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沁哭笑不得, 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道:“净瞎说这些,你唤我来便是为了这事?”
半月爽朗一笑, 将左边的车帘掀开半截,示意秦沁过去瞧瞧。秦沁不明所以凑过去, 便见着帘外的萧河骑在高头大马上不疾不徐地行驶, 始终跟在马车附近,露出俊朗的侧脸。
而他身下那匹浑身无杂色的赤马见了她, 马嘴里开始呼噜呼噜喷气, 十分灵性。
秦沁放下帘子, 表面不为所动, 笑着坐下来对着半月道:“傻公主,表哥的云赤我又不是听不出声音。”言下之意便是一直都知道萧河在帘外。
半月捂脸, 有些尴尬:“是了, 本宫竟忘了这一遭。”她刚知晓这事时, 除了失落之外便是满满的庆幸,自然是希望秦沁与萧河在一起的, 是以关心则乱, 倒险些弄巧成拙。
也亏得萧河竟也随着她病极乱投医地瞎闹。
秦沁听着帘外马蹄声渐渐远去, 不动声色地偷笑,想来一向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被戳穿了偷听这事也是挺尴尬的吧?
半月凑过来挨着她的肩膀,取下嵌着珠宝的护甲, 捻起她的一缕长发, 颇为无聊地问她:“表姐, 可想好了住的地处?”
秦沁发梢被牵动有些微微的痒意传来,听了这话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不免坐直了身体:“上次住的那竹苑便挺好,恰挨着一座小山包,无聊时还可捉捉野兔,只别再让那舒家丫头挨着我住了。”
说到这时饶是秦沁都有些头疼,口中所说的舒家丫头却是太子太傅舒渔老年得来的一女,取名舒研,全家上下可不得宝贝地疼着?
换做别人,还不至于让秦沁没得法子。只这舒研年方九岁,孩子心性又对秦沁多有仰慕,上次便见天儿地往秦沁的竹苑跑,简直是防不胜防,偏偏打不能骂不能,还得好声好气地哄着。打那以后,秦沁见到这小祖宗就绕道走,对萧河也是嘀咕了好久。
舒研生得玉雪可爱,却完美地继承了她那作风清正太傅爹爹的衣钵,满嘴的之乎者也,念得人头晕。有一日秦沁心血来潮,带着夏霜拿了弓箭准备去后山猎几只野味解解乏,才刚猎了一只膘肥体壮的野兔,便被不知从哪冒出的舒研截了,满脸严肃地叫人拿了回去好生包扎。
临了还对秦沁满口劝诫:“秦家姐姐,爹爹曾说,试把它身比自身,以后切不可再如此了。”
秦沁当时看得是一愣一愣,硬是没反应过来,待又发生过无数次这样的事件,舒研已经被列入了秦沁的拒绝来往户中。
半月听到秦沁这话,乐不可支,银铃一样的笑声不断:“那舒研本宫也见过,伶牙俐齿的一个小丫头,听太傅说可仰慕你了,怎的你倒是见着人家就走?”
秦沁听了半月口中的太傅,也是一阵头大,素手扶额:“太傅为人端正,两袖清风,自是没甚好说的。可那个小丫头偏偏随了太傅,我算是怕了,今年总不会又与我分到一处吧?”
半月以手托腮,雪白手腕上的白玉镯子水润,更衬得她人气质高华,她这会朝着秦沁笑道:“此次本宫与皇兄特意说了,让你我挨得近些,没道理你猎野兔骑烈马本宫却只能跟着那几家劳什子贵女学棋谱。”
听出半月话里些微的怨气,秦沁笑了笑:“姑母也是为了你好,你我身份不同,自然是与我比不得的。”
萧蔷袖袍一挥,颇不在意这些:“怎可这样说?现下本宫是嫡公主,未来怎样还不好说,却是你,太子妃尊位心底可有了准备?”
秦沁默了一瞬,决定巧妙地避开这个话题:“这样说来,你我是住哪个位置?”
“应是剑阁与轻巧轩之间,具体本宫也不是十分清楚。”
在马车上颠簸了大半天,直至太阳下山,落霞漫天之际,前头的马车方缓缓停了,也多了几分嘈杂的声响。
秦沁与半月正不甚无聊地磕着瓜子,马车咯噔一下之后满满地停了,半月也是来了火气,掀开帘子皱眉:“怎么回事?”
“禀公主,已到了避暑山庄,前头刚停,正在整顿,惊动公主,请公主恕罪。”帘外一侍卫面容坚毅,不卑不亢地答道,黑亮的眸子中映着半月微怒的神情,忍不住握了握手中的佩刀平复心情,掩盖住了眼底深沉的痴迷与贪恋。
半月这才放了帘子,转身与秦沁相视一眼,如释重负:“这马车颠了一天,颠得本宫胃里难受。”
秦沁丢了手里小巧的瓜子仁儿,唤了夏霜夏雨进来道:“可算是停了,我便走着去吧,索性也不远了,马车里闷得慌。”
闻言,半月也被青涟扶着下了马车,尽显优雅高贵之资,步步款款带风,她与秦沁并排走在一起,竟让人眼睛都挪不开半分。
身后许多马车里的妇人小姐也纷纷下了马车步行,长长的一段路倒变得颇为热闹。有骑马前行的官员怕纵马伤着妇人小姐,也都下了马与同僚边走边攀谈。
不管背地里都藏着怎样的心思,总归面上一片祥和之气,一个个相谈甚欢,红光满面。
“表姐,皇兄他们来了。”突然,半月停下脚步,偏头望向左边方向,轻轻扯了扯秦沁道。
秦沁下意识地望过去,只见萧河负手前行,站在几人正中间,凤眸微敛,愈发深不可测。秦渊则走在右侧的位置,抿着唇一脸严肃同萧河说些什么,一改往日的轻浮。
待离得近了,萧河抬眸就望到了她们,向来冰冷的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和着天边将逝的晚霞,像是镀了金光的战神。
萧河自不用说,当下就龙行虎步走到她们面前,先是给半月作揖行了个礼,而后便伸出手想揉揉秦沁的脑袋,被她飞速躲了过去。
当下就一脸哀怨:“小妹,可还在生气?”
秦沁憋住笑,虎着脸点了点头,说什么也不能让那双大手□□自己梳得好好的发髻。
萧河的身份便是走到哪里都有无数人的目光追随,瞧着他步子的方向,无数闺阁少女都恨恨地揪紧了手中的帕子。
而才被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宁静好苍白着脸被侍女扶下了马车,便见到萧河步履稳重地朝着秦沁的方向而去,瞬间脸色白得如雪一般。
而定睛一瞧,便又望见了秦沁身边笑意盈盈的半月公主,心里更是堵得不行,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
怎的秦沁那样的人走了狗屎运吗?身边净是些贵人!
一旁的远房表小姐经过丫鬟的讲解,好歹知道了一些事情,瞧宁静好这样,嘀咕了几句:“大姐姐与她计较什么?她生来就与镇北候有了婚约,可不能对大姐姐造成威胁的啊。”
宁静好这才收敛了目光,暗自发狠,咬碎了一口银牙:“早晚叫她得意不起来。”
这才甩了帕子又钻进了马车,省得看了自己难受。
萧河站定在距她们三五步的距离,也不开口说话。秦沁暗自叹了一口气,半蹲着行了个礼:“请太子殿下安。”
那人也不喊起,如炬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看透才好,秦沁头皮发麻,只好讪讪地自己起了来。
“可是车上颠得难受了?脸色这样白。”萧河眉心微蹙,也不顾她脸上的绯红这样问道。
且不论四周那样多的官员侯爵,单是周身这几人戏谑的目光都让秦沁受不住,当下恨不得挠花了萧河的俊脸才好。
倒是还有一人内心百般不愿,面色有些黑,急忙插入其中,隐隐把秦沁护在了自己身后:“哈哈,殿下莫问她,她精力充沛堪比大老爷们,活蹦乱跳着呢。”
秦沁听闻,嘴角有些抽搐,但见着萧河黑掉的面庞以及不善的眼神,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暖暖地笑了起来。
萧河抬眸,见她面朝晚霞笑容绚烂,便觉得眼底进了光,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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