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明显一惊,随即笑道:“该说的老夫都已经告诉了你家那位,他对你如此看重,下次你二人相见时你问他,想来他不会拒绝的。”冰歆别过脸去,这时老翁的声音传来,道:“该说什么呀?老朽也来听听。”白头老者闻声笑道:“外面的事什么时候你也感兴趣了。”老翁望了冰歆一眼,向白头老者问道:“怎么这丫头在你这里?”白头老者道:“受人所托罢了。”老翁笑道:“看来你对那位银发后生颇为认同,交过手了?怎么样?”白头老者笑道:“确实如你所言,不过巧的是另外一位正是多年前我门下弃徒。”老翁道:“这倒有趣,如此天资之子,怎么在你这就成了弃徒?”白头老者无奈笑道:“此子虽然天资过人,堪称人中龙凤,但是心气甚高,实力至上,早年连我这个师尊都不放在眼里。”老翁笑道:“实力至上,强者为尊,自古如今,不过却不能乱了辈分、纲常,想来这就是为什么被你封印两百年的缘由,你呀,还是太过心软。”白头老者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大道万千,如此天资,实在不忍抹杀,如今他倒是不负所望成就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老翁道:“看来你对这所谓的门下弃徒期望甚高啊。”白头老者正色道:“武学之道到你我如此境地,想再提升难如登天,给自己寻找一个合格的对手也不失为一种方法。”老翁笑问:“难道如今的紫山圣主还不配成为你的对手?”白头老者神色一凛道:“新任紫山圣主接受传承前后不过数年,实力未及巅峰,我与那痴儿六道已经约定两年之后于洞天之内决战,届时紫山圣主功法纯熟,臻至化境,想来可以一战。”老翁道:“看来你对两年后的决战颇为自信。”白头老者笑道:“修为到了你我此等境地,皆是天时天运大毅力之人,在武道上各自有自己的领悟,不然谁能轻易走到这一步,武学的精进最终不过是各自印证武道的强弱差异,没有必胜的信心,何来凌绝天下的勇气。”老翁深以为然,冰歆在一旁听二人道来道去,迷迷糊糊,向二人告辞一番便独自离去,二老并不阻拦,随后如同往常一般品茶畅谈。
蓦地白头老者神色一怔,似乎隔空与某人交谈,老翁见状也不觉惊奇,毕竟白头老者虽然身在洞天,却心系天下,想来正通过神念与某位神使交谈,老翁独自啜饮片刻,白头老者回过神来,歉然道:“凡尘琐事,不胜喧嚣。”老翁笑道:“放不下就是放不下。”白头老者清朗一笑道:“世上能有几人和你一般逍遥自在。”老翁却道:“逍遥自在对任何人而言不过是相对而已,就像我,看起来自在洒脱,无拘无束,但是却永远离不开这玄月洞天。”白头老者闻言沉默了下去,这个疑惑多年来自己也曾数次问过老翁,但是老翁却从来不肯提起,是以每次提到这个话题二老皆是一阵沉默。
外界密林湖泊外,守候在此的血面三人望着突然出现在此的神秘蒙面人,皆是一惊,神秘蒙面人对三人则视若无睹,只是伫立湖边片刻,嘴角噏合,似乎在与人交谈,三人看不出蒙面人深浅,不敢轻动,正此时魔尊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同时响起:“两年之后,此间事了,你们且自行离去。”说完便再无声响,天玑子与狐咀看着血面,血面知道魔尊脾气秉性,咬咬牙道:“既然魔尊吩咐,我们两年之后再来迎接魔尊归来。”便带着二人转身离开了密林,蒙面人似交谈完毕,望了三人离去方向一眼,定了定身,似收到某种命令,径直追了上去。
血面三人行动并不快,蒙面人追上三人,并不着急现身,暗中跟踪了十余里,故意放出一点气机,血面第一时间察觉,厉声道:“谁?鬼鬼祟祟,出来。”天玑子与狐咀也是察觉到一丝异样,蒙面人飞身而出,三人皆是一惊,道:“是你?”显然皆是惊异,血面拱手道:“不知阁下所为何事?”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深觉不安,蒙面人怪笑一声,声音说不出的苍凉,若是徐天过在此定然可以认出正是第一尊使的声音,蒙面人道:“两年之后,再无魔尊,你们也没有回去的必要。”血面闻言怒喝一声,道:“放肆,天上地下,唯我魔尊,就凭你有什么资格妄言魔尊。”蒙面人却不理会他,冷笑道:“两年之后,斩杀魔尊之日,便是收获道果之时。”天玑子与狐咀二人惊疑不定,血面却是怒道:“无知小人,你会为你的言论付出代价。”血面本就不是江湖正派,自然不会顾及什么江湖道义,向天玑子二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便将蒙面人团团围住,血面心中激愤,率先出手,天玑子与狐咀小命握在血面手中不敢有所保留,使出平生绝学,四人一时酣战在一起,虽然比不上银发魔尊出手威势,但也不可小觑,血面三人皆是老妖怪级别的高手,虽然配合不多,但经验老到,出手狠辣无情,招招直取蒙面人要害,蒙面人只露出一对眼眸,由始至终都是冷冽以对,不见其他任何情绪,血面三人越攻心头越惊,此人比想象中更加可怕,三人围攻之下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天玑子与狐咀不由骇然相视一眼:“难道又是一个至强者?”血面似乎看出了二人心中犹疑,喝道:“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二人闻言,心神一震,江湖纷争,从来如此,虽然不明白蒙面人为何突然发难,但既然别人已经找上门来,起了杀心,若再犹豫下去,只怕死的更快,当即全力出手,不敢再有丝毫保留。
蒙面人见三人攻势渐起,越来越强,不退反进,直逼狐咀面门要害,虽然同样是老妖怪级的高手,但他早已看出狐咀显然是三人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便打算先除去一人,以缓解危难,血面二人自然看出蒙面人心中所想,趁机抢攻蒙面人后面空档,蒙面人双拳终究难敌四手,一个躲闪不及,被血面与天玑子一掌集中,吐出一口鲜血,身形直奔前方而去,三人见重创蒙面人,心中一喜,冷不丁,正面的狐咀看见蒙面人眸光闪过一丝狡黠,心呼不妙,便要闪躲,但蒙面人借二人掌势来势何其快,眨眼便贴近狐咀身前,狐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便被蒙面人一掌击在面门,香消玉殒,血面与天玑子皆是惊怒不已,想不到此人竟然强行受二人合击,趁势杀了狐咀,如此心性算计,不可谓不狠,不可谓不绝,蒙面人剑走偏锋,一击得手,一脚将狐咀残躯踢飞,重重砸在远处树干上,死得不能再死了,转身怪笑道:“看来是我赢了。”血面望了一眼神色悲凉的天玑子,怒道:“那可未必。”天玑子闻言便要说道,却陡然身躯惊颤,死死盯着血面,血面一掌击在天玑子天灵盖,诡异功法运转,天玑子只来得及回想起当初魔尊六道破除封印后吸取牛蛮山血气景象便失去意识,一代隐世宗师就此陨落,血面面色狰狞道:“与其一齐死在这里,不如搏一回生路。”蒙面人见状先是一惊,而后淡笑道:“明智之举,不过你认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话音未落,已然欺身而上,血面瞬间高涨的气息令他有些不安,血面见蒙面人迅疾袭来,显示一惊,随即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蒙面人心道不妙,奈何出手过于急切迅猛,收势不及,血面冷喝一声:“血遁大法!”天玑子整个身躯猛地爆裂开来,血肉飞洒,在血面真气与天玑子自身体内真气二者巨力的作用下,每一滴鲜血、每一片血肉如同一枚枚索命的暗器袭向蒙面人,如此近距离蒙面人根本不及躲闪,整个人横飞出去,一路撞断了不知多少林木,而后重重砸在地面,生死不知,血面则是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显然这一搏命的招式对他的消耗也不小。
“结束了。”血面望着追落远处的蒙面人,不再多做停留,缓步向南走去,走了十余步,身后一阵窸窣声响,血面顿时周身汗毛根根倒立,转过头去,只见一张被血遁大法创伤如同筛子的脸近在眼前,令人惊讶的是蒙面人虽然面容受创,但依稀可以分辨样貌与玄月洞天内白头老者面容颇为相似,唯一的差别就是一个是白发,一个是黑发,可惜血面根本不认识。
蒙面人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天玑子的,血面望着如同恶鬼复生的蒙面人,难以置信,恐惧颤声道:“你是妖魔!是妖魔!”蒙面人嘎嘎怪笑两声,生死一刻,血面反而离奇地平静下来,突然大喝一声道:“魔尊,请恕我再也不能侍奉左右了。”蒙面人一把捏住血面经脉,怪笑道:“想自断?那可不行,你的噩梦才刚刚开始!”望着蒙面人那诡异笑容及可怖面容,血面心头不自主泛起阵阵恐惧,只留下一声惨叫在丛林之中回荡,经久不息。
蒙面人拖着残破的身躯回到湖泊旁,轻舟老翁恰好在此垂钓,看见蒙面人与白头老者相似面容不甚惊讶,却问道:“这次怎么伤的这么重?”蒙面人怪笑一声,却不说话,洞天内白头老者感应到蒙面人伤势,惊怒不已,隔空问道:“怎么回事?”蒙面人便将自己大意中了血遁大法一事如实告知,而后催促道:“快些给我疗伤,痛死了。”白头老者怒斥道:“早就告诉你行事小心,不可大意,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蒙面人却道:“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不然,现在在外面的就是你而不是我了。”白头老者无言以对,当即屏息凝神,周身皮肤以可见的速度变得松弛,面容亦是衰老下去,不复先前红润,而外界湖泊旁蒙面人周身创伤同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周身新鲜的皮肉重新生长,面容也恢复了,与白头老者果真一模一样,此情此景诡异非常,却偏偏只有早已司空见惯的轻舟老问一人看见,老翁见怪不怪,传音问询道:“怎么样?老朋友,你还没死吧。”白头老者苦笑一声,声音变得异常苍老,道:“看来我要沉睡一段时间,不能陪你喝茶聊天了。”老翁道:“这么多年老朽虽然一个人也过来了,但是想想如果你死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却得不到白头老者回音,想来已是昏睡了过去,蒙面人伤势恢复,心情大好,对白头老者境况丝毫不在意,向老翁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去,老翁望着蒙面人离去身影,叹道:“罪孽!罪孽!”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