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八日, 黄道吉日, 诸事皆宜。
从赐婚到出嫁,不足一月。锦城公主与南安王世子的婚事的确说得上是仓促, 但太常司与宗正寺也努力做好了准备。
毕竟从开元二十年,元德皇后病逝之后,除了两场登基大典, 未央宫披得都是白帆。三朝三帝,这算是第一场喜事,自然是要隆重。
四更天的时候, 便有宫人在各处准备, 大红的宫灯,早在前夜子时就被挂好了。
而李令翕那边也是一大早就开始准备。虽然素问她们都知道这次的出嫁不过是逢场作戏,但每个步骤都按照着礼制严格遵循,不敢懈怠半分。
李令翕从卯时起就起床,用膳沐浴上妆, 待穿完嫁衣已经是巳时了。不过好在大楚的婚礼又称昏礼,等新郎将新娘迎进青庐后, 还要等到黄昏时刻,才在双亲与宾客面前行对拜大礼。
新嫁娘在出嫁前, 还需有女郎们来进行添妆和道贺词。这个事情一般由本家族未出嫁的女郎进行, 但由于整个李氏都只剩下了李令翕这一个未出嫁的女郎。李扶摇便请了长安中几个名声颇佳的贵女们来为李令翕添妆。
等谢璇玑她们来到萃月殿时,李令翕已经收拾妥当坐在塌前, 正用着一把红底金线并蒂莲的团扇遮着自己的脸。
“殿下长乐无极。”
“免礼。”
“是。”众人起身, 微微抬眸看向那团灼人眼眸的火红。
喜扇微微移动, 先是一弯含情脉脉的秋娘眉,再是春光敛敛的明眸,琼鼻微翘,朱唇似点……室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在此时,谢璇玑仿佛有些明白,李书宸为何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会爱上李令翕了。这样的绝色,恐怕万里江山也抵不上李令翕的一个抬眸。
“我祝殿下与南安世子早生贵子,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谢璇玑,她从袖中取出一只玳瑁镶珠的发簪放入一旁的喜盒中。
谢璇玑一开始动作之后,其他的贵女们也跟着行动了起来。毕竟今日李令翕的时间安排的很紧,再过一会儿便是吉时,公主的銮驾就要向城外的南安王府行去。
“祝殿下姻缘顺遂,万事如意,与郎君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今日冉皎月也来,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所有人的祝词里面,只有她一人没有提起姜砚。怕是她话里的郎君也另有指代。
思及此处,李令翕抬眸冲她微微一笑。
那一瞬间,似有万千花开。刚刚她静坐于那里,众人都只是觉得此姝艳美,难以挪眼。如今这一笑,才觉得此番绝色倾国倾城,摄魂夺魄。
“多谢诸位。”
崔淼见状,指甲都快掐进肉里去了,其实直到今日她都未曾死心,如今见到李令翕这般美的样子。心里不由更加怨恨,她盼着姜砚对李令翕喜新厌旧,可李令翕这般模样,怕不是要等她容颜老去,姜砚才会移情别恋,可她与李令翕同岁,李令翕红颜逝去,自己又能好上几分呢?
“吉时已到,请殿下起驾。”
门外负责执礼的小黄门,高声喊到。
李令翕从新掩上喜扇,素问扶着她起身。
崔淼今日带了一件长长的披帛,在李令翕起身时,她的披帛垂在了李令翕的面前。本来她可以等李令翕起身就离开,可是嫉妒心在作祟一时之间,她暗握紧手中的披帛,一个起身,李令翕整个人便向外倒去。
站在一侧的谢璇玑忽然一手握住了李令翕的手腕,一手扶住了李令翕的腰,将她扶稳。
若是刚刚真的摔了下去,李令翕那一头繁复的头饰定然是乱了,重新整理必然误了吉时。
“臣女一时不察,差点误伤殿下,请殿下赐罪。”
方才那一下没有完全抽出帛披,是谁的错十分明显。既然如此,崔淼也不掩饰,直接认错,左右没有出甚么打乱子,又是吉时,李令翕应该不会怪她。
果然李令翕只是皱了皱眉,“崔小姐也是无心。”
“殿下海涵,臣女感激不尽。”
崔淼的敌意,李令翕自然感觉的出来,可是如今的确不是与她计较的时候。她看向谢璇玑,“多谢谢兰台了。”
她微微一笑后十分自然的抽出被谢璇玑握在手里的手腕,用喜扇挡住了面容。
“这是臣女的本分。”谢璇玑将手收回袖中,朝着李令翕微微福身。
要赶吉时,李令翕也不便再做停留小小的意外过后,便登上了撵车。
谢璇玑望着直通朱雀门的红毯,目光逐渐变得锐利。幸好崔淼那个傻子给了她机会,不然她还要找别的机会将千里香抹在李令翕的身上。
李令翕必须除掉。为了确保安全,她不惜亲自出手,只求一击必中。
这喜庆的日子里,李书宸也换了一件新的冕服,依旧是以黑色为底,但衣上除了金色的九龙,还有朱色的牡丹,领边袖边衣摆,都带上了银红色的滚边。
从中阙门到朱雀门的这一段路按照规矩都是要走出去的。按照规矩,若是有兄长,便该由兄长背出去,可惜她这一辈并没有男子。
观礼的众臣们站在两旁,他们本以为这次应当是由宫人背着锦城公主出来,但没有想到锦城公主下撵车时,陛下竟然走到了撵车边。
李书宸站在车旁看着一身红妆的李令翕被人缓缓扶下喜扇虽然遮住了来她大半部分的脸,但李书宸隔得近又占着身高的便利。一张芙蓉面,能窥见的七七八八。
他微微一窒。
幸好他也没有太出格,纡尊降贵地去背李令翕,而是抬起左臂,让李令翕的手搭在他的手上。
他望着前方不远的朱雀大门,在心里默默向自己道,既然是他李书宸亲手将乖宝送出这扇门,那他日他要用更盛大的场面将她迎回。
*
已经是四月二十八了。
舒未杳躺着床上默默地算着日子。她虽然闭着眼睛神情安然,但掩在被子下的手却紧握成拳。
她不是没有试过自己出去,可是莳楠在她院子里安排了很多暗线,她根本硬闯不出去。而每次父王来看她都回被莳楠求稳妥的将她打昏。
她想了想,若要出去,二十八日才是最好的机会。因为那日姜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去隔壁的南安王府。只要离开这件房间,她便有机会。
“吱呀……”
门被打开,舒未杳连忙稳住心情调整呼吸,装作一脸熟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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