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小姐为后

40.开局

    
    萧河眼瞧着小道已到了尽头, 才颇为遗憾地放下了手,又成了人前那个无欲无求、清冷高华的太子殿下。
    秦沁如今算是瞧明白了他,不甚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不欲再理他。
    “可是准备舞剑?”萧河正色,瞧着不远处长长的公主仪仗问。
    秦沁知晓瞒不过他,倒是直接点了点头道:“前几次都是耍枪弄刀,这次便稍微秀气一番。”
    身后的丫鬟侍卫听了这话,额前不由得直冒冷汗。耍枪弄刀是不秀气,可舞剑也未必秀气啊!只这话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的, 只能憋在心里。
    秦沁这会子也瞧见了半月, 不由得笑道:“我这会子觉着秦渊那个傻木头与半月也挺配的嘛。”
    夏雨跟在秦沁身后三步开外,听了这话不禁担忧起来,半月身份尊贵,是为皇后所出唯一之嫡公主,岂是说与谁配就能配的?这般言论若被有心人揪住, 不免又是一场风波。
    秦沁这话倒的确是逾矩了。
    萧河深沉的眸子望着前方雍容大度的胞妹,摇了摇头:“秦渊对半月没得那分心思,此事以后莫要再提。”
    夜色渐渐浓了, 避暑山庄道路蜿蜒曲折,小道层层叠叠, 极易迷路,萧河的声音随风而散, 却还是传进了她的耳里。
    秦沁觉得奇怪, 将他上下打量一遍, 疑惑道:“这倒是奇了,我这做妹妹的都不知晓这等事,你如何知晓的?”
    萧河停了脚步,对着她不依不挠的小脸颇感无奈,说出口的话却明明又带了十二分的宠溺:“以后孤说与你听,半月的婚事,确是早早就有人定下了。”
    秦沁原还想再问,半月却已带了人站在了面前,只得讪讪地作罢,暂止住了话题。
    半月洗漱过后着了一身宫装,长长的纱裙拖在身后被两个年轻丫鬟捧在手里,越发娇俏明艳,如颜色浓重的泼墨画里的仙人儿。
    “本宫瞧是谁呢,原是皇兄与表姐携手同来,怎的不知去本宫殿里等会子本宫呢?”半月笑得开怀,古灵精怪的样子让得萧河都现出点点笑意。
    “好公主,可别打趣我了,快些走罢,可别又迟了去。”秦沁与半月笑成一团,边走边说道。
    萧河瞧着她们闹得开心,心底沁出一股暖意,也就落后一步走在她们身后,静听不语。
    待到了避暑山庄的正殿大明殿,便见大殿里面灯火通明,隐有竹笛古筝之声溢出,成双的丫鬟捧着食盘进了去,更有后来的官员贵妇陆陆续续相携而进。
    瞧这样子,显然琼晋帝和皇后还未到。
    秦沁与半月相视一眼,跟在萧河身后进了大殿,这避暑山庄虽比不上皇宫华丽,却也精致异常,雕梁画栋极为壮观。
    秦沁见惯了这等场合,是以丝毫不显慌乱,倒是瞧着许多人投过来忌恨的目光吃吃发笑,回以明媚至极的笑容,在场不少贵女都揪紧了手中帕子,又不敢造次。
    殿中央象征着无上权势的御座还空着,皇后凤座也空荡荡的。底下已有不少王公大臣按自身官职品阶就坐,御座右手侧一溜皆为妃嫔、皇子以及公主,而左手侧以及离得远些的座次却是给此次随行臣子官员的。
    萧河身份尊贵,泰然受了诸人的礼,径直去了那无比显眼的地处,秦沁却分明瞧见了萧河身侧的四皇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意,不由得暗暗记在心里,想着宴会结束后提醒萧河一番。
    半月自是要去公主坐席的,秦沁当下就与半月打了个招呼,这才稳稳坐在了秦渊身侧,目不斜视。
    秦渊手里举着小巧的酒杯,面上酡红,已现了几分醉意,与另一武将大声嚷嚷:“酒虽好,却忒不过瘾,该换了大碗来一口饮尽,滋味最妙。”
    秦沁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苦笑不得,又有些嘴馋。她虽为承恩公府嫡小姐,却并未如别的大家闺秀一般管得那样严,每逢过节喜事,总要与秦渊小饮几杯方能尽兴。
    如此想来,也是许久未碰过酒了。
    秦沁伸出手来,拿了那酒盏就倒满了一小酒杯,准备尝尝味,却见秦渊凑过来一脸严肃道:“这酒烈得很,易上头,女孩子家家的,可不能喝。”
    秦沁讶异地望着他,想着这人莫不是已经喝醉了?他可是一向知她酒量,也从不管这等事的。
    忽而听一女子轻笑出声,温温柔柔地劝道:“秦将军说得是理,秦小姐换杯浆果汁罢?这避暑山庄独一份的,酸酸甜甜的秦小姐定会喜欢。”
    秦沁挑眉,竟对这姑娘完全没有影响,夏雨这时凑到秦沁身边解释道:“小姐,这是车骑将军所出之嫡小姐毕菀,出生没多久便被老将军带到了边疆地域养着,这回车骑将军回京才跟着回来。”
    秦沁这才恍然,且瞧着秦渊朝自己使了无数个眼色,想来是不想驳了老将军面子,这才换上了一杯浆果汁笑道:“毕小姐看着面熟,秦沁这便以此代酒,敬将军与小姐一杯。”
    却说那车骑将军常年在军营,哪里知道秦沁在京城的名声?只想着与秦渊是嫡亲兄妹,此刻又如此豪爽大气,全然不像别的贵女,当下也十分给面子,朗笑阵阵:“秦小姐果然与骠骑将军一个性子,哈哈,豪爽,承恩公好福气啊!”
    说着便端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毫不拖泥带水,看得秦沁也是生了笑意。
    那毕菀与秦沁都是掩面将果汁喝尽,拿了帕子擦拭唇边。那毕菀生得清秀,白白嫩嫩的一个人,十分温和,根本不像是在那等苦寒之地养出的人。
    “时常听秦将军说起,今日终于得见,秦小姐果然是个妙人儿。”那毕菀毫不避讳她的目光,大大方方地道,目光澄澈真心实意地赞赏。
    秦沁唯有干笑几声,觉得脸都有些发烫。但同时也意识到这个毕菀与自家木头兄长是旧识,甚至还不少次提起了她,与秦渊关系匪浅啊。
    “可别这样夸我了,兄长时常被我气得食不下咽呢。”秦沁瞧见秦渊脸上憨傻的笑容,再望着笑意盈盈的毕菀,心里咯噔了一下。
    却还未来得及多想什么,太监尖细的声音刺破耳膜,殿中的一切动静皆在这刻静止,所有人莫不是屏息凝视。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秦沁站起身来,同殿里所有人一样,躬身行礼:“陛下金安,皇后娘娘金安。”
    过了好半晌,秦沁眼前闪过一片金黄色的衣角,帝王威严依旧的声音响起:“诸卿起吧。”
    秦沁这才起了,身子站得笔直,入目便是那御座之上端坐的琼晋帝,精神看起来比早间好了不少,脸庞瘦削神色慈祥,只眼里时不时闪过的精光证明了他骨血里自带杀伐。身侧凤座上的皇后秦氏雍容大方,一举一动皆是风情,盖过了在场所有女子的光芒,面带和善的笑容,挑不出一丝瑕疵。
    “此间晚宴,专为诸卿而设,为的是增进朕与诸位的君臣感情,各位可畅所欲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琼晋帝一身龙袍,此刻语调和蔼,就像是一普通的老者,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秦沁心里转得飞快,料想今夜必会有事发生,却又猜不着点,有些捉急,下意识地往萧河那边瞥去。
    却只能瞧到一个高大伟岸的背影,且就连那个背影都带着孤傲清冷的气息。
    秦沁嘴角弯了弯,心里就莫名平静了下去。
    总归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顶着,她委实没必要忧心揣测帝王心意。
    成队的宫女撤走了他们之前的食盘,端上了一盆盆热气腾腾的食菜,看着便诱人至极,让人垂涎三尺。
    许是因为舟车劳顿,大多数人都以点心果腹,却终归不管饱,这会子琼晋帝发了话,纷纷坐回了自己的坐席上,吃的吃,喝的喝,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痛快。
    琼晋帝瞧着这场景,朗笑出声,夹了几块鹿肉放在皇后的玉碗里道:“山庄里现捉的鹿,你一直嚷着想吃,今儿个多用一些。”
    秦皇后此刻如同含春的少女,脸颊染过层层红霞,对上琼晋帝寒凉的目光,笑弯了眉眼:“劳陛下一直记挂在心上,臣妾定要多用些。”言语间已是少女般的娇憨。
    琼晋帝浑浊的老眼这才清明一些,复杂地望着陪了自己二十年的发妻,再硬的心都软下来了,他叹息一声,在皇后夹入嘴之前拦了下来。
    “寒蝉,朕记着你这几日调理用药,不能食大肉的吧?朕也是高兴过了头,你也不提醒朕。”琼晋帝干枯的手抚上皇后盘好的秀发,含笑道,说完便不顾皇后的反应,对身后的太监道:“去,把这肉端下去,吩咐后厨房,给娘娘多送几份清淡点的来。”
    那盘鹿肉很快被端了下去,皇后眼底一片阴霾,再抬眸时眼里却泛了泪光:“臣妾一时嘴馋,陛下却还记着,臣妾欢喜。”
    琼晋帝重重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什么意味,眼底满是寒光,却还是将皇后的手牵起安抚地拍了拍:“真是个傻丫头。”
    皇后只笑不语,面上净是一派娇羞。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方才执筷的那只手,掩在华服里微微颤抖。
    底下的诸臣皆以为帝后和睦,只有几人看出了几分端倪。
    四皇子不甘心地放下酒盏,像极了琼晋帝的脸绷得死紧,眼底惊愕交加,似是不明琼晋帝此举为何,明明,明明已经商议好了……。
    而萧河一身蟒袍淡雅出尘,面上仍是一派风轻云淡,只是一双凤眸里满是寒霜,心底怒火狂炙,拳头捏得死紧,却在皇后的眼神下死死按耐住。
    良久,才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得城府尚浅的四皇子一阵心惊,只得安慰自己还有后招,不愁整不死那老皇后。
    只要皇后身死,新立之后必为他的生母云妃,到那时,他亦是名正言顺的嫡子,有了与萧河的一争之力。
    原本此次他势在必得,那鹿肉都已夹到了皇后碗中,却被父皇吩咐人端了下去,不知是发现了他动的手脚还是巧合。
    他甚至还让自己的母妃称病留在宫中,到时皇后一死,谁也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这样想着,四皇子心底才舒畅一点,盯着萧河后背,心底嗤笑一声来日方长。太子之位,他势必要抢了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半月与秦沁身边,都出现了几个面生的丫环,守着她们片刻不离,时刻警惕着什么。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