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留痕

    
    第十八章 三个人的晚餐
      国庆过后的一个周六，成阳辉和馨悦约好了一起到市里的一家餐馆吃晚饭。馨悦精心打扮一番后才动身去市区，赶到餐馆的时候，刚好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
      馨悦报上自己的名字和预订的座位号后，年轻靓丽的咨客查看过订座记录便微笑道：“已经有人先到了，我领您过去。”她不禁有些诧异，成阳辉约会迟到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怎么今天会比自己到得还早呢？在咨客的引领下，馨悦到了预定位置，十分意外地看到唐志扬正坐在那里。她不禁心里一惊，却仍强作镇定地微笑道：“唐老师，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唐志扬大概也没想到馨悦会在这里出现，大眼睛里满是讶异，“我也没想到。”他愣愣地盯着面前的女孩，见她拘谨而强作镇定的神情，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有些调侃地问道：“别紧张，看起来都不象你了，那次圣诞舞会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不是真的这么怕老师吧？”
      馨悦大窘，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敷衍道：“不是的。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她今晚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披肩长发高高束起，玫红色的羊毛连衣裙衬得肤色白里透红，修身的剪裁显得她亭亭玉立，略带羞怯的神情，更添几分动人。馨悦抬头打量唐志扬，发现他正呆愣地盯着自己，气氛似乎有些怪异。两人对视片刻，似乎是察觉到彼此的尴尬，又同时微微地偏开头去。
      馨悦定了定神，顺势抬手看表，略带歉意地微笑道，“唐老师，不好意思。我和朋友约的时间快到了，我先去找他了。”
      唐志扬颌首微笑答道，“好啊。我们也算是朋友了，要是下次我请你吃饭的话，你不会拒绝吧？”
      她支支吾吾地应道：“当然不会了。那我先走了，老师再见。”转身离开后，她快步走到餐厅门口，有些疑惑地问之前引她去座位的咨客，“你好，我订的位子怎么坐了其他人呢？”
      咨客小姐微笑道，“没有错啊，您订的就是刚才那个位子。我看那位客人您也认识啊？”
      馨悦摇头，“我是认识他没错，可今天我约的人不是他啊。”
      咨客小姐愣了一下，提醒道：“会不会是您的朋友约了他，又忘了通知您。”
      馨悦侧头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唐志扬和成阳辉是同学，也许真的是成阳辉想把自己介绍给朋友认识。她点点头，礼貌地答道：“可能是吧。那我等朋友来再问清楚吧，谢谢你了。”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成阳辉终于到了，馨悦长吁一口气，开心地迎了上去。
      成阳辉略偏着头，随意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等？干嘛不先过去坐？”
      馨悦摇摇头，“我去了，居然看见我的任课老师唐志扬在那坐着。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好问他，心想着还是等你来了再说。”
      成阳辉乐了，“你真笨，当然是我约他来的了。你不知道我和他是多年的老同学吗？”
      她指责道：“你还笑！人家不是怕被他发现我们在谈恋爱吗？谁让你先不告诉我，害我吓一跳。”说完便嘟囔着跟在成阳辉身后往餐厅里面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座位前，在唐志扬对面坐下后，成阳辉先开口道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你们这是……”唐志扬充满疑惑的视线在对面两人之间游移片刻，带点探究的意味，之后转向成阳辉无声地询问。
      成阳辉对上唐志扬不解的目光笑了笑，“怎么这么大反应？我不是告诉你今晚会把女朋友介绍给你认识吗？”
      唐志扬抿着唇，眉头微皱地思索了一会儿，似有所悟地抬头问道：“难道你说的女朋友就是她？”
      成阳辉点点头，“是啊。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认识了，你不是上她们班的课吗？”
      “认识，当然认识了。”唐志扬迟疑片刻，做出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只是没想到她是你女朋友，有些出乎意料罢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挑了挑眉，脸上浮现出一贯的顽童般的坏笑，“你有违师德啊，这么清纯可人的小女生也下得了手，真是衣冠禽兽、教师队伍里的败类。”
      成阳辉作势打了他一拳，笑骂道：“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可是自由恋爱。你还有脸说我？你前阵子不是跟我说看上一个小女生，为了近水楼台追求人家，才改变主意赖在学校不走了。”
      唐志扬愣了一下，摆手笑道：“伤心事，不提也罢。”
      成阳辉饶有兴致地追问道，“真情告白，被拒绝了？还是距离近了，美没了？”
      唐志扬捶胸顿足，故作悲痛状，“丘吉尔说过，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无法挽回：倒向自己的墙和倒向另一个男人的女人。所以我决定放弃。”
      成阳辉听他讲了一半顿住了，不解地望着他，等候下文。
      见成阳辉还要开口，唐志扬忙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打住，别穷追猛打，往我的伤口上撒盐了，不能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啊。快点菜吧，我要化悲愤为食量。”
      馨悦浅笑着凝神看两个人顽童般你来我往地相互调侃，完全没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她发现成阳辉在唐志扬面前也开朗很多，不像平时那么清冷，心里不由一喜，完全放松下来。
      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谈天说地。唐志扬本就口才极佳，各种题材信手拈来，今晚更是充分发挥好口才，旁征博引、妙语连珠。有了这么一位幽默风趣的同伴，气氛热烈活跃自不必说。平时话不太多的成阳辉也有说有笑，比往常开朗了许多。就连原本有些拘谨的馨悦也渐渐谈笑自如，使得席间的气氛益发的融洽。
      成阳辉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原本高谈阔论的唐志扬突然沉默了，静静地注视着馨悦。这种专注让她觉得有几分难堪，只得主动开口打破沉寂，“唐老师，怎么这么看我，莫非我脸上有脏东西？”
      唐志扬垂下目光，顿一顿后突然开口道，“小师妹，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声音低沉得仿佛不是他的。
      他的问题完全在馨悦意料之外，她有些羞涩地笑笑，“今年1月，确切地说是寒假前一天。他没告诉你吗？”说到这里，她不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里又是一阵甜蜜。
      “小师妹，你可太不诚实了。去年圣诞舞会上你还说和他关系一般，不到一个月，你们怎么就变成恋人了？”唐志扬抿唇笑道，眼睛里闪动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白净的脸颊在酒精的发酵下有些泛红，衬得酒窝更加明显。
      馨悦自然不愿说是因为当时还处于暗恋阶段，不便声张，只好抿嘴笑道：“唐老师，你就别笑话我了，有什么问题问成阳辉好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唐志扬闻言捶桌大笑，直笑得满面通红。
      成阳辉正好回到座位，不由好奇地问道：“什么事这么有意思，能让你笑成这样？”
      唐志扬止住笑，回应给他一个鬼脸，“小姑娘讲了你的糗事，我肚子都笑痛了。”
      馨悦闻言一愣，旋即看到成阳辉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她连忙主动举手求饶，“大侠，您高抬贵手，小的下次不敢了。”
      唐志扬又恢复常态，插科打诨，笑话连篇，桌上气氛很快热烈如常。
      一餐饭接近尾声的时候，唐志扬猛地站起来，毫不犹豫地把酒倒满，平举到成阳辉面前，“凡事向前看。小姑娘不错，好好对人家。我祝你们爱情甜蜜！”不待成阳辉回答，又转头对馨悦说：“平时就别叫老师了，都把我叫老了。咱俩都姓唐，干脆你认我做哥哥吧。要是这小子以后敢欺负你，哥哥替你教训他!”
      馨悦眸光一闪，绽开如花笑靥，“这是你说的哦，可不能反悔。”
      成阳辉若有所思看了看唐志扬，忽然摇头笑了笑，与他碰杯后一饮而尽。
      不经意地，馨悦看见成阳辉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但随即恢复笑容，不见其它的表情或情绪。是为什么呢？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但她看得出来，他生气时的微笑和高兴时的微笑是不一样的。
      出了餐厅，成阳辉提议一起去看斯皮尔伯格的新片《拯救大兵瑞恩》。唐志扬摇头拒绝，“你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都耽误你们这么久了，再呆下去就该有人在心里骂我不识相了。”
      成阳辉也不勉强，说声再见后就和馨悦十指紧扣地往电影院走。
      馨悦调皮地笑道，“没有电灯泡在身边，只有我和你，感觉好多了。”
      成阳辉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答道：“我也有同感。”
      和大多数女孩一样，馨悦一向不太喜欢战争题材的电影，或者说是基本上对此不太感趣。搞不懂为什么一提起有关战争题材的作品，男同学总会激情澎湃、滔滔不绝。可是和成阳辉在一起后，她努力地改变自己，尽量迎合他的喜好，就连到电影院也都是选他爱看的电影。这部电影一开场就用了近30分钟的镜头极尽真实地展现诺曼底抢滩战场面，将战争的痛楚、战斗的残酷和疯狂血淋淋地呈现在观众眼前，恐怖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挥之不去。身处战争中的人，就如人类指尖下的虫蚁般脆弱。
      馨悦记不起是哪位先哲曾经这样说过——“战争能让人们明白活着的意义。”看着银幕上似乎触手可及的死亡，她不禁感叹生活在没有战争、没有饥荒的和平年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她侧头看向成阳辉，他正紧盯银幕，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静静地凝视着他，能和爱人就这样平平安安一直到老，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在回学校的路上，成阳辉淡淡地说：“我今年可以报考在职研究生了。在高校没有研究生学历，恐怕很难转教学岗位。”
      她微仰起头，看着他嫣然一笑，“这是好事啊，我全力支持你。什么时候考？”这笑容让他有片刻的晕眩，这张笑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占据了自己的心呢？
      他笑着答道，“明年一月份考试。如果顺利的话，九月入学。”
      她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考上了以后还用工作吗？”
      成阳辉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当然要了，只是半脱产。基本上是利用寒、暑假和节假日集中授课。”
      馨悦拖着他的手，若有所思地说：“那你会辛苦很多，空闲时间也会少很多。”她沉默着用手轻柔地撩起自己的一缕长发，在指尖勾缠了一会儿后又缓缓松开，宽慰地笑道：“不过没关系，至少吃饭的时间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
      他平静地说：“我报的是北京的学校。”
      “在本校不好吗？可以兼顾工作，我也可以每天见到你。”她不解地问，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
      他看向远方，“那么多人向往北京，我想去感受一下她的气息。”
      短暂的失望后，馨悦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安慰自己，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长久的相聚，他这样做也是在为两个人的未来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