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大道

    
    裴洋一口一口吃着汤圆，不紧不慢的，欢欢眼睛扑闪，望着汤圆不断减少，擦了几次口水，她自己都记不清了，望眼欲穿。
    其余几人则在那吃着红烧鲫鱼，味道鲜美无比。
    现场除了欢欢。
    欢欢没有吃一粒饭，喝一口汤，甚至连“偷”这个字眼都不敢想，她实在太了解自家这个师父了。
    裴洋是个言必行，行必果的人，虽然平时看着和和气气，很好相处，但她一旦做了某种决定，就绝不允许更改，你要是不听话，好啊，那就打到你听话，反正你也打不过我嘛。
    欢欢想起小时候刚刚入门，期间由于不听话，修为也不太行，至于高空飞行那更是不可能，于是找了其他峰的弟子带她出去游玩，然后回到这里被师父的板子打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裴洋吃完汤圆，在手上的玉镯子里拿出丝绢擦了擦嘴角，摸了下圆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道：“甜味不够，下次记得多放点糖！”
    嘻嘻听到后点头，表示记下。
    然后裴洋走到欢欢跟前，给了个眼神，意思就是说你怎么还不去辟谷修炼去，死皮赖脸在这，杵个什么劲？
    欢欢神情悲痛，连眼角上的皱纹都挤了出来，低声道：“真的要去？”
    裴洋淡漠道：“要的。”
    欢欢讨价还价，道：“不去行不行？”
    裴洋白了一眼，道:“你说呢？”
    欢欢趁热打铁，道：“按我说，就别去了。”
    裴洋略加思索，道:“那也行。”
    欢欢兴奋起来，拍了拍双手，道：“那我去再包一顿汤圆？”
    裴洋嘴角勾起，道:“那不行！”
    欢欢不服，道：“怎么不行？”
    裴洋不紧不慢，道:“我说那也行的意思，就是我陪你去也行。”
    “师父。”欢欢语音哀求道。
    “徒弟。”裴洋不为所动道。
    “我去年刚刚辟谷，回来整个人廋了一圈。”欢欢小脸皱的更很，只是奶声奶气的让人忍不住笑意。
    “当我说话是放屁，是不是？赶紧滚蛋！这次辟谷为期一个月，如果修为还没有进步，继续辟谷！”裴洋有些不耐烦起来，渐带怒意。
    她走到门槛，望着夜晚的星空，出声道：“把碗洗了，锅刷了。嘻嘻。”
    陶然从桌子上移开，方便这位小师姐收拾碗筷。
    青青搬个小板凳，端着一杯山茶，吃着不知从哪拿来的山果，津津有味，对着明月摇头晃脑。
    每每喝上一口，摇晃一下脑袋，自言自语，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抽刀断水水更流啊，那个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啊，那个愁……”
    陶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到，这丫头不会给吓出病来了吧？今日裴洋的性格，与那几日在山洞中可大不一样，冷酷，凶残，还有点那个御姐的味道。
    裴洋此时依旧站在门口，轻声呢喃了一句：“有些撑着了，小丫头还不好管呢。”
    沉思中的陶然咂摸了一下嘴，就听到裴洋喊他：“陶然，你过来，我们去一趟祖宗祠。”
    陶然走到她身侧，感受徐徐而来的清风，用力吸进一口气，道：“干嘛去？”
    裴洋吐字清晰：“拜师。”
    陶然道：“拜师？”
    裴洋有些腻歪，转头看向他，道：“你耳朵聋了？还是塞驴毛了？要不我帮你透透气？”
    陶然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只是我偷偷问了下小师姐，她说外门弟子，不用这么隆重的拜师礼。”
    裴洋冷淡道：“其他人不用，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陶然追着问。
    “心。”裴洋指着陶然的胸口，沉声道：“还记得你今天给荀夫子的拜礼吗？那就是答案，以后你就是特殊的外门弟子。”
    陶然沉默点头，裴洋甩出一条丝带系在他的腰上，道：“你既不会凌空飞行，也不会驭剑而飞，速度太慢了，我送送你。”
    说完，速度极快，掠向一处院落。
    陶然心想，你这伤好的还真是飞快啊。
    说实话，这就是陶然见识不够了，你以为金丹境仙人，肉白骨能力跟你吹的？想当初陶然在黄莲那处鬼宅府邸，也受过老道士张五钱的伤势医治，当时他就是金丹境修为，只不过陶然不知道罢了。
    二人在院子里停下，走到门口，陶然看到门上有个匾额，写了三个烫金大字“后圣祠”。
    之所以设立祠堂，还不是因为自家老祖宗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后辈弟子们想念的紧，再者建立祠堂也好承合香火传承，绵延不绝的意境。
    陶然和裴洋走进祠堂，看到上方只有一荀夫子画像挂于堂上，下方神案之上有一小鼎，里面还有未燃尽的香火。
    这时走过来一位灰色衣衫的老者，手里拿着一本圣贤书，拱手道：“见过裴长老。”
    裴洋嗯了一声，挥了挥手，道：“老杨头，我新收了一个弟子，带他来见过先生，你且出去吧。”
    这位姓杨的灰衣老者应声退下，态度谦逊。
    “该从哪里开始？”陶然问道。
    “从你手里。”裴洋正色回答。
    “手里？”陶然更摸不着头脑。
    “古有江湖草莽英豪金盆洗手，今有儒家洗手焚香，这都是敬意，一敬苍天有好生之德，二敬大地有载物之功，三敬老祖有开元教化之恩。”裴洋神色凝重，吐字缓慢，“神案旁边有个书盆，里面载有北海底下一千三百一十四丈所取来的寒水，周身寒气逼人，被品秩极高的青色符篆——葆真符贴在盆低，这才能千百年来保持寒气不会外露，同时嘛，也能保护洗手之人手臂不会被冻僵，先洗手，然后拿香叩首，剩下的步骤我等会告诉你。”
    她的嘴角勾起神秘莫测笑意。
    于是陶然将手放进了书盆里，“滋，滋……”声骤然响起，寒雾升腾，冰冷气息扑面而来，手上结起了一层白霜，手臂青紫一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是那双手就是死死不肯离开书盆，强忍着刺骨的寒意，两只手轻轻揉搓起来，然后由于手皮被冻的太脆，每洗一次，“咔嚓”声响起，手皮脱落，露出鲜红血肉，流出大片鲜血，染红了整个书盆，继而一息之后，鲜血和皮肉便被凝固，疼痛锥心。
    半柱香后。
    “滋味如何？”裴洋轻笑道。
    “有点……意思。”陶然嘴角哆嗦着回答。
    一炷香后。
    “现在如何？”裴洋还是一脸笑意道。
    陶然已经没办法回答，他的嘴已经冻得僵硬，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