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糖果机

    
    “伊丽莎白惊恐地环视着笼子周围四个野兽一般的男人，他们的视线形成了实质性的压力，逼迫着她蜷缩在笼子的正中间。眼下这只可怜的猫咪正处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状态中，唯一的希望就是多拖延一些时间等待主人的到来——特么的怎么又把旁白的台词安我头上？这个梗咱们还过不去了是吧！”
    三人一猫带着同样的呆滞神情愣愣地看着老四胡喜在那边指天大骂。伊丽莎白眨巴着眼睛问道：
    “他这什么毛病这是？”
    “您别理他。”谢伯生说道，“自从他上回脑袋被门挤了之后，一天天的净说疯话。”
    “我没疯！”胡喜悲愤地叫道，“实话跟你们讲吧！目前出场的所有角色里，我才是最明白的一个！”
    |“我看出来了……不理他，咱们谈正事儿。”伊丽莎白看向笼前剩下的三个男人，“你们刚才说真的？只要我教会你们怎么训练猫说话，你们就天天给我买牛肉吃？”
    “千真万确，假一个字儿我把脑袋卸下来给您当球踢！”谢伯生信誓旦旦地说，“我先随便找几只猫来，您估计要多久能把它们训练好？三天？一星期？”
    “你说的是猫啊？”伊丽莎白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以为你说的是超级计算机呢！你们人类三天内能认几个字？最多也就背下来个汉语拼音吧？这样，我先训练它们一星期，让你们看看成效，然后你们就按我说的方法自己教去好了！”
    “那也行！”谢伯生扭头对向勇华说道，“老二！去，随便找三只猫来试验一下！”
    “三只猫会不会太少了？”岳常山提出质疑。
    “你懂个屁！”胡喜骂道，“物以稀为贵，明白不？你训练出一大批来，弄得满大街都是会说话的猫，那我们还怎么卖钱啊？”
    “不对吧？”岳常山怀疑地说，“一般的东西物以稀为贵，可这猫都会说人话了，别人买了它，不久相当于买到了训练猫说人话的方法了么？那咱们也就能赚个第一手，过不了多久全天下的猫都会说人话了。”
    “有道理。”谢伯生双手一拍，“你们俩说得都有道理。所以为了防止训练猫说人话的技术外泄，我决定，在教会它们说人话之后，把它们的舌头都割掉！”
    片刻的沉默。几位兄弟满脸迷茫地望着他们的老大。
    “人才啊……”伊丽莎白喃喃道。
    “啊我没工夫跟这只死猫耗下去了！”岳常山恶狠狠地对着笼子说道，“老大你还没看出来么？这死猫压根就是在耍我们，她要训练一星期，那我们就得好吃好喝供它们一星期！这些猫猫狗狗的咱们再养下去可就破产了，还不如干脆投案自首呢！要我说，赶紧按原计划把这些猫狗卖掉，然后专门把这只猫高价卖给研究所！咱们赚这一笔了事！”
    “哎哎哎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都这么容易激动呢？有话好好说嘛……”
    伊丽莎白转动着眼珠飞快地动着脑筋想要思考出一条求生之路，这时她的猫眼似乎看到了什么。在盗宠四人组的身后，各种动物笼子堆中间的过道上，一个人影悄悄地潜伏着，一点一点朝向这边移动过来……
    ……
    苏观的潜入行动顺利得超乎想象。他什么道具也没用，就只是偷偷打开大门溜进来，靠着笼子之间的过道逐渐接近伊丽莎白所在的位置，一路上他轻巧的脚步声全都被那边四个人和一只猫的争吵所盖过。简单得就像是《坦克大战》的第一关。
    在距离伊丽莎白的直线距离只有不到十米的时候，他和那只肥猫的视线对到了一起。伊丽莎白的竖瞳一下子瞪开，苏观赶忙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她立刻会意，兴奋地点了点头。
    好，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有魔术幕布在手，敌明我暗，随便搞出点什么动静声东击西，然后把这四个人一窝端掉就ok了。不过到底该造个什么武器好呢？苏观有点犹豫。来把锤头？不不不万一一下子砸狠了弄出个脑震荡来说不定还要负责任……有了！造一罐防狼喷雾！
    心里有了主意，苏观立刻就付诸实施。他把一只手伸进外套内兜，眼看着那边伊丽莎白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搞点什么大动静——对，就这样，亲爱的伊丽莎白小姐，帮我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你们的死期到了！”只见伊丽莎白挺起胸脯大吼一声，“下面欢迎我们家的铲屎官苏观闪亮登场！当当当当！”
    她伸出猫爪一指，四人同时回头望向苏观的藏身之处。我们亲爱的苏观同学就这样毫无准备地跟四个凶神恶煞的悍匪迎面对上，他茫然地直起腰板，喉头“咕噜”一动，结结巴巴地说道：
    “打扰了兄弟们，请、请问厕所在哪儿啊？”
    “呵呵。”和平音波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这死猫还真是毫不犹豫就把你给出卖了。”
    “这家伙哪儿来的？”老大谢伯生第一个反应过来，“老四！去逮住他！”
    胡喜听见了老大的命令，却只是抠抠鼻子，一丁点没打算动弹。
    “老四！”谢伯生大怒，“你耳朵聋啦？”
    “我听着呢！”胡喜不耐烦地一甩手，“老大，咱们这就算了吧！人家主角都打上门来了，咱们还能落了好？就咱们这四个弱鸡，没把枪没把刀的，靠着点儿偷猫偷狗的生意过活，有这么一长串剧情，还人人都有个名字，比那些龙套好多了，咱们就知足吧。搞笑片里反派遇上主角无非就两种可能，第一是被制服；第二是被狂扁一顿再制服……反正我决定选前者。”
    在场全员费解中……
    和平音波发出几不可闻的“啧”声。
    “啥意思？”苏观小声嘀咕，“这人什么毛病这是？”
    “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一向寡言少语的向勇华开口了，“我们家老四脑袋被驴踢过，一直不太正常。”
    “哎？”岳常山眨巴眨巴眼，“我不记得他是被门给挤了吗？”
    “都一样啦！”胡喜冷哼一声，“被驴挤了也好被门踢了也好，都只是‘胡喜’这个角色的设定而已，包括我之前‘钓猫’的那部分介绍也是。天可怜见，我这辈子最喜欢小动物了！结果该死的旁白随便给我挂上个坑爹的背景，老子一下就变成反派了！”
    “我看出来了……”苏观点点头，“这人脑筋是有点儿不太正常。”
    “对吧？”向勇华耸了耸肩膀，“您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哎你们还聊起天儿来了？我再给你们买点儿啤酒花生米来咱一块儿坐下唠唠嗑好不好？”谢伯生急得跳脚，“老二老三！你们去把那小子给我拿下！”
    胡喜退到一旁，似乎是打算作壁上观。向勇华和岳常山倒是听从了老大的命令，一左一右朝苏观包围过来。事已至此，苏观赶紧再次把手伸进外套内兜，然而这时现造武器显然已经来不及，他选择了相对稳妥的另一条路——把恋爱喷雾取了出来。
    先从那个看起来阴阴的大个子下手。他盯着向勇华暗想。
    另一边，眼瞅着他掏出一罐杀虫剂模样的东西，向勇华和岳常山却是愣了一下。不同的是向勇华并未感受到些许威胁，脚步立刻又动了起来，而岳常山却犹豫着停住了脚步——
    “二哥，小心着点儿。”他好心提醒，“那小子罐子里可能装的是辣椒水什么的……”
    “不是。”一旁的胡喜说道，“那玩意叫作‘恋爱喷雾’，喷到谁身上，谁就会变成万人迷，强制生效，但范围只有三米。”
    苏观大惊：“你怎么知道？”
    “你可以理解为我看过剧本了。”胡喜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个设定虽然有点儿烦，但这种时候还是蛮有用的嘛……另外我还知道你的目标是我二哥，怎么样？你的招数都在旁白里暴露了！就算你是主角，这种时候也拿我没办法了吧？嘿嘿嘿嘿嘿嘿嘿黑……”
    苏观扬手对准胡喜一阵猛喷。
    “呸！咳咳……”
    胡喜傻乎乎地被喷了个满头满脸，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
    “这特么跟剧本上写的不一样！你小子咋不按套路出牌呢！”
    可惜，现在再吐槽已经晚了。恋爱喷雾对于使用者是完全无效的，趁着胡喜说话的工夫，苏观一个闪身躲到了他背后。这样做无疑是缩小了自己的行动范围，向勇华和岳常山当即包抄过来。
    “二哥！三哥！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才跟剧本不一样没关系，接下来的一切都会按照剧本去走了。”苏观在他耳边发出恶魔的低语声。
    “老四。”向勇华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你还记得吗？今年年初的那场漫天大雪，你和我一起坐在雪地里。你说你平生最爱吃的东西就是鸡屁股和猪肘子……我向勇华平生从未见过如此有品位的男子。从那一刻我就对你……”
    他凭借着自己强横的肌肉一把锁住了胡喜的身体，两人紧紧相拥，这美好的一幕令人潸然泪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岳常山嘤嘤哭泣起来，“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第一次，交到了——”
    他话还没说完，胡喜飞起一脚把他给踹躺下了。
    胡喜被向勇华搂在粗壮的臂弯里，勒得面红耳赤，却仍然挣扎着大吼道：
    “我即便是死了，钉在棺材里了，也要用腐朽的声音喊出——白学打死！”
    “哦哦，喜儿小乖乖，别跟这种贱人一般见识，呸！”向勇华边说边在岳常山身上又踹了两脚。
    “你们咋了这是？”谢伯生瞪大了眼睛靠近过来，“就算你们集体出柜我也会祝福你们，可能不能不要选在今天？等我们把这里的一堆破事儿解决之后，你们爱怎么出怎么出我绝对不……”
    在踏进那个肉眼不可视的三米圈内的一瞬间，谢伯生的眼色变化了。他的喘息也变得粗重，他那臃肿的国字脸也变得像是熟透的苹果一般红。
    “老大，不准你再接近我的小喜儿！”向勇华威胁道，“否则别管我不顾兄弟情义，直接踹断你第三条腿你信不信？”
    “你来啊！”谢伯生悲愤大吼，“我和你这种凡夫俗子不同，我对老四的爱是柏拉图式的伟大爱情！你可以毁灭我的身体，但你阻止不了我的心！”
    苏观在一旁看得牙疼。讲道理，如果不是在这种状况下，这一出好戏倒还真能赚他点儿纸巾钱。
    胡喜瞅了一个空当，一扭身体从向勇华的强人锁中逃开，哇哇大叫着逃向门外。向勇华和谢伯生连忙追了出去，身残志坚的岳常山也在地上蠕动着身体爬向光明之中。
    真是一幕可歌可泣的爱情悲剧。
    “行了别看了，赶紧给老娘把笼子打开！”伊丽莎白摇晃着笼子大叫起来。
    “你还好意思叫！”苏观走到笼前瞪着她说道，“你刚才出卖我的时候怎么没替我考虑考虑？”
    “谁出卖你了！”伊丽莎白一脸无辜。
    “我刚才让你不要出声的时候，你怎么一下就把我给暴露了？”
    “哦你竖起一根手指是让我别出声？我以为你是说‘看老子一鼓作气把他们全干掉’呢！”
    “哪个国家也没有这样的手势啦！”
    吵闹归吵闹，苏观还是迅速打开笼子把伊丽莎白救了出来。见水疯“喵喵”叫着也想跟出来，伊丽莎白却毫不留情地一脚把笼门踹上了。她扑进苏观怀里，“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铲屎的，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我可想死你了！为了庆祝我们时隔半天的再会，我决定下午饭就去牛排餐厅了！”
    “你请客？”苏观斜睨着她，“要不然牛排别想，猫粮你倒是可以吃到死，我没意见。”
    “切……”伊丽莎白不屑地撇撇嘴，“哦对了，你光把我救出来了，剩下这些猫猫狗狗你打算怎么办？”
    “靠我一个人肯定不行，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吧。”苏观答道。
    “那这样，你把那几个笼子里的都放出来。”伊丽莎白说，“都是些顺手抓来的流浪猫流浪狗，平时警察不管它们，可在这种状况下，估计它们只会被送去收容所。吃不饱穿不暖不说，说不定还要给个安乐死，还不如让它们继续流浪呢！”
    “不行。”苏观直接拒绝，“流浪猫狗对环境的破坏力我可是早有耳闻，我擅自放走这么多，披露到微博上我会被人喷到死的。”
    “安啦安啦。”肥猫贱笑道，“我之前跟他们交谈过了，大致了解了一些状况。凡是那些有野性的、比较凶的你就不放，只放那些温顺驯服的。它们基本都是被主人遗弃掉的，做过绝育，平时在商店街附近靠店家的投食过活，虽然说是流浪动物，但跟家养的也差不多。好苏观，好主人，救猫狗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答应人家啦……”
    老实说苏观对于流浪动物并没有太多了解，伊丽莎白既然这样恳求他了，他也就只能先放几只试试。果不其然，放出来的小狗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但还知道冲他摇摇尾巴示好。他在伊丽莎白的指示下一口气打开了二十多只笼子，猫猫狗狗们一个接一个逃出了仓库大门。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啊不要……那里……不可以……”
    是胡喜。
    一人一猫对视了一眼，两人好像同时想到了什么。
    “说起来……恋爱喷雾的介绍上是不是说过，效果并不是针对三米以内所有的‘人’，而是所有的‘动物’？”
    苏观和伊丽莎白探头朝仓库外望去，几秒种后，两人满脸惨白地缩回脑袋。
    “我们不能对我们所看到的场景进行描述，是吗？”伊丽莎白轻声问。
    “不能！”苏观果断说道，“你只要一说出口，别说全年龄了，这本书立马就要变成r18g的了！”
    “那……我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伊丽莎白乖巧地点头，“一会儿回家别忘了提醒我洗洗眼睛。”
    一人一猫迅速达成了共识。两人关上仓库门，完全无视了门外几米远处发生的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离奇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