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独

第三章 归途

    
    元帅府外,一队装备精良的轻骑兵正饲喂战马。后方,十架马车一字排开,其中的几架已经装满了行李。元帅府内,一群仆人还在来回忙活着搬运行李,装了整整七架马车。/p
    谢老元帅现在精气神比前两天要更好一些,看上去像是完全恢复了。这队骑兵看到老元帅从府内出来,齐刷刷单膝跪地,领头一人言道:“末将安陆营千总徐君宝,奉旨护送老元帅回京。”/p
    谢老元帅双手微抬,说道:“众将士起身吧,一路上就有劳各位了。”/p
    等这队骑兵起身之后,谢老元帅才转身上了起头的马车,谢承空、谢承宇二人各骑一匹战马护在马车左右,京城来的御医和宣旨太监又各占了一架马车,一行人就这样启程朝京城行进。/p
    到了第二天晌午,谢老元帅一行人到达长空郡首府灵均城,而早就得到消息的郡城各级官员已经在城门口等待多时,恨不得出城三十里迎接老元帅。/p
    但也有人未随波逐流,例如灵均城的府尹王维义,此时依旧在衙门内不紧不慢地处理公务。旁边应差的州判看着自家的上司如此不开窍,心急如焚,在厅堂内来回踱步,却又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p
    王维义处理完一批公文,抬头正看到州判还在厅内走动,笑道:“石州判,我看你在这大堂转了有半个时辰了,可是有什么难事?”/p
    石州判苦笑道:“不知大人是真不知情,还是不把此事放在心上。谢老元帅今日要过灵均城,全郡大小各官全都去城门外候着去了,此时恐怕已经迎着了老元帅,开席摆宴了。”/p
    王维义对此不以为意,轻轻抚了两下肚子,笑说:“他们吃他们的珍馐美味,美酒佳肴,我们也不能亏欠了自己的肚子。走着,咱们去聚福楼喝两口。”说罢,起身拉着州判就要往外走。/p
    还没走两步,从大堂外进来了三个人,人未到,声先至,“王贤侄,这么急急忙忙是要去哪儿啊?”/p
    王维义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发须皆白的老人大步迈入门内,身后跟着两个相貌相仿的年轻人,手中拎着两个大食盒,亦是龙行虎步。/p
    王维义连忙迎上去,拱手行礼,“见过大元帅。有失远迎,还望见谅。”/p
    来人正是刚刚还在提及的谢老元帅及谢家的两位公子,谢老元帅摆摆手,说道:“皇上已经恩准我告老还乡,元帅的虎符和大印都已上交给了宣旨的司礼监掌印,再称呼我元帅已是不合规矩了。”/p
    王维义只得改口,“见过谢伯父。”后方谢家两兄弟对视一笑,齐声行礼,“见过舅舅。”/p
    石州判看两个少年提着食盒,连忙接过来拿到内堂,将一应酒菜放在餐桌上。收拾好之后,又将大堂内寒暄的几人领到内堂,分坐主次。石州判虽然和这三位来客素未谋面,可已经从王府尹的称呼中清楚了三位的身份,正是他刚才一心惦念的谢老元帅与谢家双虎。只不过本该出现在郡州百官宴席上的老元帅为何会来到州府衙门,石州判则是百思不得其解。/p
    最终还是王维义先开的口,起身给谢老元帅倒了一杯,随后问道:“伯父为何突然至此,晚辈也没有提前做好安排,失礼了。”/p
    谢成将摆摆手,“我到你这里来还不是为了躲那群“国之栋梁”。进城前探子来报说有百十号官员在东城门外等候。我本是粗人一个,最烦这些官场虚与委蛇的应酬。所以叫着这两个小子绕了个远路,从南门进城来的。至于那些州官,自有司礼监掌印马公公和宫中的御医去应付,我来贤侄这儿正好躲个清静。”/p
    王、石二人这才恍然,石州判双手端起酒杯,朝着谢元帅敬了一杯,这才敞开口说话,“谢老前辈,晚辈石真玉,在灵均城担任州判一职,对前辈神往已久。今日冒昧敬酒一杯,此生已无憾事了。”/p
    谢成将端起酒杯,回敬了一杯,说道:“我虽在行伍之中,但石判公正严明之名还是略有耳闻,实乃长空郡百姓之福。”/p
    酒才喝了一杯,石州判的脸已经红了半边,急忙摆手,“徒有虚名,愧不敢当。”/p
    石州判当前的这幅窘相正好被王维义瞧见了,朗声大笑,“没想到你这“铁面明断”也有脸红的一天,就冲这个,今天还能再多喝三杯。”说着就和两个外甥碰了一杯。/p
    若说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是谁,那是三司使赵暄无疑,但要论陛下最器重的,还要非中书令王礼山莫属。王礼山出身吏部,先帝在位时曾任太子少傅。随着太子继位,王礼山的官职也是水涨船高,直至中书省中书令,可谓南陈文官之首。王礼山膝下有三子一女,三子分别是王维德、王维忠、王维义,而王礼山的女儿王宁娣正是承空、承宇兄弟二人的母亲。/p
    转眼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维义也打开了话匣子,“大元帅此番进京虽是衣锦还乡,可毕竟天子脚下,君威难测。尤其赵暄此人,一直暗中在军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如今宛阳京城外四座门户中的青寨、梁州、淮阴三城的防务已归赵暄的势力掌控。前辈回京后,定要小心堤防此人。”/p
    这番话说完,谢承宇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可除了谢承空之外,却无一人注意到。/p
    谢成将沉吟片刻,后才缓缓道来,“其实比起赵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我更担心的是东边天凌的动静。一年前朱久明在一众虎狼环伺中夺得皇位,花了整整一年把文官派系来了次大换血。我估摸着他该对军伍中的反对势力下手了,只不过不知何时开始而已。如今我年老体衰,没有精力去应付这波诡云谲的局面。到时候天凌发难,还是要靠你们。”/p
    这种只有军策阁写给皇上的奏折中才会出现的消息,着实令王、石二人心思沉重,久久无言。最后还是谢承空端起了酒杯,“自古文死谏,武死战。守家卫国,抵御外敌,我辈武夫义不容辞。”其余几人也跟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谢成将望着两个坚毅决绝的孙子,满脸欣慰。/p
    酒席散去,王、石二人将谢老元帅一行恭送至门外,王维义说道:“望谢伯父代我向家父问好。”/p
    谢成将笑了笑,“小事一桩。多年未见了,今年我可要找王老头好好喝一顿呢。”/p
    王维义拜礼谢过。/p
    直至谢成将一行人消失在道路尽头,石州判才向王维义道出心中久藏的疑惑,“谢老元帅如何得知你在州府衙门,而不是在东城门外?”/p
    王维义目光仍停留在老元帅消失的方向,缓缓道:“知人、善用,大元帅能稳坐此位二十三年不无道理。”/p
    说完,转身回到大堂之中。/p
    此一去,再遇又是何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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