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轻轻唤了燕子文一声,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只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燕子文眼中死志决然,低着头,不愿去看李诚,正在二人无语之时,有个人从身后一拍燕子文肩膀,将手中酒葫递到燕子文跟前。
“刚沽的好酒,来一口?酒能解千愁!”
燕子文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谁。
“秋水……”
燕子文接过酒葫,便往嘴里死命的灌。
“哎,哎,你倒是给我留一口啊!”
眼泪混着嘴角流下的酒水滴到地上,燕子文却浑然不知……
燕子文灌罢了酒,一摸嘴角,将酒葫还给秋水,秋水接过酒葫,晃了晃,里面空空如也。
“好嘛!一口都没了,我刚沽的好酒,自己都一口没喝……”
燕子文露出苦涩的笑容。
“秋水……谢谢……”
李诚见燕子文心情好了一些,赶忙说道。
“子文,和我回去!”
“回哪?”
“镇抚司!”
燕子文摇了摇头。
“当初入镇抚司,就是为了她,如今她死了,爹也死了,我能回哪去?你说!我能回去吗?”
燕子文神经质的冲着李诚嘶吼道。
李诚脸色愠怒,回身看着老爷,言道。
“他既然不愿再回镇抚司,那就不再是锦衣卫,大人,你直接判案吧!”
李诚说完,径直拉着燕子文走到一旁,不再言语,而秋水也知道再劝也没用了,只哀叹一声,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来,继续喝酒。
老爷看着李诚许久,愣愣的不知该怎么办,李诚也不看他,老爷就知道镇抚司不会插手了,只是自己该如何判?判得轻了,往后传出去,对自己政绩不利;判得重了,镇抚司的人就在一旁看着,保不齐以后他们会秋后算账,这当官的,谁手里是干净的,若是落到锦衣卫手里……
老爷思索许久,猛的灵光一闪,回到案前,一拍惊堂,言道。
“今有……燕子文,忤逆不孝,气死自家老父,按律应秋后问斩,然念其事出有因,本为无心之失,又认错良好,有悔过之意,故本官宣判……燕子文,杖责……八十!”
老爷说完,望向李诚,却见李诚默然的看向自己,眼神中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老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燕子文低头,一语不发,他是看出来了,如今有李诚在,这官老爷怎么也不敢判得太重,唉……就算这样,我燕子文还不能自尽吗?
两旁的差役听到自家老爷说完,抄起水火无情棍走向燕子文,燕子文直接褪下裤子趴在地上,这边差役刚要动手,便听李诚冷声说道。
“狠狠地打,谁若是敢偷懒,少不得去我们那里坐坐!”
差役手一抖,心中暗暗叫苦,心说燕爷爷,一会您可得叫的惨一点,免得害了我们哥几个。
“对不住了。”
随着差役一声对不住了,棍子狠狠地落在了燕子文的屁股上,燕子文一声闷哼,死死咬着牙,却不愿叫出声。
差役一看,口中发苦,暗道栽了,这次栽了,没曾想遇到个硬骨头,自己已经拼尽全力了,这家伙却咬紧牙关死忍着,只怕自己不好交差啊!想到此,差役的棍子又加重几分。
燕子文任旧不发一声,却面容扭曲,直到八十棍子打完,地上一摊水渍,那全是他的冷汗,屁股早已血肉模糊,双腿也不住的颤抖。
两旁的衙役看起来比他更惨,水火无情棍丢在地上,上手下垂,抖索筛糠,浑身大汗淋漓,不住喘气,又面色发白,一看就是脱了力,怕是没十天半个月,手都别想抬起来。
李诚见打完了,面露不忍,对坐在堂上的老爷拱了拱手,说道。
“劳烦你差两个人,把他抬到镇抚司去。”
“好说,好说,您慢走……”
李诚拉着秋水先行一步,回了镇抚司,燕子文被几个差役搭上一块木板也抬到了镇抚司,燕子文有心不去,可现在疼的话也说不出,无奈,只得闭上眼睛。
“燕子,我知你心中苦,现如今都这样了,你往后打算怎么办?”
燕子文睁开眼睛,抬头看向李诚,久久不语。
李诚见他眼中的死气,心中明了,可又不忍心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兄弟就此了断。
“燕子,你若想脱离镇抚司,就去将东西交了……”
燕子文闻听,掏出怀中的无常簿放到地上,又将手边的绣春刀和无常簿摆到一起,他想了想,又废力的将身上穿的皮甲与飞鱼服脱下,叠好了放在身前。
李诚看他决绝,复又说道。
“燕子,你想去哪我不管你,但你记着,你还欠我一次,就是……帮你讨公文时,你欠我一个人情,这人情还没还,你就不能死!”
燕子文恨恨的怒瞪着李诚,李诚却不愿再看他,对着秋水说道。
“看好他,让他在这里养伤,伤好了他要去哪你都别拦着!”
说罢,李诚径直离开,只留下一脸愤然的燕子文,与摇头苦笑的秋水。
诏狱门口,镇守的锦衣卫一见来人,赶忙躬身行礼。
“大人!”
李诚笑道。
“韩山德如何了?”
“他死活不开口。”
李诚点了点头。
“我进去看看!”
“是!”
其中一名锦衣卫转身打开了诏狱的大门,带领着李诚走进这臭名昭著的地方。
诏狱内,弥漫着刺鼻的霉味,这里常年不见阳光,难免阴暗湿冷,两旁的牢房里,尽是刚受过刑的犯人,死气沉沉,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
李诚笔直往前走,大厅中央,放满了各种刑具,一根木桩上,绑着曾经的户部侍郎,如今的阶下之囚韩山德。
李诚走到韩山德跟前,抚摸着面前桌子上的刑具,韩山德低着头,没有看他,韩山德只以为又是来刑讯的班头。
李诚语带笑意,如寒暄一般的说道。
“韩大人,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韩山德听到李诚声音,猛的神色一动,抬起头来,森然的看着李诚,口中说道。
“李大人……好久不见!不知李大人今日到访,所为何事啊?嘿嘿……”
“韩大人,我们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别来这弯弯绕绕官场上的一套了!这么说吧,韩大人勾结天正教的事儿,官家已经知道了,韩大人还是招了吧!”
韩山德嗤笑一声,言道。
“李大人要我以诚待你,却不以诚待我,是何道理?我韩山德做没做那些事,你李大人还不清楚?”
“李某当然心里清楚,你韩大人做没做都无所谓,我李某人说你做了,你就是做了!”
说着话,李诚从桌子上拿起一把钩子和一把小刀,走到韩山德面前。
韩山德不死心的问道。
“李大人,你还欠着我一个人情呢!就是送我上路,也要告诉我原因吧?”
李诚冷笑一声,掰开韩山德的嘴,用钩子勾住韩山德的舌头,死命往外拉,韩山德嘴里发出恐怖的“呜呜”声。
“我李某人一直行的正,坐得端,最讨厌欠别人人情!”
韩山德一听,心中明了,他舌头被李诚勾出,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睛死死的瞪着李诚。
李诚见他舌头伸出了老长一条,又将刀子伸到韩山德舌根处一剜,整条舌头都掉了下来,挂在钩子上,韩山德口中不住的涌着鲜血。
李诚复又掰开韩山德的嘴,将整条舌头塞回去,舌头堵住韩山德的喉咙,使他无法呼吸,浑身不住的挣扎,奈何他的绳子绑的严实,挣脱不了,脸色越来越红,而后变为青紫……
渐渐的,韩山德不动唤了,李诚笑了笑,从腰间掏出掖着的白色手帕,擦干净了手上的鲜血,看着躬身在一旁的锦衣卫,悠悠说道。
“韩山德勾结天正教,畏罪吞舌自尽……无常簿上怎么写,不用我教你了吧?”
“大人,小的明白!”
李诚见他识相,笑着点了点头,丢掉被鲜血染的红一块白一块的手帕,离开了诏狱……
天正教。
众人狠狠地庆祝了几天,周剑兄妹也收到了不少压岁钱,众人这几天都是一脸喜庆,唯有躲在房间中的朱嘉欣愁云惨淡,她来这里后,上官堇说是让她在此避难,实则将她囚禁在此,连房门都不让她踏出半步,她只能通过房顶上的琉璃天窗,才能看到外面的天空。
大堂内,上官堇与母先生对坐而谈。
“教主,如今朱嘉欣也在我们手中,大势所趋,天命在我!可以开始了!”
母先生神色激动的说道。
上官堇闻听,点了点头,沉吟道。
“嗯……可如今他朱棣这一支已历经三代,怕是天下,不好归心啊……”
“无妨,只要教主邀请天下豪杰来此,再由朱嘉欣带着那件信物,将当年朱棣是如何逼宫篡位的实情全盘道出,嘿嘿,教主莫忘了,还有这连年的天灾可做文章……”
上官堇闻言,神色一动,喜道。
“好,初五时将教众召集,我们开始写信,再由教众发往各地,邀请天下豪杰!只是,这朱嘉欣之事,在信中言不言明?若是言明,恐教朝廷知道,若不言明,又恐他们不会来……”
母先生沉吟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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