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小屋

第42章 葡萄酒庄园

    
    周南拍拍手回到院子里,沈茶从里面探头探脑的出来看,惊诧道:“他们都跑了?”
    顾笑把沈茶拉回来,一脸自豪的神情:“那可不?周老板武艺高强,二苟那几个人算什么呀。”
    沈茶皱了皱眉,说:“二苟最记仇,今天是没准备好,在这里挨了打,肯定还会回来的,要不你们先避避吧。周老板再能打也只有一个人呀,他们很快会叫帮手来的。”
    周南摆手:“不用担心,就怕他不找人来呢,有多少来多少,一网打尽。”
    顾笑问:“那现在怎么办?”
    周南说:“等。”
    沈茶说:“那等到什么时候啊,要不要先报警?”
    周南说:“等到明天。二苟被打得不轻,现在应该奔医院去了,明天刚好是周末,他要想喊人来的话明天是最好的时机。还有,不要报警,这件事情咱们自己解决。”
    沈茶仍有些不放心,见周南往远处走了,才被顾笑拉了下:“放心吧,周老板做事有分寸,我相信他,你也要相信啊。”
    周南走到顾笑家的白墙边,从菜地摘了几颗葡萄,拿手搓搓皮上的泥,放进嘴里吃了。
    沈茶眨着好看的眼睛说:“周老板你不怕上面有毒啊。”
    周南把葡萄籽吐到手上接住,笑了:“我没闻见农药味才敢吃的,你真当我傻。”
    顾笑跟沈茶都笑起来。
    周南说:“顾笑,你家种的葡萄很甜啊,这是什么品种?”
    顾笑挠头:“我也不知道诶,前几年我妈在院里翻完地种了蒜,这边就自己冒出来棵葡萄藤,比街上卖的新疆葡萄都甜。”
    周南瞥了眼旁边蔫头巴脑的葱蒜,又看着这边长势喜人的三株葡萄藤,二者形成鲜明对比。
    白墙根下有几株散落的藤蔓,看得出盛夏时这些葡萄藤曾爬上墙头,茂盛至极。
    周南走回枇杷树下歇着,喝了口水说:“我看你们这儿的土质不太适合种茶树,如果种葡萄的话效果应该会不错,你家可以试试。”
    顾笑啊了声,说:“种葡萄?现在市场上那么多葡萄,价格也不高,还没有种茶树赚钱多,村里没人干的。”
    沈茶同样点头:“就是啊,现在茶叶卖得正热,去年种出来的茶叶虽然没卖出高价,但也都被外地来的收购商预订光了。”
    周南手指敲敲石桌,嘴角展开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意:“卖葡萄当然不赚钱,但如果你们能换种卖法,价钱就上去了。”
    顾笑忙问:“怎么卖啊?”
    周南讲了:“酿葡萄酒。”
    沈茶兴奋地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法国的波尔多红酒就是在庄园里酿造出来的!”
    周南点头:“我观察过你们塔湾村的地理位置、气候条件和地质构造,最适合建立葡萄基地,耕地面积有一千亩,北山梯田也有五百多亩,这一千五百多亩土地如果能利用起来种植葡萄,种植量能达五万株。如果再成立一家酿酒公司,将塔湾村打造成中国的波尔多葡萄酒庄园,把自己种出来的葡萄用自己的酿酒师酿成酒,销售出去,利润十分可观诶。”
    顾笑跟沈茶也被周南的这番说辞打动,都有些期待起来,一年两年后,塔湾村,会不会种满了葡萄?
    那时候,他们可以在山顶俯瞰整片葡萄庄园,山野一片金黄,梯田里被细雨洗过的葡萄亮晶晶,晚霞五彩斑斓,洒满天地,庄园就像天堂的入口。
    山风吹动女孩的黑发,露出干净细腻的脸颊,顾笑侧身偷看沈茶,看到她嘴角情不自禁的笑意,他说:“真能这样多好啊。”
    说了这话,他忽然之间就很想拥抱她。
    可他没有。
    某个瞬间,一股更加深沉的理智压抑了青春的荷尔蒙冲动,这个怀揣演员梦的少年一瞬间长大了。
    他开始对未来感到敬畏,感到害怕,刚才一瞬间,顾笑忽然意识到,他要为他……们的将来努力了。
    他要努力学习,努力赚钱,努力实现她所憧憬的一切美好事物。
    顾笑郑重地面对周南说:“周老板,你见过大世面,我听你的,我家第一个种葡萄。现在已经秋天了,还可以种一季葡萄,反正我家茶树被毁,以后不种茶了。”
    周南说:“如果你有信心的话,我全力支持你。”
    沈茶也说:“我跟我爸也说说,他是村长,发动全村人一起种葡萄,一起赚钱。”
    周南笑着点头,过会儿,想起来什么,又问:“我问件事情,你们村里有跑路的?”
    顾笑跟沈茶都一愣,脸上兴奋的神情荡然无存,有些木讷的摇头。
    周南说:“那村口拦路的人是怎么回事?我开车来时,呼啦上来十几个人把我车拦下,地上还有三脚钉链,铁笼里拴着藏獒,跟抓通缉犯似的。”
    顾笑小声说:“他们不是拦路抢劫的。”
    “那黑瞎是什么人,好像来的人提了这个名字就得被打一顿,然后收走钱包手机。”
    沈茶神色大变,忙嘘声说:“可不要提黑瞎这个名字,在村里,这名字是犯忌讳的。”
    周南说:“黑瞎是恶棍?”
    顾笑见周南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跑到铁门外看了眼,确定没人又给关上,回来说:“黑瞎是村里的人,他以前是个好人,现在……是坏人了。”
    周南说道:“他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有罪就交给警察啊。”
    顾笑叹了口气,说:“黑瞎犯的罪,警察也管不了。”
    周南顿感神奇:“还有什么罪是警察管不了的?”
    沈茶插嘴说:“我们也讲不明白,总之村口那些人就相当于警察了,他们把黑瞎软禁在家里,不让外人探望,也不让黑瞎从屋里出去,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周南说:“这是非法拘禁,侵犯人身自由,应该报警抓他们,如果私刑有用的话还要法律干什么?”
    顾笑说:“唉,这黑瞎其实挺可怜的,据村里老人讲,他是小时候被一个寡妇从村口捡来的。但是黑瞎脑子灵,自学成才,后来还当了律师,专门帮穷人打官司,有的时候甚至不收钱。全国各地的官司他都打过,美国人专门给他颁了奖。最出名的一场官司就是帮残疾人打得,那场官司赢了,地铁公司为此修了规章,残疾人坐地铁不要钱。”
    周南点头:“这事儿我知道,前几年闹得轰轰烈烈,当时舆论基本一边倒,都是向着残疾人的,没想到打官司的人在这里诶。那怎么又关起来了,美国人都给他颁奖了,这不是好人吗,他还知法犯法了不成?”
    顾笑说:“他就是个瞎子,能犯什么法。之前黑瞎打官司就得罪了一些权贵,其中有不少是大官,后来村里死了个孩子,警察来了,说是黑瞎杀了人,但是又没直接证据,但村里人都相信警察说的话。再之后,村里就组织村民对黑瞎执行监视,到现在,跟软禁差不多了。”
    周南想了想,给叶莫莫发了条短信内容,让她帮忙查查关于黑瞎的线索。
    放下手机,周南说:“我看到村口有豪车被拦截,车里的人个个谈吐不凡,可能是记者律师也可能是专家学者,他们全被打跑了。”
    沈茶苦笑着说:“别说专家了,就是高级教授,外国友人,村口那些人照样打。”
    顾笑说:“不管他们什么身份,来了村里,就会被当成偷小孩的,往死里揍。”
    周南说:“村口那些人不干农活,整天守着那条路,就为了看守那瞎子?”
    顾笑点头:“是啊。”
    “他们家老婆孩子不生活了啊,整天蹲在村口像什么话?”
    沈茶冷笑:“有人给工资哩。”
    周南惊诧:“你意思是,黑瞎是被有心人软禁起来的?什么人这么歹毒?”
    顾笑说:“我们不知道,村口那些也不知道,他们只听镇长的,而镇长听上面人的。”
    “上面人?市长?高官?”
    顾笑道:“好像还得往上,听说是个很大很大的官,跺一跺脚就能把我们村抹平。他明着说黑瞎跟杀小孩案有关,其实就是想整他。”
    周南砸了桌子一拳:“这算什么?我虽然不认识黑瞎,但是看过他代理的案子,都是凭法律办事,肯定是什么地方触碰到那位大官的利益了,借机报复而已。”
    沈茶俯下身小声道:“我想起来宋朝的一起冤案。”
    顾笑问:“是什么?”
    周南说:“我知道了,是秦桧的莫须有。”
    莫须有,你不需要有罪,因为我说你有了,你就是罪人。
    哪怕你打官司、救过无数无辜的人,哪怕在民间你有多么高的号召力,在我面前,你也始终是个要俯首的平头老百姓,你是蝼蚁。
    过了会儿,叶莫莫给周南回消息,简述黑瞎此人的经历。
    与顾笑描述的一样,黑瞎自幼失明,自学法律知识,多次帮弱势群体打官司维权。
    曾因帮抗日老兵与日本政府维权亲赴东京,被关入狱四年,出狱后依然四处奔走。
    后来又为动乱时期的受害者平反,触怒上面一位大领导,大领导指使人员对其进行多次殴打。
    黑瞎仍坚持平反,最终被软禁家中,同情他的村民也会被雇佣来的打手殴打,从全国各地乃至国外前来探望他的热心人士也都遭到暴力驱逐。
    周南放下手机,喟然说:“我们眼中看到的是表面的光明,而他看到的,是真正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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