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成立二十周年的纪念日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利昂娜最终还是没能等到罗素的告白。但她来不及失落,对方接下去的表现却让她有些看不懂。
自纪念日后,罗素忽然就忙了起来。每天早出晚归,神神秘秘地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无论利昂娜怎么旁敲侧击,对方都是守口如瓶。而且她还发现,罗素将自己房间书架上的书,都换成了旧时代各种宗教里,关于“灵魂”和“轮回”的典籍。
虽说当下,宗教还不至于完全灭亡,但它更多的,是成为了人类的一种心灵慰藉。可灵魂轮回这部分,很多人都不以为意,罗素作为人类进入永生的最大功臣,怎么会去相信这个?
利昂娜隐隐地感觉到不安,直到一个多月后,她在罗素房间内,发现了对方不小心遗落在其中的一份计划书,她才明白所有的来龙去脉。
计划书前面详细记载了二十年来生育率的下落曲线和【避难所】成立及死亡人数的关系,通过这个关系,罗素分析出了几个结论。
首先,人类确实存在着“灵魂”一类的东西。不像是旧时代宗教书中记载的那样,它就是种“能量”罢了。人类诞生时从世界中汲取,死亡时则溢散回世界,形成一个自洽的轮回。
其次,“超级疾病”的本质,很有可能是本体灵魂能量无法供给超强的肉体,才导致的肉体衰竭,而大脑等少数器官却完全无碍。没有生病的“超级人类”,应该得到了死去人类的灵魂能量,才使得他们可以保持两者的平衡。也就是说,健康的“超级人类”,不仅仅肉体上超过旧时代人类,连灵魂能量上也要比后者更强大。
最后,整个世界上的灵魂总量是一定的,无论人口怎么增加,到最后都会有一个上限。如今,因为“超级人类”的大量出现,人类总数在比以前更少的情况下到达了上限;且由于【避难所】的存在,导致无人会真正死亡,世界中的灵魂能量得不到补充,自然不会有新生儿诞生。
如果继续下去,等所有人都进入【避难所】的那一天,就是人类真正毁灭的日子。永生并不是人类真正的出路,所以说,为了大家的未来,就必须……
“罗素,你竟然……”计划书最后的几个字如同炮弹般,炸在了利昂娜心头。她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先是将计划书用碎纸机销毁,随即径直赶往罗素的办公室。她做出了二十年前和罗素一样的选择,要亲自问个明白。
来到研究所,她却被告知罗素在最底层的第一实验室——那里是【避难所】最先诞生的地方。利昂娜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冲了下去,直接踹开了实验室大门。
入目的便是一个身穿白色实验室长袍的背影,是罗素,这件白色长袍就是他成为荣誉总所长的证明。他背对着大门,正站在一大堆虚拟屏幕中。听到有人开门,他缓缓转过身来,脸色阴郁又沉闷,看到是利昂娜,勉强地笑着说:“你来了啊?嗯……没报警嘛?算了,都一样。”
“你到底在想什么!”利昂娜愤怒地说着,就想跑到对方身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跟我讲明白!”
“不要再过来了。”罗素却将手指放在了身前的键盘上:“只要我输入指令,所有【避难所】中的‘世界’都会变成地狱,想要杀死做梦的人,只要让他们做些极其可怕的梦就行了,不是吗?”他稍稍苦笑了下,接着说:“想不到,当初留下的后门,现在竟然用在了这里。”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利昂娜动作一凝,她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瞪大了眼睛说:“那可是整整一亿人啊!一亿啊!你真的打算杀死一亿人吗!里面甚至还有你的父母和我的妹妹!”
“这是人类唯一的出路。”罗素淡淡地说:“您能到这里,就说明你看到了我的计划书。那么,你应该明白,这个【避难所】其实是人类的墓地。没有死亡,就不会有新生儿。所谓永生,带来只能是毁灭。”
“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断罢了!”利昂娜心痛地说:“你要让这么多人,为你的推断买单吗?再说了,你要是有这个想法,不能说出来吗?二十年前,你可以不计前嫌地邀请曾经想杀了你的我;现在,为什么反而不能跟共同生活了这么久的我说初你的想法呢!”
“因为信任的建立需要很长的时间。”罗素带着无比地冷漠的神情,如陌生人般看向了利昂娜:“我对你的信任,早就已经消耗完了。”
“那这个是什么!”她不屈不挠地,掏出了一张购买戒指的小票:“你买戒指,难道不是为了跟我求婚吗!如果不是信任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我就把它扔了吧。”罗素稍稍沉默了会,从口袋中掏出了戒指盒,在利昂娜逐渐失望的眼神下,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中:“这样,你就可以相信了吧?”
“你!”利昂娜咬牙切齿地说:“罗素,你现在给我放弃你的狗屁计划,然后好好道歉顺便再求婚的我就好好考虑,不然那……你就给我等着吧!”
“看来你还没弄清楚现在的情况啊。”罗素摇了摇头,垂下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目光。另一只手却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枪,对准了利昂娜:“我要做救世主,谁都不能阻止我。别说一亿人,十亿人我也会杀给你看的。”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利昂娜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喃喃地说:“你真的是疯了……”
“我没有疯。”罗素的声音毫无波澜:“人类想要未来,就要毁灭【避难所】。这二十年的歧路,必须由我这个缔造者来亲自矫正。我不能在让它,来破坏人世间应有的灵魂轮回了!”他说着,就要把手放在键盘上进行指令的输入了。
然而,一道激光飞过,罗素身前的键盘被打了个粉碎;紧接着,同样一道激光再次射过,他手中的枪就被打了个捅穿,直接无法使用了。抬头望去,只见利昂娜手中也拿着一把枪,她颤颤巍巍地说:“还好……没忘记二十年前接受的枪法训练。”
“我倒是快忘记了,你是【伊甸园】卧底出身。”眼见键盘被毁,罗素却笑了起来:“没攻击到我吗?罢了,你开枪就行……那么,‘重生计划启动’。”
“声纹确认……密码确认……”实验室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电子合成音:“计划启动中……所有‘世界’将在下一秒被全部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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