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夜赞歌

    
    “嘭！”
    一蓬炽热的火焰从地面攀升怒放，吞噬了那一个个踏足禁地的闯入者。
    “嘭！”
    “嘭！”
    面对食物的诱惑，食尸鬼们失去了对意识的掌控，它们的脚步终于踏上了阿一为它们提前准备好一道死亡防线。
    那是一颗又一颗启动了的机械炸弹，爆炸开来的威力半径足有将近二十米，很难想象它们被握在手里的大小还比不过一个拳头。那爆炸的声音如同打雷一样，将人的耳膜震的生疼，就连呼吸也不顺畅。
    “嘭！”
    又一群食尸鬼被爆炸的怒焰吞没，那个范围内，不会有生命侥幸活下来，哪怕是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小小的铁屑，都有着可怕的力量，在焰火的助推下，食尸鬼的身躯无法抵抗那种力量，身躯像是纸片一样被轻松贯穿。
    可终究是一次性.用品，用完就再也没有了。
    数百米之外的阿一紧攥着拳头，只是拧头看了一眼后方，便继而将视线落在了那些未曾死的透彻的食尸鬼身上，还有大多数跑在后头的食尸鬼侥幸躲过了这一灾难。
    阿一一脸冷峻的捡起了脚下因爆炸飞过来的一柄足有一百公分左右长的骨刺。
    那是一个下半截身子都被炸飞了的食尸鬼，浑身散发着皮肉被烧焦的难闻气味，它仍旧倔强的用裸.露出森森白骨的双臂在地上攀爬，腹腔里的内脏在身后拖行着，深红到呈现出黑色的血液淌了一地。
    如若不是物种不同，它的举动应该赢得一块烈士勋章。
    “刺啦！”
    阿一走了过去，将骨刺插进了它的眼眶，从它的后脑勺穿透了出来。力量的强压下，将它那几乎没有瞳仁的眼球挤爆，流出来的汁液就像是破裂的汤圆里溢出来的黑芝麻糊一样粘稠。
    动作流畅而熟练的杀死一只食尸鬼，阿一手一挥，开带着大伙始后撤，他们身上所携带的弹药消耗的差不多了。
    “砰！”
    一只猛的从地上爬起来的食尸鬼，被补了一枪，炽热的子弹打在它的身上，就宛如强有力的液压机击打出的力道一样，它的身体像是泥塑一样被打的粉碎，鲜热的血肉四处溅洒。
    “呼哧！”
    喘出一道粗气，周鹤扭过僵硬的脖子，视线在他们的脸上扫过，该如何形容他们失去了同伴的表情？
    平静······
    是的，他们的面孔平静的令人感到害怕，但还好，他们的目光总算有表达出愤怒的情绪。抬头目视着上空，那抓住猎物便远盾而去的巨鹰早已经失去了踪影。
    “帮把手。”
    大十五将枪背在身后，轻轻的拍了拍周鹤的肩膀，便屈膝弯腰，抱住了那卡在石缝里的滚轮。
    周鹤的目光掠过地面，那是几簇染有鲜血的羽毛，如同蒲扇一样大小的羽毛，还泛着淡淡的光泽，是从那巨鹰的身上掉落的。它应该被击中了，但给它造成的伤并不致命，所以才让它悠然的离开了，还带走了一条人命。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周鹤将注意力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上转移开，与大十五一起，将那陷入石缝中的滚轮拔了出来。队伍停止了前进，剩下的人检查了一下武器，做好了射击准备，接应着阿一那群人后撤。
    那群食尸鬼被那些威力强大的机械炸弹几乎炸掉了八成，于是，大十五领着剩下的人，在阿一一群人撤回来之后，对着仅剩不多的食尸鬼发起了攻击。
    硝烟过后，仅剩地上一滩鲜热的血肉，或是还没彻底死透的食尸鬼在地上抽搐。这一场小股敌人狙击战，人类一方仗着强大的武器完胜。
    “啾——！”
    那只该死的巨鹰再次出现在人的视野中，有意无意的在人群的上空盘旋。它似乎有什么目的？
    一道黑色的影子在空中急速下坠，然后在人群慌忙退散中重重的坠落在地，发出‘碦咔’的清脆响声。
    那是骇人的一幕：
    从空中坠落下来的是一具尸骨残骸，血肉已经被啄食空，是方才被巨鹰抓走的大二十四。他的尸骸被巨鹰还了回来。
    尸骸脸上的皮肤还残存着，部分表情适当的流露出惊恐的神色，但已经僵硬，一只眼球被利爪给划破了，黑色的液体流满了脸。
    因为坠落在地上，没有任何缓冲，他仅剩骨骼的尸身像是竖搭的积木一样散了开。
    这一幕似乎对人的视觉和心理上都有着极大冲击。
    那该是何等残忍的一幕？周鹤闭上了眼睛，无力、愤怒的情绪在脑海中凝聚，一点一点使他失去对理智的把控，这才是最可怕的。他想着，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凝聚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去凝视，去直面眼前的一切，他曾听说过，恐惧作用于人体时，能够刺激和增加人大脑思考的能力，还能赋予勇气！
    它这是挑衅吗？还是因为枪弹击伤了它，记住了这仇？
    周鹤抬头凝视着那只巨鹰，背在后背的枪被他抱在了怀里，手紧攥着枪柄。这该死的鹰，似乎记住了地面的这群人，因为他们打伤了它？
    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
    周鹤拧过头，是阿一。
    “六婆婆说：只有脱离了皮囊囚禁的灵魂，才能真正的脱离苦难。”
    他认真的复述着曾经六婆婆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那残缺了几根肋骨、腿骨的尸骸被收拢起来，放入了一个刚挖好的土坑里，然后用参和着碳屑的泥土覆盖上，再在微微隆起的小土包上放上一块石头和一块肉干。除了入土为安的习俗仍旧保留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仪式。
    “我们还要活着，也替死去的人活着。”
    阿一继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瞥了一眼盘旋在空中的巨鹰：“不过······咱们得继续赶路。”
    周鹤点了点头，紧绷的肌肉松弛了许多，转身对那隆起的小土包鞠了一躬，便收拾起复杂而混乱的情绪，跟随队伍继续前进。气氛似乎沉默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心态的变化，感触便有了逆差。
    “啾！”
    它在天上嘶鸣着，盘旋在人群的上空，锐利的目光紧盯住人群的后背。半个小时左右，它似乎失去了耐心，巨大的羽翼再次收拢。
    “嗖！”
    如黑色闪电般向下俯冲。
    “注意散开！”
    阿一发出了警示。
    周鹤转过身，他猜到它肯定会有所动作，目光凝视着那道急速下坠的黑影，身子僵立在原地，但他手里那有些分量的枪械已经举起，枪口朝上：来吧，我有审判你罪恶的铁证！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没有说出声。
    愈来愈近！
    仅仅是心脏跳动两下的时间，它与人群的距离便缩短了大半，速度快到难以捕捉。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响起，但大部分似乎都击空了。阿九还在举着枪，他专注、耐心的等待着，等待它展开羽翼的那一刻，在抓住猎物之前，它会展开自己的羽翼，减缓速度，然后······
    阿一迅速调转枪口，对准周鹤的斜上方，那是对巨鹰飞行轨迹判断。
    近了！
    周鹤的瞳孔微微收缩，举枪的双臂有些僵硬。这种感觉令他生出了害怕的情绪，双腿在渐渐失去力量，他感觉到一滴冰冷的汗珠在顺着脸颊在往下流淌。
    视界有一瞬间的漆黑，它的身影太过庞大，但模糊能看到它伸出了那一双足以抓碎山石的利爪。巨大的羽翼展开，掀起了强烈的狂风。
    “嘭！”
    就在那刹那的恍惚间，周鹤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用力撞飞了出去，重重的甩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听到两声枪响一齐响起。
    那巨大的黑影失去了对速度的控制，重重的甩在地上，往前翻滚，在地上犁出一道长长的深坑。掀起的扬尘遮住了人的视线。
    “周老师，你没事吧。”
    大十五压在周鹤身上，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对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大黑牙。
    “咳。”
    他咳出一声，缓过气来，对大十五点了点头：“谢谢。”
    “嘿。”
    大十五从周鹤身上爬起来，憨笑道：“那有啥哩，六婆婆嘱咐好的，要保护好你，你可是咱村里唯一的知识人哩。”
    咱村里的知识人么？
    周鹤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抹微笑，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目光落在那被阿一与阿九联手击毙的巨鹰尸体上，它的双爪还在微微抽动，巨大的羽翼上有着不少枪眼儿，但致命伤是它脖颈与咽喉下那碗口大小的血洞，正往外汩汩冒着鲜红的血液。
    “可惜自己并没有亲手开上那么一枪过过瘾。”
    周鹤觉得有些遗憾，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至于补枪，他也不是没有这种想法，但又觉得没必要浪费弹药。
    “但总算杀死了这个该死的大家伙。”
    那一丝积郁在胸腔里的愤恨，也随着它的死亡而逐渐消弭，却又莫名沉重了许多。他有些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矫情，还是因为从未经历，所以内心才会如此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