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霖已经“病了”快十天了, 天子不上朝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而先头长安城里戒严, 因为斛笪公主的重回,长安城及其周围三郡的戒严也撤了下去。
但是两国的谈判不欢而散,西柔使团择日回程。
病了许久的陛下也在斛笪回程那日的清晨, 出席了早朝。
说是风寒有些伤了嗓子, 陛下白着脸坐在龙椅上并不说话,只由常侍裕珩代而宣旨。
亲眼瞧见了陛下, 诸臣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早就说了, 陛下失踪的消息是假。毕竟陛下生病期间,裴相与摄政王可是经常去看望陛下。这二位水火不容, 怎么会联手欺骗世人?
众人表达了对陛下身体的担忧,一场早朝便照例散了。
而那位“李君霖”也在裕珩的搀扶下坐了龙撵回了清凉殿。
进殿中关上殿门, “李君霖”将朝服一脱, 左右摇着身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了一个头,瞧着快和裕珩一般高。
他的步伐也不再虚浮, 反而轻快得很。一手搭在了裕珩的肩上。
“那龙椅坐起来也没有多舒服, 但那种俯视天下的感觉当真不错,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费尽心机都是为了这个座位。”
“九锡, 慎言!”
裕珩警告地看了一眼他,幸好这里只有他二人。虽然他知道九锡是个口无遮拦惯了, 但是这样的话仍然是冒犯了主子。
九锡讪讪地缩了缩肩, 是他没有注意这样的话, 刚刚岂不是连殿下也说了进去?
“裕珩,摄政王可是有了陛下的消息?”
李君霖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素问与灵枢皆是着急的不行。素问的嘴上还起了好几个泡,只能找太医开了下火的药。
裕珩看了一眼希冀的素问姑姑,只能摇了摇头。虽然他是从知白那里知道了陛下平安的消息。但殿下没有松口,他也不能将着消息透露出去。
只能安慰,“姑姑你放心,斛笪说陛下已经逃走了,既然逃了出来相信很快就会回来的。”
虽然又是这样安慰的话,但素问也只能在心里祈祷一切真的如同他说的一般。
她们手下的势力也全部吩咐了下去,只盼望陛下能快点回来。
四马八角挂银铃铛装饰的香车又缓缓启动。
斛笪静坐在马车中,婢女寻冬正在祈求一路平安。
“公主这次出使终于结束了,愿神佑您一路平安。”
寻秋轻轻地将毛毯搭在斛笪的腿上。
一路平安?斛笪脸上未有变化,但心中却有惊涛骇浪。
她忘不了,李书宸拿一杆沉风枪直指她的眉间。若是她再回到西柔国土上之前,二王还未将大王的人头送上,那么她就永远踏不上故国的土地。
怕吗?自然是不怕,若是她斛笪怕了,便不会冒险来到大楚。之前小皇帝戳穿她便是幕后黑手时,她倒是怕了几分。不过怕得不是事情暴露性命不保,她怕得是这么多年经营的心血毁于一旦。
不过,老天都站在了她这一边,李君霖竟然还没有被找到。她还有机会将脏水泼到大兄的身上。只是这是这次将她在大楚的暗网几乎折尽。
但他日大事若成,此番断臂保命才是明智。
她望着远处的山水,若是他年天命再幸,她定要光明正大地折服着这富庶之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机关算尽,皆在暗处。
李书宸这边处理好了西柔的烂摊子,也策马去追李君霖了。他没有想到小侄子还是挺能跑的,竟然独自一人走到了蓝田郡与云梦郡的交界。
小侄子的运气不是一般差,他已不再放心他人,只能吩咐知白继续看好她。他要亲自接她回来。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蓝田郡,还没有歇下。知白那边又传来消息,李君霖又遇上麻烦了。
*
翠翠的易容术虽然可以防水,但终究不能一辈子改变人的相貌。过了几天,李君霖脸上的妆容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她原本的样子也显了出来。
那样的一张脸有多麻烦,上次被王若宏劫持回去时,李君霖已经知道了。
她弄了些染发的黑粉,将自己的脸、脖子和手,这些露在外面地部分皆仔仔细细地涂黑了。又找了件男装,买了一匹马才赶往安陵。
过了午时,正好进了城,李君霖在城中转了一圈,采购了一些用品。
李君霖牵着马,刚刚从点心铺里买了点心出来,就迎头装上了一个妇人。那妇人拎了一大瓶酱油,被这么一撞皆数泼到了身上。
“抱歉……”李君霖还没来得及同那妇人好言相说,那妇人便抓住了李君霖的手腕。
“哟哟哟,你这小子怎么看路的?”她使劲地拽着李君霖,好像生怕她逃走一样。“我这个可是新作的衣服,你得赔我。”
“这位大婶……”
“谁是你婶?不要乱攀关系。”她拔高了嗓子,语气很是嘲讽。
李君霖见过姿态风雅的贵妇人,也见过淳朴善良的农妇,但这样牙尖嘴利的泼辣妇人还是第一次相处。
她的手腕被拽得生疼。
“赔便赔,你这样拽着我的手,我怎么给你拿银子。”
“我不拽着你,你若是上马跑了怎么办?我这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
“我不会走的。”
“不行不行,你跟我去布庄。”那妇人拽着李君霖往旁边的巷子走去。
旁边的路人瞧了瞧也散了,不过是是场小纠纷罢了。
李君霖被那个妇人,扯进了一个小巷,她刚刚察觉到这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时,一条带着迷香的帕子便捂了过来。
旁边停好了一辆马车,上面跳下了一个汉子,帮着那妇人将李君霖弄上了马车。
光天化日之下,那辆马车直奔郊区而去。
徐婆子坐在马车里慢慢悠悠地擦着衣服上的酱油。刘四坐在旁边仔细看着李君霖。
“这小子黑黝黝,你不是看走眼吧,带回去做个粗使丫头都丢人。”
徐婆子了他一眼,嗤笑到,“只知道看皮囊的臭男人,老婆子我看了那么多美人岂会走眼?”
“这美人呐,在骨不在皮。”她拿起手里的帕子靠近李君霖的脸,“老婆子给你看看。”
她用湿帕子仔仔细细地擦着李君霖的脸。那灰黑的染料被擦掉,露出原本白皙的皮肤。
带李君霖露出全貌,刘四已经看直了眼。“啧啧啧。”他砸了砸嘴,“没想到真是和美人。瞧着日后怕是比远黛还要美。”
那帕子上迷药本来就放的浅,李君霖被徐婆子这样一擦脸倒是提前醒了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李君霖也不是头一次被人劫持了。只是她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为什么还是有人要劫持于她?
“自然是带你去好地方。”徐婆子冲她笑了笑,脸上的褶子都扯到了一起。“小女郎生的这般花容月貌,不去红尘中走上一遭岂不是可惜?”
李君霖不甚理解徐婆子的意思,但也明白此人不怀好意。她动了动身子,想要从马车上跳下去。
却被刘四一把攥住了胳膊。这美人要留给东家教养,日后就是颗摇钱树,怕是难以碰到了。
“你,这粗手笨脚的,别伤了美人。”徐婆子瞧着刘四的眼神,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给她吃一粒阿芙丸。叫这美人软了骨头便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红色的药丸,一边捏住了李君霖的嘴巴塞了进去。
李君霖被噎得直咳嗽。
徐婆子不由笑道,“乖女郎,这可是好东西,等你尝出好了便离不开了。”
这阿芙丸有致幻的作用,食之软骨乏筋,恍恍乎如登极乐,而食过之人便会食骨知髓,再也离不开这东西。这可是她们烟云阁用来控制姑娘的好东西。
果然没过多会儿,李君霖便觉得浑身无力,双颊滚烫,飘飘乎如登仙境。
徐婆子得意地看着蜷缩在马车上的李君霖。
只是她还没有得意多久,行驶地好好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哎哟”一声便撞到了车壁上。
“瞎了眼的狗东西,怎么驾车的!”
骂骂咧咧地掀开帘子,却瞧见车夫躲在车辕上瑟瑟发抖,十几个骑着马的青年男子已经将这辆马车包围了。
“徐姨外头怎么了?”
刘四掀起帘子,还没来的及看清楚外面,就被人一脚踹下了马车。
而徐婆子随及也被踹了下去。
李书宸跳上马车,掀开帘子,从里面抱出了李君霖。
此时李君霖已经完全被阿芙丸的药性所控制。完全不知身在何处。李书宸一路急驰而来,衣上的寒气慎重。她将脸贴在李书宸的衣襟上暂缓热意,舒适得叹了一口气。
李书宸瞧她目光迷离,便知事情不对,冷着脸看着徐婆子,“你们给她吃了什么?”
徐婆子捂着腰,还吸着气,却不敢不回答李书宸的问题。
“会大人的,给女郎喂了点……喂了点阿芙丸。”
李书宸自然知道那阿芙丸是什么东西,那东西是从前朝末帝的皇宫里留出来的,本朝已经明令禁止,竟然还有人在用。
“你们几个可能端了这婆子的老巢?”
“公子吩咐,属下自当尽力。”
李书宸这些近卫都是个顶个的高手,自是有自性。
“我带着小公子先回城中,你们让这婆子带路,我倒要看看如今是谁人还能拿出这阿芙丸。”
“属性遵命。”
阿芙丸药性霸道,小皇帝的毒药尽快解了。安排完近卫们,李书宸便将李君霖抱在怀中策马赶回城里。
一路上李君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身子滚烫,搂着他的脖子一直说胡话,一直在喊,舅舅、爹爹,偶尔还有一句母亲,就是没有一声皇叔。
一路奔波,回到了城里。开了间上房又遣了小二去叫大夫。
他打了一盆温水,准备给小侄子擦擦身子。刚刚把外衣褪掉,准备脱亵衣时,却发现小侄子的身上裹了一圈白布。
他正想着裹着这个干甚,莫不是受伤了?却突然发现这白布下是有弧度的。
双手一颤便立即将被子盖到了李君霖的身上。背过身去,耳尖略有发红。
竟然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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