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入瓮来

46.暗流无声

    
    谢璇玑没有想到李书宸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陛下失踪的确是机密, 李书宸愿意让她接手也是表达对她的信任,但是她并不能接受这样的请求。
    她想要成为的不是李书宸的依附, 而是李书宸的妻子。她想要当皇后,但不是一个傀儡皇帝的皇后。
    “谢兰台,你先起来。”李书宸想, 反正她待会儿也能知道, 现在告诉她也无妨。“其实陛下是女子,并不会影响你的闺誉。况且此事关系重大, 本王保证今日之事定不会让他人知晓。”
    陛下竟然是个女子?若不是说出此话的人是李书宸, 谢璇玑也许会认为此事是个笑话。
    但是李书宸还在等待她的答复。她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便道, “请殿下恕臣无状。臣知此事不宜声张,只是臣之前从未……从未伺候过人更衣。怕是臣一人无法完成, 又恐伤及龙体。请殿下允许臣的乳母, 协助于臣,臣用性命担保,此事定不会泄露半分。”
    李书宸看一眼她, 她生来便为贵女, 的确不通此事, 也不打算为难于她, 便点了点头。
    谢璇玑冲着他福了福身子,便出了房间。
    直到寒风刮在她的脸上带了刺疼的感觉, 她才再一次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辛榕那个女子, 当真是个赌徒。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谢璇玑便带着她的乳母渥春一同回来了。渥春是个长相平庸的妇人, 但她却有一双机敏的眼睛。她们带回来一大盆热水还有换洗的衣物。
    等着谢璇玑向李书宸示意之后,李书宸便主动退出了房间。
    渥春的动作很是麻利,谢璇玑几乎没有做什么,只是再一旁负责递一下干净的帕子。
    渥春轻轻地将李君霖翻了个身,准备为她擦拭一下后背。却发现李君霖的右肩胛上竟然有一个形似桃花的胎记。色若朱砂,大小恰似铜钱。
    她的瞳孔一缩,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她盯着那胎记的时间有点久。谢璇玑也似乎有所察觉。
    “阿孃,你怎么了?”
    谢璇玑被渥春挡着,并不能瞧见李君霖身上的胎记。
    “无事。”渥春下意识地盖住了李君霖的胎记,这件事情太过离奇,还是查证之后再告知璇玑为好。
    快速的擦了擦便将李君霖的亵衣穿了起来。
    李书宸他们自然不可能在谢家的别庄多待。他不在长安,只留裴敬徽,实在是难以让人放心。
    所以等李君霖醒来时,瞧见得是李书宸正襟危坐在马车上。
    “皇叔。”太久没有说话,她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李书宸见此动作,认为她是渴了,便从茶壶中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她接过茶,饮了一口,“又劳皇叔费心了。”
    李书宸乜了她一眼,没有搭话。
    李君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为免尴尬,便道“先前带走我的那个云烟阁,皇叔查的如何了?”
    “查的差不多。”
    “是何人所为?”
    “是峮州的郡守在后支持,知白他们已经将证据查得差不多了,待回了长安,陛下便亲自处置他们。”
    “嗯。”李君霖点了点头,逼良为娼、私藏禁药,这样的人的确该抓起来。
    “皇叔,斛笪的事情,是我的错,若是我早点同你说,斛笪也不会逃走了。”
    李君霖还是慢了一步,等李书宸知道时,斛笪已经消失在了回去西柔的使团中。
    “斛笪的目的是瓦解时玄与篌琴的联盟,其实能抓住时玄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只是她竟然将手伸到了长安此事若不给她一些还击,未免让她太小看我大楚了。”
    荥州是块好地方,掌握着大楚的粮库,能尽早取回是件好事。斛笪没有挑起大楚的内乱,但是大楚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裴逸行那边事情已经快要得手了,而篌琴也应该知道了他的好妹妹给她送的大礼。等大楚乱起来,伊春二城便是大楚囊中之物。
    正月二十九日,深夜,阔别未央宫,十四日的天子李君霖终于回到了清凉殿。
    素问与灵枢早已等得望眼欲穿。
    “陛下。”见到李君霖的瞬间,灵枢便忍不住湿了眼眶。
    素问轻拍了一下她的手,“陛下已经回来了,莫要再掉眼泪了,多不吉利。”
    “阿孃,灵枢。”见到她们的瞬间,李君霖也觉得鼻头微酸。
    其实她也很想她们。当时在方谷村时,她一时天真便想一走了之。完全不知道李书宸已经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她一心回去安陵,却忘记了素问与灵枢还在宫中为她担忧。
    这一趟出宫之旅倒是让她受益匪浅。女儿身被揭穿之后,反倒让她多出了一些无畏。她一直在逃,在逃避母亲为她所安排的宿命。可是直到如今,她也未曾逃离这荒诞的身份。
    “一洗去邪祟,二洗去人祸,三洗辟无常,四洗……”素问取来了早早准备好的,柚叶浸泡的水,轻轻撒李君霖的身上,嘴里念着祈福辟邪的话。
    撒完柚叶水,她们又伺候着李君霖沐浴,彻底洗个干净。
    “其实,皇叔已经知道了我是女子。”犹豫了许久,李君霖还是觉得将着话说出来。
    她明显感觉到替她擦发的素问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此番是我的错,其实在揭穿斛笪之后我便有机会回长安,但是我想得太天真了。我以为皇叔不会知道,所以我便偷偷南下准备回安陵。谁想路遇歹人,皇叔相救后便知道了我的秘密。真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素问是我对不起你们。”
    “陛下这是哪里话?我们做奴婢的性命本就陛下的手中。万万没有对不起一说,陛下能够平安归来,我与灵枢便感谢神佛地庇佑了。”
    “是啊,姑姑说得对,陛下你会来便好。”灵枢瞧了一眼素问,随即赞同的点了点头。
    “摄政王知道此事,可与陛下说些什么。”
    这件事情犹如怀中抱薪,藏在素问的心中让她日夜不宁。如今都说穿了,反而让她有几分诡异的踏实。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她隐约觉得摄政王不会伤害李君霖的性命。
    “皇叔并没有说什么。”李君霖眯起了眼睛,“但皇叔的沉默也是个机会。这件事情你们先不要告诉舅舅,免得让他担心。待我弄清楚皇叔的意思再说。”
    她说要做李书宸的刀,便要露出一丝诚意来给他看,是裴相还是世家,她得掂量掂量从那里先下手。
    翌日上完早朝,李君霖便将苏霆舟独自留在了钧思殿。
    从李书宸知道她女子的身份之后,便与她刻意保持了距离,现在早上的骑射课都停了,只负责教她策论。所以她现在的时间倒是比以前充裕了不少。
    “陛下长乐未央。”苏霆舟和手对着李君霖行一大礼。
    李君霖瞧了一眼裕珩,对他微微挥手,裕珩会意带着众人悄无声息地退下。
    等到左右皆已退避,李君霖才道:“苏先生请坐。”
    苏霆舟微微躬身以表敬意,便拂袖坐下。
    “陛下此番叫臣前来,有何吩咐?”
    “先生,皇叔他已知我身份。”
    李君霖想要在朝堂之上有所动作必须有所助力,而苏霆舟便是绝妙的人选。
    他微微沉吟,“那陛下欲意何为?”
    “示好。”
    苏霆舟闻言,略微思索了片刻,“裴相、世家、诸侯,殿下欲取谁为棋子?”
    李君霖浅笑,果然选择苏先生是没有错的。
    “先生有何高见?”
    “诸侯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需徐徐图之,而世家之事,积弊已旧,虽偶尔有痛,却并不迫在眉睫。而裴相之事如心腹之患,若是轻视,必亡于此。”
    “那先生是以裴相为先?”李君霖微微皱眉,裴敬徽那老狐狸把持着半个朝堂。先动裴敬徽,似乎有些心急。
    苏霆舟自然也想到了这里,“裴相之患虽急,但以陛下一人之力却不足与之抗衡。陛下需要与摄政王联手方行。所以世家便是突破口。陛下要威震世家,但不宜把主要精力放于其上,然后便开始着手与裴相周旋。”
    “世家的弊端在于世袭制的放纵,无数没有能力的庸才占着大楚的官位却不为大楚做事。”
    她昨天想了一夜,几乎都是这样的事情,漏洞太多,她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填补,用什么办法填补。
    “陛下莫急,此时若急需万全之策,臣也无能为力。请陛下给臣几日时间,臣定然想出一万全之策。”
    “那便有劳先生了。”李君霖点了点头示意,这临上花轿现穿耳朵眼的事的确有些为难。
    就在李君霖为此事愁眉不展的时候。裴逸行哪里倒是十分进行的十分顺利。
    他已经斩下了时玄的人头,押着他的家眷赶回长安。而西柔也乱成了一团。二王与大王兵戈相间,大楚的季家军,趁机收回了伊春二城。
    而那位金蝉脱壳的斛笪公主也失去消息。直到李君霖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时,已是西柔内乱结束,二王登基,而作为公主的斛笪协助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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