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硕文拉着张淼鑫一齐坐在了沙发上,他平心静气地说道:“淼鑫呀,你太过率真了,在单位里面工作,与你在学校里学习时,是全然不同的两种环境。那时候老师有能力给你创造一片宁静的天地,这里可是由丛林法则来决定一切的。淼鑫,这件事情的发生绝非偶然,必定是有预谋的。或许就是冲着你和我而来的,你却刚好又让自己跌了进去。”/p
看到自己学生满脸愧疚地低下了头,胡硕文将手搭在张淼鑫的手背上紧紧地握了两下,他笑着说道:“哈哈哈,别内疚了,如果你不是这样纯真,当初我也必定不会在那么多同学当中看中你的。工于心计或许在交际之中能显出自己的精明来,不过那都是小聪明、小伎俩。搞学术研究,那些小本事是根本没有用的,这里需要的就是你这种脚踏实地的干劲儿。”/p
张淼鑫当然明白这是恩师在宽慰自己,他说道:“老师,这事情是由于我的违规操作酿成的,我应该承担应有的责任。”胡硕文说道:“淼鑫,在这件事情之中你是存在失误。不过,若是有人存心要算计你,问题的发生那就是迟早的事情。事情既然发生了,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有道是祸事莫如迟来,福事最好早到。这样吧淼鑫,咱们先把这件事情给压下来。等你评审职称的事情,还有省里把经费划拨下来之后,我们再想办法来应对这个问题。”/p
胡硕文说着瞟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胡硕文又说道:“淼鑫,客房正好闲着呢,你看你是住这儿呢,还是回家呀?”“我还是回去吧。”张淼鑫说道。/p
“这样也好。”胡硕文说道,“明天你稍早一点儿去办公室,只把那些你们还没有修复拓印的甲骨留下,将其它两个箱子封好。我会派一个人,和你一起将这两个箱子收入保险库里存放起来,暂时应该不会节外生枝的。”/p
张淼鑫看出了胡硕文在处理突发事情中显出的老到,那些失窃的甲骨并不是博物馆里原本收藏的甲骨,它们是最近一个人捐赠给甲骨文研究中心的。在捐赠仪式上,李学勤、裘锡圭等古文字泰斗,对那些甲骨都做了认真地鉴定。一致认为,那些甲骨应该是早期出土于安阳殷墟的文物。这些甲骨上除了有几个新奇的文字以外,并没有太多特别的地方。/p
甲骨的重要意义就在于它们上面刻写的文字,既然那些被盗的甲骨,正好已经被拍过了照片、拓印下了图片,对于甲骨文研究而言,可以说它们就算是发挥完了它们应有的价值。/p
胡硕文是甲骨文研究中心的主任,只要他确定那两只箱子里面的甲骨保存完好,通常情况下,是不应该有谁会怀疑此事的。而甲骨的丢失,当下除了自己的得意门生张淼鑫,和自己知道以外,其他再知道这件事的人,按理说不是偷盗甲骨者,就必定是与偷盗者有关的人了。/p
第二天张淼鑫一大早就来到了办公室,他像胡硕文叮嘱的那样,将已经拓印过而没有被盗的那些甲骨,在两个箱子中封好。把第三只箱子和那些还没有修复、拓印的甲骨,留在了办公室的保险柜里。稍后,张淼鑫和胡硕文委派的那名同事,一同从办公室里将这两只已经封好的箱子取出,并且送交到了研究中心的保险库里。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简直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p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说去就去,隔三差五地又下了好几次。那一天张淼鑫接到了农村老家,父亲打来的电话。“爹,家里也下大雨了吧?你和娘没事儿尽量少出门儿,路滑,走路要多小心着点儿。”张淼鑫很是挂念地叮咛着自己的老父亲。“哎、哎。”张淼鑫的老爹说道,“我和你娘知道的,也正是为这事儿……”“还是让我给儿子说吧……”/p
张淼鑫的老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话语权就被张淼鑫他娘给抢了过去。老两口儿这样打电话的方式早已经习惯了,每次都是张家老爹将电话拨通,而后让孩儿他娘给儿子说话。反正老两口子也总是把手机开成免提模式,两个人谁也没耽误听宝贝儿子的声音。/p
依照惯例,张淼鑫他爹总是拨通电话之后,就会主动将手机让给张淼鑫他娘说话的。这次张淼鑫他爹,却表现得很想自己先说几句,看来,今天这事情或许真是有些特殊的。/p
听到了娘的声音,张淼鑫便问道:“娘,是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了吗,这么着急呀?”“可不是嘛。”张淼鑫他娘在电话中说道,“小鑫儿,前天你奶奶说梦见了你爷爷,你爷爷在梦中说自己的房子被雨给淋塌了,你奶奶早就催着你爹,去看看你爷爷的坟墓。今儿个这路干了一点儿,你爹就背着锨就去了咱们家的墓地。要说你奶奶那人呀,人家就是神气,还真没有啥事儿是人家不能提前知道的。你爷爷坟头的边儿上,果真被雨水给冲开了一个大窟窿。”/p
张淼鑫听着娘说话的口气,便笑着说道:“嘿嘿嘿,我还当什么着急事儿呢。爹,你不要管了。双休日的时候我回去一趟,将爷爷的坟头再好好地封一下。爹,不要着急,后天就星期五了。”“我已经封好了,你娘不是只为了给你说这事儿的。”张淼鑫他爹大声地接了一句。/p
张淼鑫他娘又说道:“小鑫儿呀,你爹给你爷爷封坟的时候,在那雨水冲开的窟窿里面挖出了一个盒子来。”“什么样的盒子呀娘,不会是给爷爷的随葬品吧?”张淼鑫问道。/p
张淼鑫他娘说道:“当初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你爹一口咬定,说给你爷爷随葬的不是这样的盒子。那个随葬的盒子,是你爹亲手放在,你爷爷棺材前头那座子上的。那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你爷爷活着的时候喜欢的玩意儿,什么水烟袋啦、牌九啦、蚰子葫芦啦,都是这些东西。可是你爹昨儿个挖出来的那个盒子里面,放的根本不是那些玩意儿。这个盒子里面放的是一块儿骨头,就是……就是你学的那些书里面,画的那种甲骨。”/p
“甲骨!”张淼鑫听到母亲所说的话,是大为震惊。爷爷下葬的时候张淼鑫也在场,他当然知道那个装着爷爷心爱玩意儿的小盒子。可是自己家的墓地里,被雨水莫名其妙地冲出来了另一个盒子,并且里面还装着一块儿甲骨,这实在是太奇怪了。/p
张淼鑫对自己的爷爷还是很怀念的,爷爷在世的时候,对这个大孙子也是格外地偏爱。张淼鑫的爷爷去世已经快十年了,每年爷爷的忌日,还有清明节、十来一儿这样日期,无论张淼鑫多忙,他都会赶回老家去亲自给爷爷烧上三炷香、焚上一些纸钱、重重地磕上四个头。他认为爷爷是用生命换来了自己的人生,对于高龄的奶奶张淼鑫更是孝顺之至。/p
张淼鑫出生于一个大家庭,当时是由爷爷当着家呢。父亲的三兄弟并没有分门另住,二哒、二婶儿,三哒、三婶儿,还有小姑姑和堂兄弟姐妹们都生活在一起。那一年,张淼鑫和小自己一岁的堂弟——张竞人,一起赶上了高考。张淼鑫不负父母的厚望,果然是金榜题名。堂弟张竞人呢?他仅仅因为一分儿之差,却名落孙山。/p
咱们国家的高招还是很人性化的,差那么一分儿两分儿的,大家都能够理解到,那是因为临场发挥不好,或者是一时失误的原因造成的。谁能没有个突然感冒,或者是拉肚子的遭遇呢?这类很难规避的事情,是没有谁不能够体谅的。/p
这些低于分数线几分的人,实际上同样也是有着真才实学的好学生。因此,只要你怀着如饥似渴的学习态度,想想办法、走走门路儿,同样能够光荣地坐在大学那明亮的教室里面。/p
常言说: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又遇当头风,张淼鑫他们家这次就是如此。这一大家子老小,一下子就要出两个状元郎,让十里八乡的人都感到羡慕不已。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张淼鑫的爷爷患上了重病。高昂的医疗费让这个农民家庭已经是债台高筑,还要给两个学生一齐交学费,那就是一种不切合实际的奢望。/p
张淼鑫的父亲是这个家的长子,他将家里用于耕种的老牛,以及猪羊鹅鸭全部卖了个干净,他一心想着,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给老父亲拼凑买命钱。他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前程有多么宝贵呢?可是与自己老爹的性命相比起来,儿子上大学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这一回咱们不去上,等到明年,满可以再参加高考给考回来嘛。/p
倘若肚子里真正装着才华,明年或许还能考得更好呢。如果能够考个全国第一名,国家给照顾了,人家不要钱就能让儿子去上大学,那才是这个农家老汉最巴望着的事儿呢。/p
张淼鑫他爹是这样想的,当然也是这么劝慰、一耽误,自己的爹就再也没有爹了,自己当然也再没有爷爷了。再者说,此时家里只能够凑出这么点儿钱,张淼鑫的爹又是家里的长子,如果他不能将儿子和侄子一视同仁地看待,他还咋有脸在弟弟妹妹们面前称大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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