是极好的。”丽贵妃小心翼翼地回答,她隐隐觉得父亲所做的事情,沈映霆已经知道了。而且,她还有一种女人的直觉,如果她不喝这杯酒,那么这杯酒就会被端到沈凌昭面前,她所有的希望都在沈凌昭身上,如果沈凌昭没了,她的下场也绝不会好。她对着沈映霆婉转一笑,“皇上已经有许久没有赏赐臣妾了,如今这杯酒,臣妾又怎敢推辞。”说完就要去接酒杯。
“娘娘!”
若杨桓远现在还不明白,这么多年丞相就白做了,他原以为沈映霆心力交瘁无暇顾及朝堂,这么多年手握重权的日子竟然让他险些忘了,沈映霆是开国皇帝,满身杀戮,岂是一点儿小事就能打垮的。这么多年权利的熏陶,亲情在他心里已经不重要了,丽贵妃不能死,那是因为丽贵妃如果死了,沈凌昭肯定会与他心生隔阂。看样子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杨桓远将手里的杯子向地上奋力一摔。
一瞬间,诺大的宫殿里,所有人纷纷收起笑容端坐在位。正在此时,有五个官员站了起来,也将手里的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
“好,很好!”沈映霆努极反笑,“没想到你们几个老臣也叛变了,朕这个皇帝,做的也太失败了。”
整个大兴宫里,除了沈映霆,没一个人说话,沈凌瑜镇定地坐着,随时关注着皇帝皇后的安危,沈凌昭则满脸得意的笑着,而那些伺候的宫女太监,早就要么跪着,要么躲起来,努力减少存在感。
“你们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朕手里的这杯酒,药效应该很强吧,一会儿就赐给杨丞相好了。”
杨桓远也放弃了伪装,反正今天沈映霆所吃的东西,他都无差别的下了药,一杯酒,喝不喝都无所谓。
既然杨桓远要等,沈映霆就陪着他等好了。可是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人冲进大殿。杨桓远的脸色难免不好看,也就只有沈凌昭还傻乎乎的依旧自信。
“杨丞相你说,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静,还要不要再等等?”沈映霆冷笑。
完了!此时杨桓远心里清楚得认识到,他失败了。沈映霆并没有中毒,而他在外面部署了几拨人,没有一个人进来,就表明全都进不来了。他还是,犯了轻敌这个致命的打击,以及忽略了一直到现在都依旧面不改色的沈凌瑜。
丽贵妃看着自己父亲一脸大势已去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这坐着的,不还有很多都是父亲的人吗,怎么会这样。
只有沈凌昭还沉寂在自己的幻想中,以为自己马上就能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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