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晨之恋

    
    温菡放下信的那一刻，心里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和顾炘晨一起去安梧。”
    这个想法一旦萌芽，就飞速地长出躯干，开枝散叶，占据她心里的每一寸土地。
    她按住自己飞快的心跳，好不让自己脸上雀跃的笑意显得太过明显。
    夜幕渐渐落下，几颗寥落的星辰孤寂的挂在墨色的远天，偶尔疲倦地闪烁一点微弱的光亮。
    温菡闲来无事，用过晚饭后，打算去书房闭门作画，但是一旦心里有了希冀的事情，她难以平复自己的跃跃欲试的心情。
    提笔，在笔尖凝成一颗圆润的墨滴，重力作用下，宣纸上晕开一圈墨色的圆点。
    她只得作罢，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看起来。然而，不到半个时辰，她全然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内容。
    把书放在小案上，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眼睛，趴在案上眯了一会儿。
    屋里烛火摇曳，蜡烛发出噼噼啪啪的细微响声，热烈地燃烧着。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行走声，好像还有人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温菡头皮发麻，猛地抬起头来，小案对面，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少年，眉目柔和，双手托着下巴，望着瞪大眼睛的她。
    温菡下意识地问道：“顾炘晨？”
    顾炘晨放下双手，说道：“嗯，是我。菡儿不认识我了吗？”
    温菡不敢肯定地问道：“你怎么会来宰相府？”
    顾炘晨说：“下午写了信，回府之后反而更想见你一面。我这次去安梧城，估摸一个月左右能回京。但是，只一想到不能见你，心里就颇不平静，恨不得立马到你身边去。”
    温菡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来见我了呢。”
    “怎么会。菡儿不要低估自己在我心里的地位。”顾炘晨前倾身子，伸手抚平她额前的碎发。
    被他微凉的手指触碰到的皮肤隐隐发烫，温菡欲盖弥彰地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说道：“好好说话，你怎么还动手了？”
    顾炘晨托腮说：“嗯？菡儿好凶啊。”
    “……”温菡无力吐槽，对他做了个鬼脸。
    顾炘晨没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半晌，眼里才溢满笑意，哈哈笑出声来。
    温菡问道：“对了，我忘记问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顾炘晨把问题抛回来：“你说呢？”
    温菡思索了一下，说道：“从大门进来的？不对啊，大门进来的话，岂不是很显眼吗？难道……嘿嘿嘿……”
    顾炘晨见到温菡逐渐萎缩的笑容，解释道：“不是你想你那样。”
    温菡不信，质疑道：“我不信。”
    顾炘晨扶额道：“算了，告诉你吧。其实我是从偏门溜进来的。”
    温菡嘿嘿笑道：“唔，和我想的差不多嘛。”
    顾炘晨嘴角又出现了一抹坏笑，说道：“是啊。为了见菡儿一面，我差点被守门的婆婆拿扫帚打了。唉，太惨了。”
    一听到顾炘晨这样贱兮兮的语气，温菡心中警铃大作，她心道：“准没好事。”
    果然，顾炘晨说道：“菡儿不安慰我一下吗？”
    温菡扭头不看他，义正言辞地说道：“咳咳，我可没让你来见我的啊。这锅我不背。”
    顾炘晨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温菡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姿势，说道：“唉。本想在临行前与你见一面，没想到啊，菡儿根本一点都不想见我……安梧天寒地冻，不知道此番前去，一个月能否回来啊……”
    温菡坚定地在原地坐定，保持沉默。这种时候，谁理他谁就是傻子。
    “嘶……”
    温菡听到一声“咚”，接着就是顾炘晨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她一秒破功，问道：“你怎么了？”算了，傻子就傻子吧，反正自己已经当过很多回了。
    顾炘晨微沉的面色一瞬间亮起来，眼角沁出一滴泪水，说道：“我撞到桌角了，好疼。”
    温菡说：“你先坐着别动。我过来看看。”
    “嗯。”顾炘晨乖乖地坐着，点头道。
    温菡站起身，做到顾炘晨身边，说道：“你撞到哪儿了？疼不疼？”
    顾炘晨的语气愈发有气无力起来，说道：“疼。这里疼。”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眼角湿润，如果他有尾巴的话，那么现在一定在勤快地朝温菡摇晃。
    温菡无奈地捶了他一下，说：“你又逗我玩儿。我每回都被你骗，你个大猪蹄子。不过，我……”
    顾炘晨狡黠地问道：“不过你什么？”
    温菡低头柔声说道：“……我愿意被你骗。”
    顾炘晨眼波闪动，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在她的发间落下一吻，在她耳边说道：“傻姑娘。”
    温菡的脸腾地炸红，头埋在他怀里，不肯抬起来，只是环着他的双手绕得更紧了些，闷闷地说道：“我不想你走。”
    顾炘晨的心被这句话化成一滩暖暖的热流，他说道：“傻瓜，我也不想走啊。”
    温菡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感性，眼里渗出泪水，说道：“我会想你的，你要早点回来啊。”
    顾炘晨捧起她的脸，说道：“怎么哭了啊？我会尽快回来的。”他用手指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哄小孩似的笨拙地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温菡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心里道不尽的千言万语全部汇聚在眼里。顾炘晨哪里不是一样的心情，低头吻上她嫣红的唇瓣，轻轻地勾勒着她的唇线，动作极其轻柔，比三月春风还柔。
    温菡缓缓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颤动着，笨拙地回应着他，双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脖颈。
    虽然是寒冷的初雪之夜，书房里橘黄的烛光与两抹相拥的身影温暖了空气。在温菡即将透不过气的时候，他微微放开她，两人额头相抵，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温菡脸色潮红，她觉得寒冷的书房变得燥热起来，温暖的烛光仿佛也暧昧起来，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溺死顾炘晨的温柔乡里了。顾炘晨也好不了多少，他呼吸灼热，眼睛微微发红。
    她还没缓过气，顾炘晨一手扣在她的后脑勺，再次吻下来。温菡本能地想推开他，最终只是将手无力地抵在他胸口。
    书房里除了蜡烛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只剩下两人凌乱的呼吸声。
    似乎只过了一瞬，又似乎过了一辈子那么长，顾炘晨才放开她，将她拥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