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留痕

    
    第三十章 初见家长
      第二天一早，馨悦差点睡过头，等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急匆匆地赶到火车站时，回Z市的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看着火车站拥挤的人群，她由衷感叹了一番计划生育国策的无比英明，也触景生情地回想起张宁远曾给过自己的诸多关怀。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现在该是找到属于他的幸福了吧。
      馨悦沉默着随人流向前艰难挪动，好不容易快要轮到她了，手机突然响起《婚礼进行曲》的悠扬旋律！这是给成阳辉设置的专属铃声呀，这么早会有什么事呢？她摁下接听键，还没开口，就听见了他一如往常的平静声音，“是我。”
      馨悦有些意外，“嗯，今天怎么这么早打我电话？”她当然知道是他，只不过他放假时很少这么早起床，有点喜出望外罢了。
      “你那边很吵，是在车站吧，上火车了吗？”
      她看看不远处的检票口，轻轻摇头，“还没，不过已经开始检票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她正怀疑是手机信号不好，电话那头却又传来了声音，“这样呀……好吧，你去检票吧。”
      馨悦咬着自己的唇，不解地问：“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迟疑，“本来……算了。其实也没什么事，你路上注意安全。”
      她咬牙催道，“肯定有事，你说嘛。”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说：“是这样的。我本来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迟一点回家，先去见见我父母。既然这次来不及，那就算了，下次再说。”
      她顿时傻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后的人已经陆续进站了，她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你在听吗？喂？”
      馨悦终于醒过神来，握紧电话急切地求证，“我没听错吧，你要带我回你家？”
      “本来是。不过你都要上车了，算了吧。”
      她顿时脱口而出，“我去我去。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你等着我。”她挂上电话，抱着行李挤出候车室，一路小跑着上了一辆出租车。她坐在车上，犹有不真实的感觉，直到看见成阳辉，吊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了。
      把行李放好后，两人牵着手一起去等车，馨悦也已经渐渐从最初的震惊恢复过来。见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她关切地问：“你昨晚没睡好?”
      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没什么，睡得晚了点。你不也一样，快变熊猫眼了。”
      馨悦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本来想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你爸妈喜欢什么？有没有什么忌讳的？”
      “我爸妈都很好说话的，你不用在乎这个。”
      她一脸严肃，“那怎么行，第一次上门、又是长辈，基本的礼貌还是该有的。”
      见她说的相当认真，成阳辉把本来想说的“小题大做”那几个字咽了下去，简单地说了父母的喜好。馨悦专心地听着，等他话音一落就兴冲冲地拉着他坐上去市区的车，“我们先去市里买礼物，你可要当好参谋哦。”
      馨悦在商场里来回穿梭、耐心地挑选着，不时地拿起商品征询成阳辉的意见。他和绝大多数男人一样，极不耐烦逛商场，在她又一次征求他的意见时，终于忍不住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随便买点，意思到了就行了。”
      她侧头微笑，“一点都不麻烦，只要你父母能喜欢，我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
      成阳辉心里一瞬间百感交集，再不多说什么。
      坐在去他家的车上，她心里雀跃不已，就连平时容易晕车的毛病也没有出现。他终于肯带她回家，这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完全算得上是一个质的飞跃。冬日的阳光穿透车窗洒在身上，没有太热的温度，却还是有着明亮的感觉，也使得这段旅程在她的记忆里如此清晰、如此温馨。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市郊一家化工厂的宿舍区，他家就在这里了。尽管在来时的路上，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也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是丑媳妇，可离他家越近，心里就越有些忐忑不安。
    馨悦四处打量周围，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院子挺大，但有些杂乱，是那种典型的老式单位大院。成阳辉带着她沿着大院中杂草丛生的小道东绕西绕了一番之后，终于在一栋显得颇为老旧的四层楼房前停下。
      他家住一楼，成阳辉刚在门上敲了没两下，油漆已经斑驳的木门立刻打开了。
      “小辉，你回来了。”开门的是一个面容和善的阿姨，看上去六十岁左右，微微发福的体型让她看起来更加和蔼可亲。从她看见成阳辉的瞬间露出的惊喜表情，馨悦确定她应该是成阳辉的妈妈了。
      馨悦深吸一口气，从成阳辉的身后露出脸来，甜甜一笑，“阿姨好。”
      他妈妈在看到馨悦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转而用疑惑的眼神扫过儿子和女孩紧握的手，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小辉带朋友来了。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他妈妈热情地把他们迎进来，一边关门一边冲里屋喊，“老成，快出来，小辉回来了。”
      进屋后，馨悦迅速地环视了这套有些年头的房子，面积不大、空间有些局促，四周的摆设也有些老旧，和自己家里宽松、优雅的环境相差甚远，但是这屋子是成阳辉生活过的地方，见证了他的成长，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她感觉到亲切舒心？
      成阳辉的爸爸拿着报纸走出来，嘴里还嘟囔着：“来了来了，小辉回来就回来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爸爸简直就是老年版的成阳辉，头发有些花白，皱纹却不多，只是神情比成阳辉温和很多，这让馨悦感到熟悉而又亲切。
      成阳辉的妈妈一把夺过他爸爸手上的报纸，嗔怪道：“别看了，小辉带了客人来。”
      他爸爸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客人？”
      看着父母满是惊喜和好奇的神情，成阳辉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了，“爸、妈，她叫唐馨悦，是我……女朋友。馨悦，这是我爸妈。”
      馨悦十分欣喜成阳辉将她正式介绍给父母，连忙上前一步，略带羞涩又不失恭敬地向他的双亲问好，“伯父伯母，你们好，我叫唐馨悦，你们叫我馨悦或是小悦都可以。”说完她把带来的礼物双手递过去。
      “你太客气了。”成父接过礼物后转交给一旁的妻子，满脸笑容地让馨悦坐下，然后用略带着点责怪的语气说：“小辉。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带小悦回来看我们？”
      成母也随声附和，“是啊，看见小悦我不知道多高兴。”
      成母给馨悦倒了茶，又端出两碟花生、瓜子，嘴里还嗔怪着，“都怪小辉，也不先通知我们，家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馨悦马上起身接过茶杯，嘴上答得很顺，“阿姨您说哪的话，有这些就够了。”
      一番寒暄后，馨悦基本上把自己的情况都大略说了一遍，初时的紧张不安也已经彻底地平静下来。她声音清越，举止得宜，外表也很可人，成阳辉的父母时不时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快到中午的时候，成母站起身，笑容可掬地问道：“我要去做饭了。小悦啊，告诉阿姨你喜欢吃什么？”
      馨悦立刻站起来，“我去帮您的忙。”当婆婆的总是喜欢勤劳能干的儿媳妇，这样才能放心地把儿子交给她照顾，所以适当地展现一下家务娴熟，绝对是会给自己加分的明智之举。
      “哎呀，哪能让你做事，你坐你坐。”他妈妈哪里肯让，“厨房里油得很，弄脏衣服就不好了。”
      馨悦连说没事，成阳辉也点点头，“妈，让她帮你吧，她经常下厨的。”
      成母先是将信将疑地想要看看准儿媳究竟会做些什么，到后来她几乎是一脸惊讶地看着馨悦在厨房里颇为熟练地切菜、洗菜，忙而不乱、井井有条。
    成母满意地点头，“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也会做饭。”
      馨悦回头腼腆地笑笑，“伯母，您太过奖了。”
      “已经很好了。”成母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由衷地赞道，“小辉能找到你，可真是有福气了。”
      这顿饭吃得异乎寻常的开怀，可以用其乐融融来形容，成阳辉的父母对馨悦越看越满意，馨悦也由衷地喜欢上了两位慈详亲切的长辈。
      但是馨悦还要回市区赶下午的火车，吃过饭后，不得不依依不舍地告别。她离开的时候，成阳辉的父母一再叮嘱她以后常来，还和儿子一起把她送到厂区外的公交车站，直到公车开远了才离开。
      回到家里，成母还意犹未尽地感慨，“小辉，我看这个女孩子很好，人漂亮、脾气好，还会做家务，家境和工作单位也不错。我和你爸一直内疚当初反对你去北京，就怕你在感情的事上放不开，现在总算可以安心了。”
      成父也连连点头，“本来我还担心小悦会嫌我们家条件差，没想到她有这么好的条件，还有这么好的性情。要是你们能早点把关系定下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成阳辉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爸、妈，你们就别瞎操心了。我们俩都还年轻，我不想那么早就结婚。”
      成母略带不满地瞪他一眼，“不早了，过完年你就二十八了。”
      成阳辉敷衍道，“过几年再说吧。”
      成母满脸遗憾地叹口气，“你这孩子，再过几年，你就三十好几了。你老实说，是不是还忘不了大学时候那个女朋友？你去北京读在职研究生，是不是为了她？”
      “妈，你说什么呢，都过去好几年的事了，你想的也太远了？”他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妈妈的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坦然，“结婚的事过两年再说吧，我们现在就先别说这些了。”
      成父沉思片刻，叹息道：“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如果总是活在过去的记忆里，只会活的很痛苦，对自己、对家庭和他人都没有好处。有些人、有些事，该忘就忘吧。小悦是个好女孩子，既然找了她，你就要真心相待。”
      “我会的。”说完这句话，成阳辉拖着疲惫而茫然的脚步回房间去休息。躺在床上，思想就像脱缰的野马，一再想起那些似乎遥远的、已经忘却的过去，就像是一个个或甜蜜或忧伤的梦。为什么无法释怀！是因为那样的日子一生也许只能遇见一次，那些日子见证了自己的青春历程？还是因为现在生活的空虚，又或者是因为对现实生活的不知足？他不知道……
      馨悦却只知道自己赢得了成阳辉父母的肯定，离终极目标又近了一步。她坐在车上，心情愉悦地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一路上平淡无奇的树木、房屋现在看来是那么的可爱。
      一回到家，馨悦就主动向父母坦白了这段隐瞒了三年多的恋情，又把成阳辉的情况大略说了一遍。爸爸妈妈强忍着惊讶，听完后久久不语。最后，还是爸爸打破了沉默，“小悦，你从小到大都很懂事，有什么事都愿意跟爸爸妈妈说。现在你长大了，有独立的意志、有自己的主见，再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依赖父母的小女孩。爸爸妈妈都不是老顽固，我们也年轻过，不会干涉你的恋爱自由，也没什么门户之见，可是你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告诉我们？我们现在说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馨悦心里内疚不已，还没开口泪水就在眼里打转，“因为以前我还没毕业，怕你们会不同意。爸、妈，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一直瞒着你们。”
      妈妈搂住她，感慨道，“我们不是要责备你，也不会阻止你。爸爸妈妈会慢慢变老，而你的一辈子是你自己的，纵使我们多盼望你能有个好归宿，也不能替你做决定。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们会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妈妈还是希望你能看清楚一点，这个人要真正对你好、在乎你才行。”
      馨悦擦掉脸上残留的眼泪，哽咽着说：“我知道，他一直对我很好的。”恋爱中的年轻人为了求得父母的同意，往往会美化事实，馨悦也不例外。
      爸爸沉思着说：“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还是早点请他到家里来见个面吧，我们也放心些。”
      馨悦使劲地点点头，“我会的。”
      看到妈妈准备起身去厨房，馨悦连忙制止，“妈，今年春节你好好休息。就让我来下厨，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妈妈吃惊不已，无奈地叹口气对丈夫说：“感情的事情，我们再担心也没有用，小悦算是一头栽进去了，只希望那个人也能真心对她。”爱情的世界里，就算父母的羽翼再丰满，也无法为孩子遮风挡雨。
      假期里，馨悦和大学时的室友都通了电话，迫不及待地让大家分享她的喜悦。书华留在深圳过年，没有回家，她在电话里的声音怪怪的，好像很沙哑疲惫，只说有些着凉了，馨悦觉得不只这么简单，但也不好再追问。林俐带了章伟宏回家过春节，虽然她的父母对准女婿不是很满意，但是女儿坚持，他们也不得不接受现实。那叶去了北京才知道小李子已经办好了去美国留学的手续，虽然他说一定会回来，可她对这段感情能否承受时间和空间的考验完全没有信心。韦晓芸的爱情终究没能敌得过空间的距离，分开不到半年就等到了曾建平简单一句“对不起”，无敌的爱情竟然如此单薄，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和等待。只有刘立珊的声音透着喜悦，原来她和向松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就要修成正果了。
      离毕业仅仅过去半年，她们就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悲悲喜喜、分分合合。几家欢乐几家愁，这大概就是人生如戏吧。“永远”是个未知数，在爱情里付出的心血和收获的幸福从来不成正比，多用心的经营有时都无济于事，往往越是简单的人越容易获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