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晨之恋

    
    小涵惊疑不定，低下身子用手在慕染的鼻子前探了探鼻息，忽然，她脸色煞白，触电似的缩回手，她把双手按在心口，企图控制住自己慌乱的心跳。
    定了定神，她为了确定刚才不是自己的错觉，再次探了探慕染的鼻息，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连微弱的气息都荡然无存。
    小涵放下床幔，退了几步，发现床脚有一个小瓷瓶。她捡起来，心说：“姨娘啊，你怎么这般想不开啊。离了你，奴婢该怎么办啊！昨晚，难道……呜呜呜，都怪奴婢……”
    她胡乱抹了把眼泪，跑出房间，直奔温辛尧的院子。
    院门口的小厮急忙拦住她，问道：“哪个院子的？”
    小涵带着哭腔，眼眶发红，说道：“我，我找老爷。三姨娘她，她……”
    小厮说道：“等等，三姨娘怎么了？”
    小涵攥着衣角，恳求道：“三姨娘好像，好像……劳烦你快去通报老爷吧。”
    “嗯，那你在这等一会儿。”小厮点头道，转身向里屋跑去。
    不出一会儿，温辛尧跟着小厮出来了，他原本不以为意，在见到小涵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简单。
    小涵跑上前去，说道：“老爷。三姨娘她，她好像服毒了。请您快随我去院里一趟。”
    温辛尧眼睛瞪大了两圈，他没想到昨天似乎还在拗气的三姨娘怎么会服毒自尽，惊呼道：“什么！服毒？”
    “嗯……”小涵应道，她的拳头微微用力地捏着。
    “好。快带我去。”温辛尧说道。
    小涵忙点点头，跑在温辛尧的前方。
    一小段路，一主一仆，行色匆匆，但是却怀着不同的心思。
    小涵推开房间的门，将桌上的小瓷瓶递给他。
    温辛尧接过来，面色凝重。
    他拿着手中的瓷瓶，缓步走到慕染的床前，掀起床幔，慕染苍白的脸上隐隐有笑意，似乎是因为解脱而释然。
    温辛尧叹了口气，说道：“此事，不要声张。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三姨娘身体不好，不治而亡，知道吗？”
    小涵虽然单纯，但也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警告意味，点头说道：“嗯。”
    温辛尧吩咐道：“这样，你从后门出去，请大夫来一趟，务必要小心。”
    “嗯嗯。奴婢这就去。”一早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小涵已经六魂无主了。
    温辛尧微一点头，起身去了外间坐着，他总觉得阳光虽然明亮，但这个房间阴恻恻的，不由得脊背发凉。
    他思索了三姨娘事情的来龙去脉，愈发觉得自己非但丝毫没有做错什么，反倒还要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更觉得脑壳发疼。
    半个时辰后，小涵气喘吁吁地在门外喊道，声音有些颤抖：“老爷，李大夫来了。”
    温辛尧整了整衣冠，说道：“好，进来吧。”
    小涵推开门，侧身对李大夫说道：“大夫，请。”
    李大夫应了一声，对温辛尧行了一礼，说道：“宰相大人。”
    “李大夫不必如此客气，快进来。”温辛尧起身说道。
    “大人客气了。”李大夫多少已经料到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事，所以心里不免有些慌乱。
    温辛尧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接下来的事，还要劳烦大夫您啦。”
    李大夫非但不觉得亲切，反倒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他战战兢兢地应道：“应该的，应该的。”
    温辛尧点点头，将桌上的瓷瓶递给他，说道：“劳烦大夫看看这是什么药？”
    李大夫毕恭毕敬地接过来，伸手扇闻了几下，脸色一沉，欲言又止，温辛尧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大夫不必担心，请说。”
    “是，是。这瓷瓶里的药，是，是一种罕见的毒药，我们一般称它为‘冰凌’。一旦服下，便再无回天之力。”李大夫说道。
    温辛尧点点头，应道：“嗯，知道了。”
    他的声音无悲无喜，李大夫微微抬起头打量他一眼，说道：“请节哀。”
    “嗯。这件事，劳烦大夫您一定保密。”温辛尧拱手说道。
    “一定一定。”李大夫状似很理解，用袖子虚抹了额边的汗水。
    温辛尧满意地点头，说道：“嗯，多谢。至于价格，一切都好说。”
    “不必，不必。”李大夫老道地推辞道。
    “这不行的，一定要的。”两个人一唱一和，没有注意到小涵的异样。
    “这，服了这药之后，遗体会在两天之内以很快的速度腐烂。请，大人尽早让三姨娘入殓。”李大夫叮嘱道，眼珠偷偷转过去看了一眼温辛尧的表情。
    “好。”温辛尧应道。
    “那，就不打扰了。”李大夫再次行了一礼。
    “好，李大夫慢走。小涵，送送李大夫。”温辛尧终于想起了小涵，对她说道。
    “嗯嗯。”小涵连忙点点头。
    李大夫提起长袍，朝小涵点点头，她跟上了他。
    出了门后，在转弯的那一刻，李大夫递了一张字条给她，随后神色如常地继续沿着小路走着。
    小涵将他送至大门口，说道：“李大夫，慢走。”
    “诶好。”李大夫应了一声，下了台阶，隐入人群。
    他七弯八拐地在小巷中穿行，丝毫没有回医馆的意思。身手之矫健与之前的战战兢兢截然不同。
    小涵送走李大夫后，转身回了院子。温辛尧已经不在了，估计是处理三姨娘的后事去了。
    小涵走进自己的房间里，合上门，拿出袖子中的字条，打开来，嘴角一抿，眼里的担忧和焦急终于散去。
    她将字条折起来，塞进自己的衣服中。
    很快，院子里来往的人多了起来，卖布的人送来黑白锦布，香烛店送来白蜡烛。
    三姨娘的爹娘也来了，虽然嚎啕大哭，但是感情实在不足。
    傍晚时分，一众人抬着棺材进来了，呼哧呼哧地立在大厅里。
    作为三姨娘的贴身丫鬟，小涵走进房间，未慕染披上白色的寿衣，她站了一会儿，心里默念：“姨娘，希望你以后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奴婢，会尽自己所能帮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