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世界

第二十二章 边缘

    
    “有什么意义呢?”青年的骨头和皮肉被一寸寸玻璃,淌着蓝色的血液落在周围的阶梯的地摊上,随着脚下阶梯的崩裂而坠落,脸色如常地面对眼前的琉璃。
    琉璃挥刀的动作迅捷而凌厉,密集如网的攻势缠绕着青年,不给他留任何反应的空间。可青年的伤口还是愈合得越来越快,尽管每一次愈合都会被再次斩断。
    “你应该很清楚吧,你和我之间的差距。”蓝雾将青年的面孔遮蔽得若隐若现,“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呢?在为谁而挥刀呢?”
    在他的视线里,嵌在琉璃古板没有波动的脸色的两只眼睛,眼皮正在微微打颤,显然在忍耐着什么。
    “放弃吧,没人会责怪你的。”青年抬起刚刚重新生成,没有皮肤的左手,准确地在网中抓住了琉璃的刀锋,打断了琉璃的攻势。
    “聒噪。”琉璃冷冷开口。
    刀锋颤动,紫光涌动,不可阻挡地向前方前进,青年的左手肉眼可见地鼓胀起来,接着一寸寸地被压缩,肉沫四溅。
    “看来我们是同类人。”青年笑着说道,脑袋后仰,然后狠狠地砸向琉璃,额头砸在琉璃额头转动的符文上,两色光芒溢散,随后像被某种引力驱动,顺着一个方向一同旋转,渐渐越转越快,不分彼此。
    “都是活在别人的视线里。”他对着离他几厘米远的那两双眼睛,说出自己的结论。
    旋转停止了,在他们四周,光芒膨胀,掩藏了两人的身姿,接着爆炸,崩裂了脚下所有的立足点,让两人坠向露出的裂缝中。
    ......
    “别发呆!”男孩提醒正回望的吴陷,“没时间了!”
    “哪里有‘自画像’啊,这些画都是无关的东西。”吴陷回过神来,语气疑惑。
    “这么多画呢,肯定有的,赶紧找。”言毕,一丝黑雾从男孩耳垂上飞出,顺着旁边墙壁弯曲的方向在每一处油画上悬停半秒。
    “不过话说,你怎么知道‘自画像’会是连接点。”吴陷跑上一层楼,小跑着绕着跑了一圈,从一幅幅的油画上掠过,一边询问一边朝上一层跑去。
    “大概因为那是外面的我唯一的爱好吧,他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画家。”男孩回答道,“这里的画总是在一定时间段里发生内容的改变,而有一副‘自画像’却从未变过。”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经常来这,可这不可能啊。”吴陷惊奇地说。
    “当然不可能,这是‘他’告诉我的。”
    “‘他’?”吴陷停下脚步,视线紧盯着追来的黑气,“你是说,主人格?”
    “不要停下!”男孩缠上吴陷的耳垂,“我也没想到,‘他’坠入昏睡前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告诉我这个信息。”
    “你,你不是魇妖么,主人格怎么会......”
    “我怎么知道,别废话了,继续行动!”男孩急切地说完这句,之后无论吴陷如何询问,都闭口不言。
    他们重复着看画的行为,一层层往上跑着,在一层经过一幅油画时,男孩叫住了吴陷。
    “停!”
    吴陷停下脚步,凝神看去。
    “这是......宙斯和他的父亲?”吴陷盯着画面上,端坐在王座的那个被剖开肚子,苍老的神明,语气疑惑,“这也不是‘自画像’啊。”
    “你等等。”男孩说道,黑气扑向画面,转瞬便突破了装裱的玻璃,绕着每一厘色彩游动,随着它的行为,一幅崭新的图像出现在吴陷眼中。
    “这是......”吴陷看着眼前出现的与记忆中重合的画面,盯着那熟悉的“终点”两字,一时间愣住了。
    画面上,出现的正是洁儿曾经描绘的那座没有出口的城堡,不同的是,随着画面显露得越来越多,吴陷看见这副熟悉的画上多了一些景象:在城堡前头的空地,变成了长满青草的草原,草原竖着一座秋千,而一个小女孩正在秋千上摇荡着,洁白的裙子被画笔描得细致,甚是好看。一个小男孩微笑着,在她身后为她摇着秋千。
    “别发呆了,跳进去。”等到画面完全浮现,男孩所化的黑气重新回到吴陷耳朵,催促他赶紧行动。
    “跳......跳进去?”吴陷看着面前小小的图画,咽了口唾沫。
    “废话,别磨磨唧唧的。快一点。”
    “好吧,跳进去......”吴陷小声地重复了一遍,退后一步,身体靠在楼层的栏杆上,眼神不自觉地往下瞟了一眼,看到楼下被毁坏得乱七八糟的大厅中,管家只剩下右半边的身体和一个被削走一边脸颊的脑袋,站在只可立足的一小块地面立足点上,也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自由。”吴陷听明白了管家蠕动的嘴唇吐出的字句,也看明白了那一双眼睛里哀求的神色。
    “是那个老管家告诉你的吧,有关这一切。”吴陷回过头,开口道。
    “你怎么......”男孩正要询问,吴陷已经朝眼前的‘自画像’冲了过去,脑袋狠狠砸裂了玻璃,落在那张油画上,油画一时朝里凹陷了一下,随后所有的色彩扭曲,汇聚向与吴陷脑袋接触的接触点,敞开一个转动着的黑洞,将吴陷吸了进去。
    ......
    “你的同伴的气息消失了。”青年把一块肉吞进嘴里,咀嚼着,视线盯着远处被一群魇妖缠上的琉璃,故作平静地开口,“他抛弃你们了么?”
    在他的身边两侧,两具一模一样的魇妖身上嵌着两张属于他那位养母的相同的面孔,其中一具肩部已经少了一大块骨肉,正往外冒着一股股的蓝色雾气。
    这里是他的养料仓库,也是记忆的坟场,或许在不久之后,也会是面前那个女孩的丧生之处。
    “你好像有一些激动。”青年一步步朝女孩走去,魇妖们自行为他让出一条通路,让他顺顺利利地就走到了女孩附近。
    “看起来,你对你的同伴也并不完全信任啊。”他当先一步,在女孩把面前魇妖脑袋砍掉前当先把缠上女孩的苍老头颅拍个粉碎,“不是么?”
    “闭嘴。”琉璃反应很快,改变了武士刀的势头刺向青年的胸口,接着刀锋便被一大群魇妖的身体挤在了中间,它们不顾自己身体被穿透的危险争先恐后的保护着退后的青年。
    “看来我没说错啊,你跟我果然是同类人。”青年张开双臂,环抱住身边两具魇妖的脖子,张嘴向一边脖子上要去,撕咬下一大块皮肉,吞咽进肚子里,身上破损的伤口处,愈合的速度又加快了一点。
    琉璃手腕一扭,变刺为扫,将面前的阻碍抹消成一片雾气,视线中青年的身影刚刚出现,就重新被又一群的魇妖遮挡住。
    “孤独才是我们应有的属性。”青年从他的“养料”间穿过,绕着圈子迂回地靠近琉璃,身体随着每次吞咽,快速地恢复原状,而气息也一点一点地变得强盛。
    “所以,保持着这个属性死去,是一件美好的事,不是么?”他走到琉璃背后,温和地叙述,抬手,寒冰再次在竖着的手掌上汇聚,如一把利剑刺向琉璃的后脑。
    琉璃早已反应过来,步伐一动,正想向后挥砍,无数双手握在她的手臂和刀锋间,阻滞了她的动作。她只好把头一侧,勉强地躲过后头的冰刺,余光看见一块皮肤带着侧脸的一簇头发飞向远处。
    寒气冻僵了她的半边脸,又被扭动的符文烫成雾气,可这并不是这次攻势的结束。
    只见冰刺一斜,朝她的脖颈劈下,誓要将她斩裂成两截。危急关头,额头上的旋转失了控,旋转地更为疯狂,身上符文上一层紫光掠过。琉璃向后一踩,庞大的力量聚集在脚底,帮助她撞碎了身边与身后的阻滞,手肘在弥散的雾气间狠狠撞在身后青年的小腹之上。
    青年向后倒飞,无数双手作出前托的动作可却毫无作用,知道在聚集的魇妖间撞出一大片空隙时,他才堪堪于地面站定。
    “看来我忘了一点。”青年抹了一把唇边的血,抬头看向视线里正按着一侧膝盖,蹲着喘气的琉璃,“你是人类。听说人类平时的力量最多也就是80%,可在危机关头就能使出全部的力量,甚至还能超越。”
    “听到这种言论时我就在想,咳咳。”他咳嗽了两下,吐出一口发着蓝光的血液,“人类就那么怕死么?甚至连他们的每个脏器,每寸皮肤都在拒绝死亡。”
    青年撕下身边魇妖的一块皮肉,摇了摇头:”可相反的事,有很多人却无时无刻轻贱着别人的生命,就像他。”
    青年直起身,一只手将一旁的苍老面容扭向琉璃的方向,接着一转,将头颅拧下,扔到前头的空地上。
    “还有她的丈夫。”青年走到另一边,拉出一具魇妖,架在身前。
    “当然还有曾经的”我“。”他笑了笑,把身前的魇妖扔了回去,向着琉璃走去,看着琉璃额头上的旋转一点点变慢,嘴角的弧度越拉越长。
    “它们已经不会再阻拦你了,我就在你面前,便来抹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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