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徒呓语

第一百五十章 例外

    
    奚伟属虎哥里的另类;/p
    虎哥里的几乎所有人,包括庄风都曾经历过人贩之手,这算是他们的共同悲催点;/p
    几乎,也就不是全部;奚伟就没有经历过人贩之手,但庄风却很喜欢他,也将其忽悠成了虎哥的一员;/p
    奚伟没有经历过人贩之手,自没有如庄风他们那样的悲催童年,但奚伟的童年比经历过人贩之手的虎哥些,却并没有好到哪里去;/p
    人都说天下父母心,或是用所谓感恩或是孝的文青说法:如果世界上有永恒不变的爱,那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p
    依着这样的说法,似乎所有的为人父母者对子女都是爱护有佳的;/p
    于是又有人说,凡事皆例外;/p
    奚伟就遇到了那凡事皆有例外的例外;/p
    在缙国的传统里,父母打骂孩子,被视作理所当然的,其说辞也是管教孩子,为孩子好;所谓黄金棍下出好人,孩子小,打了也就打了,骂了也就骂了,不会记仇的;/p
    事实上,确实大部份为人子女的都不会去记这个所谓的仇;/p
    奚伟是否记仇,这个庄风也不知道;/p
    据某些科研说,孩子在两岁时就能记得六个月大的事情;这个庄风也不知道;/p
    不过庄风却知道奚伟能记得他四岁时候的事;/p
    奚伟的记忆里,在他四岁那年,他的母亲第一次打他;当然,这只能说是能够记得的第一次;/p
    奚伟出生在江州境内一个偏僻的大山边缘的农村,在那个年代已有所谓打工潮;/p
    在奚伟四岁的记忆里,他是没有父亲的,用那时的说法是出去找钱去了,只有母亲一个人;当然,后来奚伟自是知道他的父亲是外出打工去了,他的母亲则留在村里照看年幼的他;/p
    父亲外出找钱,留下奚伟和母亲;/p
    奚伟四岁的时候,虽然已是有打工潮,但却还没有达到所谓最高潮;还没有出现整村人都只剩下老幼病残,农村也还没有成为后来那般的无人村,还是有着所谓壮劳力跟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比如奚伟的二叔就没有出去找钱,而是留在农村;至于其他三个叔叔倒是也外出找钱去了;/p
    或许是因为奚伟的二叔这么个光棍汉留在家里,而奚伟的父亲又不在家,所谓活寡嫂光棍兄弟的闲话,在那山村的繁重农活之后自然成了所谓碎语消遣;/p
    或许是因为这个,在奚伟的记忆中,村里的人会逗弄他,问他你妈和你二叔是不是睡一张床,昨晚有没有听到铲锅巴的声音没有之类的话语;/p
    四岁的奚伟自是听不懂这类话的意思,只会回答没有,没有吃锅巴;然后自是惹得村里的人一阵哄笑,而奚伟不知道没有吃锅巴有什么好笑的,更听不明白那些人说的什么,我们都听到锅巴铲得响,响得很啊;/p
    关于铲锅巴,奚伟在成年之后也明白那话里的意思;/p
    现在有那么个话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而关于那个铲锅巴的事儿,在奚伟他们那片大山里的所谓俚语里的意思,也就是兄弟嫂子那么点事儿;/p
    四岁的奚伟听不懂那些话里的意思,在某天晚上却感觉床上多了一个人;/p
    是的,偏远农村,贫穷落后;至少在奚伟他们那片大山农村里,孩子是与父母睡一张床的;/p
    或者说,后来的奚伟知道,当时他的父母在结婚之后就分了家,而关于分家在村里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听;/p
    奚伟的父亲有兄弟五人,而做为长兄的奚伟的父亲居然结婚成家后就立即分了家出去,不再照看四个弟弟;而其中关于分家,那是奚伟的母亲这个所谓长嫂跟那儿闹腾的,非分不可,不然就不过了;/p
    虽然是分家,但因为贫穷,奚伟的父母其实也就是将那原本连成一片的茅草房给隔了一间出来,将原本与其他房间的通道门给堵了,跟另一边重新开了一间门而已;/p
    一间茅草房,一张床,就算有心让奚伟分床睡,那也没有办法;/p
    四岁的奚伟跟母亲同睡一张床,在那夜里却感觉到床上还有一个人,也听到他的母亲跟那个人在嘀咕些什么,只是四岁的奚伟并不懂这些事;/p
    第二天早上起床,奚伟却没有看到有其他人;于是不懂事的四岁的奚伟就去问他的母亲,昨天晚上爸爸是不是回来了;/p
    母亲说没有,奚伟就跟那儿说他看到爸爸在床上的,还听到你跟他说话的;/p
    奚伟那不懂事的话,让他的母亲顺手就抄起洗衣服用的木棍,一棍子打在奚伟的头上,顿是就是所谓鲜血直流;/p
    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奚伟自是痛得哇哇大哭,而奚伟的母亲却没有如往常在他哭的时候那样去哄他,而是端着那盆需要洗的衣物,顺手将还沾有血的洗衣棍放在盆里,然后就走了;/p
    那个时候在那个农村洗衣服,需要用木棍抽打,而且洗衣服还要走很远的一个本村人称之为堰塘的地方去洗;/p
    奚伟的记忆深刻,或许是因为他第一次被他的母亲打得头破血流,而他的母亲却看多他一眼都厌恶,扔下只四岁而头破血流的奚伟坐在那门槛上一个人哇哇大哭;/p
    奚伟的哇哇大哭,自然有人过来看个究竟的;/p
    最先看奚伟的是他的二叔;/p
    看着奚伟大清早的跟那门槛上一幅头破血流,满脸都是血的模样,那自是哄着奚伟,自也有话问些;/p
    奚伟不懂事,一边哭着一边说着他的母亲打他,奚伟的二叔也倒是听得明白,所谓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明白;然后就替奚伟清洗止血处理之类的;所谓止血在那个时候,其实也就跟灶里抓一把柴灰往伤口上撒,就算是止血了,当然也确实能止血,虽然不符合现在的所谓医疗卫生之类的,但那个时候在那片大山里的农村,一般都这样;/p
    除了奚伟的二叔照看奚伟之外,在那不大的村子里,大清早的打得孩子哇哇大哭,那自然是有人看情况,或者说看热闹;/p
    自然,奚伟的二叔就发了火,让那些人滚蛋;/p
    似乎孩子总是喜怒无常,大清早被打得个头破血流,到吃早饭时似乎就没有事了,奚伟跟那儿如平时一样的端着个碗跟村里瞎转悠;/p
    或许这是那个时代的特色,或是那片大山里的农村的特色;到了所谓饭点,都跟那儿端个碗的到处转悠,然后这个碗里的菜去挟上一筷子,那个碗里去挟上一筷子,特别是孩子些,看自己没有的,或是别人没有的,那就跟那儿相互的挟多两筷子;/p
    那天的早饭,奚伟在哭过之后,一如以往的端着个碗跟村子里瞎转悠,自然村里的人也就问起说早上跟那儿哭的事;/p
    不懂事的奚伟自然也就如实的说了,自然也惹得村里人些跟那儿哄笑;/p
    当奚伟一碗饭刨完,回去添饭时,他的母亲跟那儿直接就将碗给砸在奚伟的头上,于是再次的头破血流,再次的哇哇大哭;/p
    奚伟不知道这又是哪儿来的火,当然后来的奚伟自然是知道的;村子就那么大,而且那个村子里的人说话声音又大声,或者说一般大山里的人说话声音都挺响亮的,自然关于奚伟跟那儿说他被打得哭的事,村里人的笑声自然逃不他母亲的耳朵,自然奚伟那所谓莫名其妙挨碗砸,也就不那么莫名其妙;/p
    奚伟被他的母亲用碗砸得头破血流,那还不算,或者说气儿还没有消;当奚伟的二叔拉着奚伟跟灶边抓柴灰止血的时候,他的母亲似乎看着奚伟就来气,跟那儿抄起火钳将奚伟堵在那所谓灶门儿前,就是一顿狠揍,还怒骂着他什么多嘴多舌,打死你个话痨子之类的话语;/p
    揍得奚伟哇哇大哭,但是却没有村里人过来看热闹,也没有人阻止奚伟被揍;/p
    奚伟的二叔没有阻止,奚伟的爷爷也没有阻止,只有那个长年卧病在床的奶奶跟那儿吵骂着;/p
    或许吧,那一顿打让奚伟长了所谓记心,或是奚伟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所谓不爱说话,不敢跟村里的其他人说话,连原本饭点端个饭满村瞎转悠的习惯,自那之后的奚伟也再没有过,甚至都不敢再一个人跑出去玩,不敢跟村里那些所谓同龄人玩耍,更不敢去别人的家里;/p
    不仅是奚伟不敢出去玩耍,村里的其他的孩子也不来找他,在那一段不算短的日子里,四岁的奚伟每天都是起床后就跟那门槛上坐着,然后吃饭,吃饭后又坐在门槛上,然后重复;/p
    或许吧,父母打骂孩子,在那片大山里的农村实属平常,但打得个头破血流,却极为罕见,所谓流血事件那是大事件;或许因为奚伟被打得头破流,那他们家的强悍,自然让村里的其他人不敢再去靠近,不让孩子再跟奚伟一块玩耍;/p
    没有人与他玩耍,也看不到村里的其他人,奚伟也变得沉默寡言,可以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p
    或许吧,如果四岁的奚伟知道孤独这个词的话,那么他是孤独的;/p
    奚伟那一个人的沉默一直持续到那年所谓打完谷子;/p
    那年打完谷子后,奚伟被送到了他的外祖母家,因为他的母亲也要出去是谓找钱;/p
    奚伟在其外祖母家的那半年时间,可以说是奚伟到如今人到中年的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p
    没有人再将他打得头破血流的扔在那儿一个人,奚伟的外祖母对他非常的好,每天早上都会煮一个鸡蛋给他吃,那个年代,鸡蛋可是好东西,不像现在的早餐摊的随处可见;/p
    每天早上一个鸡蛋之外,隔三差五的还会给奚伟做是谓糖鸡蛋;在那个年代的农村,糖鸡蛋可只有过年,或是在他们那片大山的农村,只有大年初一的早上才有得吃;就算是过年,有客到,那也得是所谓贵客才会有糖鸡蛋招待,而糖鸡蛋招待,那也表示贵客临门;/p
    或许吧,对奚伟来说,那半年的时间确实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或者说对山里的孩子来说,在那个物质缺乏的年代,吃可以说是最开心的事;/p
    奚伟外祖母对他奚伟,那自是所谓没有话说的宠爱,同时那时还没有成家的奚伟的舅舅对他也是谓极好;虽然是农村,物质上确实缺乏;但对那时的奚伟,或是大部份孩子来说,父母外出做完农活,能够顺带着带些山果野味之类的,那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p
    或许吧,在物质缺乏的环境里,也可以有爱;爱并不是物质,至少不完全是物质化的,更多的是那份心;/p
    对奚伟来说,他的舅舅做完农活给他带回来的那些山果野味,让他真正感受到什么是爱;/p
    那时的那片大山的农村贫穷,几乎所有的有劳动力的人都需要做农活;而对于奚伟,在其外祖母的那半年时间里,他的小姨却专职照看他;/p
    或许吧,那时的奚伟太小,不懂得所谓大人之间的谈话,不懂得他的外祖母与他的舅舅还有他的小姨之间那关于他变得沉默寡言,不说话也不会笑的那么个样子的担心或是心痛,然后让他的小姨放下农活,专心的照看他奚伟;/p
    在那半年的时间里,在奚伟的小姨的专心照看下,奚伟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才四岁多的本应纯真的孩子,脸上也有了笑容,也能够与同龄的孩子们一起玩耍了的;/p
    但是,奚伟的话却还是很少;或许吧,在那奚伟心中,人生最快乐的时间里,其实也听过那么些闲话;/p
    比如奚伟的母亲比他的父亲要差上十多岁的年岁,所谓正直花样年华却远嫁那时的叫法叫做外省的那么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其原因,那时的奚伟当然听不懂那些闲话,后来的奚伟自然知道,不过就是用那时的当地话说所谓当姑娘时就跟男人打滚儿,用那时当地俚话叫打滚儿娘;/p
    或许吧,那时的奚伟听不懂这类的闲话,却能在看着那些人闲话时那幅模样中的糟贱;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让奚伟在那是谓人生中最快乐的时间里,依然是少言少语,没有多少话可说;/p
    无谓怎样,那半年的时间对奚伟来说都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间;而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p
    时到年关,奚伟的父母在外出所谓找钱回来,自是到了他的外祖母家,然后接奚伟回家过年;/p
    奚伟不愿意跟他的父母回家过年,吵闹着要在外祖母家过年,跟那儿在地上撒泼打滚儿的不愿意离开;/p
    四岁多的孩子,决定不了自己跟哪儿过年;或者说在他的外祖母的劝慰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父母回了家;/p
    过完年,奚伟开始念书,上所谓的学前班;/p
    那时的那片大山里是没有幼稚园的,一般都是年龄到了四岁多些到五六岁的时候,跟那片大山里唯一的学校里念上那么一个学期的是谓学前班,然后就开始是谓小学;/p
    奚伟对于上学前班,谈不上愿意与不愿意,也谈不上喜欢与否;或者说在那最快乐的半年之后,奚伟也愿意跟同龄的孩子们一起玩耍;/p
    歌里唱的母亲是入学的新书包是谁给你拿,那花折伞又是谁给你打;/p
    对奚伟来说,没有新书包,也没有花折伞;只有那么一个用是谓肥料袋缝制的所谓的书包,一支铅笔,就开始了上学;/p
    对那时的奚伟来说,上学还算是挺欢喜的一件事;虽然从所谓家到学校有十几里的山路,但是依然是欢喜的;或者说,那时的奚伟虽然年龄小,但却有那么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反正就是不想呆在家里,或者说呆在那个家里让他感到窒息,喘不过气来的压抑;/p
    第一天上学,奚伟就背着那么个用是谓肥料袋缝制的所谓书包,书包里有一支铅笔,跟着同村的孩子们似外出玩耍一样的跑了十多里山路到了学校;/p
    在那片大山里的那间小学,其实也可以算作是那片大山的所谓中心地带,商店,嗯那时叫供销社,赤脚医生,也是那片大山里的唯一的医生,他们都住在学校边上,也因为是那片大山里唯一小学,那么周边的所有村子的孩子们到了是谓学龄都会聚集在一起;/p
    在学校有更多的孩子一起玩耍,有新的书本,新的作业本,这些让奚伟还是挺欢喜的;/p
    到中午放学,奚伟变得不那么欢喜了;/p
    饭点吃饭,奚伟却没有带饭;而其他的孩子却都有;不知道是奚伟忘记了,还是奚伟的爷爷给忘记了;/p
    这个时候奚伟的父亲,几个叔叔都已再次的外出找钱,家里只剩下他的爷爷,还有那长年卧床不起的奶奶;/p
    照顾奚伟的事,似乎是应该他爷爷来承担;但第一天上学,奚伟却没有午饭;/p
    没有午饭,奚伟想要回家去吃;但那十几里的山路跑个来回来,似乎下午也不用上课了的;/p
    孩子就是孩子,奚伟没有午饭,就跟其他的孩子们那儿这一口那儿一筷子的给解决掉;/p
    第二天的奚伟倒是记住了要带午饭的,但是奚伟却连早饭都没得吃;因为第二天是谓逢场,奚伟的爷爷要去赶场,没有时间做早饭;/p
    至于奚伟的午饭,他的爷爷给了他两根挺大的生的红薯,就算是午饭了;/p
    第三天,还是缝场,只不过是另一个场;奚伟的爷爷也要去赶场,所以呢还是两根挺大的生的红薯;/p
    第四天,还是缝场,只不过又是另一个场;奚伟的爷爷也要去赶场,所以呢又还是两根挺大的生的红薯;/p
    后来奚伟知道了,他们那儿逢场是一四七号,另一个场是二五八号,还有一个场是三六九号,缝十是谓寒天;/p
    也就是奚伟的爷爷每十天只有一天呆在家里,也只有这一天奚伟才有热食吃,也才有午饭带;有时候碰上周末,不用上学,奚伟才算是一整天都有得热饭下肚;/p
    每十天就一天有得热饭吃,其他九天都是两根生红薯,就连晚上都没有得吃,因为奚伟的爷爷每天赶场回来,都是喝得个醉熏熏的,一回来更是倒头就睡,完全不记得还有个孙子需要吃饭的,床上还有那么个长年卧床不起的病人;/p
    那时候年五岁的奚伟就在那样的生活状态下上着他的学前班;/p
    学前班没有念多久,奚伟的那支铅笔用完了,自然得让爷爷买不是;/p
    当奚伟让他的爷爷赶场时帮他买支铅笔时,得到的答复是好;而当他的爷爷在赶场到天都黑了的时候回家却说忘了,让他先借别人的笔是谓先将就着;/p
    好吧,奚伟就先借别人的笔所谓将就用着;第二天又赶场到天黑,奚伟要的铅笔又忘了;第三天又赶场到天黑,奚伟要的铅笔又忘了;/p
    就这样,奚伟就一直借别人的笔将就着;但借别人的笔用,那所谓回家之后家庭作业又怎么办呢?那自然是没有办法做;/p
    不交作业,奚伟对老师的解释是他没有笔;好吧,这样的解释老师也接受;/p
    一次接受,两次接受,三次也接受,当不知道第几次的时候,老师接受不了了;于是就按着所谓规矩,不交作业打三十个手板;/p
    三十个手板,用的是那斑竹鞭,不是普通的木戒尺;三十个手板下来,奚伟的手掌肿痛得连课堂作业都无法完成,于是乎放学时还得再挨三十个手板;/p
    所谓不能体罚学生,在那个年代的那片大山里的那个学校是没有这个说法的,甚至连体罚这个词都没有听过,有的就是有错就要打,使劲打,而且使劲打还是那些家长们说给老师听的;/p
    从奚伟第一次因为没有笔而无法完成所谓家庭作业而被打三十个手板开始,往后的整个学期里,奚伟上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挨三十个手板,到后来奚伟自己都形成了习惯,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老师,主动的接受那三十个手板;/p
    奚伟也没有办法的,因为他那几乎每天都赶场的爷爷,似乎永远都买不回笔来,永远都是一句先借别人的将就,似乎将就将就的就可以让奚伟再不需要笔;/p
    以至于到后来,奚传都被打皮实了都,双手都已打出了厚厚的茧疤,再有每天早上三十,放学三十下去之后,奚伟自己都没有了疼痛感;/p
    奚伟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他的爷爷每天从早上天不亮就出门赶场,到天都黑了才回来,却愣是买不回他要的那么一支小小的铅笔;/p
    后来的奚伟到是明白,别说他的那么一支小小的铅笔,就连他那长年卧病在床需要每天服药的奶奶的那些可谓是续命的药都买不回来;/p
    在奚伟的记忆里,他在那所谓家里听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奶奶在床上的痛苦呻吟;以至奚伟的记忆中,他没有听到那痛苦的呻吟声的时候,都以为奶奶已经死掉了;而每当奚伟听不到那痛苦的呻吟声时,村里的人就会让他去请那是谓赤脚医生,也是那片大山里唯一的医生;/p
    或许吧,每天赶场到天黑,找不见人,村里人似乎都已习以为常,总会在那几乎全村人都能听见的呻吟声不见之后就让他奚伟去请那赤脚医生;而当那赤脚医生请回来之后,奚伟也不知道是因为那赤脚医生的医术高明,还是药物的作用,反正每次赤脚医生来过之后,就又能听到那痛苦的呻吟声;/p
    对奚伟来说,记忆比较深刻的是六岁那年的春夏之交的某个傍晚的时候听到不那痛苦的呻吟声,奚伟又跑去请那赤脚医生;/p
    山里的夜晚,月黑风高;没有手电筒,或者说那时候家里有一个手电筒,也是村里唯一的一把手电筒,但是没有电池;或者说,那时候的那片大山里,虽然说是已通了电,实际上有电通的时间,可以忽略不记;/p
    很自然,那时候的那片大山里,照明还得依靠是谓煤油灯,当然煤油灯对奚落来说,那煤油也总是买不回来,总是让奚伟去借,而似乎永远的有借无还,那自然不可能每次的都能借得到;当借不到的时候,奚伟自然也是免不了一顿打;/p
    在那个时代的那片大山里,当夜晚需要外出时,自是需要火把的;不过在那片大山里,火把不叫火把,叫做亮杆儿;/p
    也就是用那么一根或是几根当柴用的干竹杆,用火烧燃,就算是火把了;/p
    奚伟在那夜就打那么根亮杆儿,跑十多里山路去请赤脚医生;半路上,风太大,亮杆被吹灭了;或许也是因为风大吧,也可能是山路难行,又或是月黑不见五指,奚伟跟那山路上滚了下去;/p
    有时候想想,奚伟还是挺命大的;或许不仅是奚伟命大,奚伟的奶奶也命硬;/p
    当奚伟在那夜里滚了山沟,第二天早上发现居然还活着,伤呢也就是头上破了个洞,身上都是些擦伤之类的小伤;而奚伟居然还记得要请那赤脚医生,也就那么的从山沟里爬上来,混身是血,破衣烂衫的跑到赤脚医生那儿;/p
    当时奚伟在看到那赤脚医生的时候,那赤脚医生都有些愣,问过奚伟是怎么个事之后,也感叹奚伟的命真他吗的大,也说奚伟真他吗的傻;/p
    大晚上的滚山沟里,头上破了个洞,也没有止血,居然活下来了;不仅活过来了,而且还跑到他赤脚医生那儿都没有忘了是请他去看病的;/p
    赤脚生跟着奚伟去看他的奶奶,而他的奶奶居然也没有事,让赤脚医生一如以往的那样让其再次有了那痛苦的呻吟;/p
    关于奚伟的那次滚沟,在那片大山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毕竟医生就在学校,而学校集中了那片大山里所有的是谓学龄人,自然也就传得开了,也感叹奚伟的命真大;/p
    奚伟也是在那时候听到那些与他的奶奶也算是交好的老人说,他奶奶的命是奚伟捡回来;而关于为什么那夜里赶场回来没有看到奚伟,也没有去找奚伟,也没有去请赤脚医生的奚伟的爷爷,而且第二早上一大清早的就又跑去赶场去了,这些人也只是摇头叹气;/p
    甚或是奚伟从他的奶奶的那几位血亲姐妹哪儿听来的关于爷爷的事,当年他的奶奶生他奚伟的五叔的时候,本来应该买鸡蛋的钱,却被奚伟的爷爷拿去场镇下了馆子,喝得醉熏熏的才回来;而这些钱还是奶奶的那几位血亲姐妹给的,并不是他的爷爷所有的钱;/p
    或许吧,这也是奚伟每次见到爷爷时,总是闻到其身上一股刺鼻的味道;或许这也是奚伟滴酒不沾的原因吧;/p
    或许吧,从那个时候的奚伟有些明白了些某些事,比如家比如亲情,都他吗的鬼扯淡,至少在他们那个所谓的家,亲情,扯淡;/p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奚伟在那个所谓的家里,再没有主动的说过话;/p
    如果说奚伟的爷爷这么个德行让村里人都无言摇头叹气,那奚伟也只能保持沉默;或许吧,那时的奚伟还没有那份思维去思考,为什么他是家里的第一个孙子,所谓长孙,结果他的爷爷却那样对他;/p
    如果仅是他的爷爷这么个让所有人都摇头叹气,那么对他奚伟那般,也就没有什么可稀奇的;然而奚伟的奶奶也对他的不待见,奚伟确实有些伤心了的;/p
    因为奚伟的奶奶长年卧病在床,而他的爷爷又是整天价儿的赶场不见人,那么所谓照顾奶奶的事就落在了奚伟的身上;/p
    从念学前班的时候,奚伟就每天早上起床烧开水,伺候着吃药;药的来源是赤脚医生每次来过之后留下的,并不是整天赶场能买回来的;/p
    奚伟就每天早上起床烧开水伺候着吃药,那时的奚伟也不过五岁的年龄,当然那时的奚伟也只会烧开水,不会做饭,否则那整天赶场没有人管的奚伟还可以满足自己;/p
    然而,奚伟就每天早上起床烧开水伺候着吃药,换来的却是几乎每次都被那开水泼在脸上;/p
    要不是烫了,要不就是凉了,反正总有理由,端着碗顺手就泼到奚伟的脸上;而那长年卧床不起,整天痛苦呻吟不断的人,用那日常用来起来大小禁用的拐棍打起奚伟来,其力量却并输奚伟那学前班的老师来;/p
    那时的奚伟还年幼,总是想不通为什么,只会躲在边上哭,却不敢哭出声,因为奚伟在某次哭出声音时,那长年卧床不起的人居然奇迹般的下床了都,并拿着那根拐棍将奚伟给打了一顿,其力道不比正常人差,从那以后奚伟就再不敢哭出声音,只有默然垂泪;/p
    不过奚伟也有比其他同龄人好的地方,那就是他们家不需要养家畜,自然也不需要像其他同龄人那样每天放学还得去打什么猪草,放养家禽之类的;/p
    也不需要奚伟帮着做农活,因为当农忙的时候,奚伟的父母会如果就在城里挣钱,那么就会回来是谓种粮食,而除了所谓主粮之外,他们家不需要种其他的东西;有时候,如果走得远到所谓外省南下,那就干脆连粮食都不种;/p
    或许吧,这也是有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时间每天赶场,或许是因为每天赶场到天黑,没有时间去做那么多的农活;/p
    总之呢,奚伟是不需要帮着做农活的,这算是奚伟比同村的同龄人要好的地方,毕竟对农村来说最重的活也莫过于农活了的;当然这也导致奚伟生在农村,却连农活都不会做,甚至连所谓五谷杂粮都分不清楚;/p
    没有父母的关爱,也没有爷爷奶奶那所谓隔辈亲的照顾,奚伟那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其中心的苦痛,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自然当奚伟在成年之后身上所罹患的精神疾病也就可以说正常;/p
    所谓对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成长环境,五六岁的奚伟身处这样的环境,所谓童年阴影,或许也无可避免;/p
    或许吧,对那时年只五六岁的奚伟来说,每天所期盼的就是父母能够回来;/p
    然而,奚伟再次的失望,或是伤透了心;/p
    奚伟六岁那年的年关,奚伟的父母终于是回家过了的;/p
    当奚伟见着父母背着行囊回来的那一刻,奚伟是欢喜的,自也是欢喜的扑上前去;/p
    只不过与奚伟一起扑上前去的并不止奚伟一个人,还有同村的一群同龄的孩子;/p
    或许这也是那个时代那片大山里的特色;/p
    当那些外出挣了所谓大钱的人回家过年时,村里的人些都会过来看热闹,聊天闲话;而孩子们则会从那些外出挣了大钱回来的人们手中得到糖果,关于糖果对那些身处大山里的孩子们来说,那自是不需要言语多话;/p
    那一年的奚伟见着回家过年的父母,跟着那一群孩子扑了上去,自然奚伟得到了糖果;而得到糖果的奚伟并没有离开,站在那儿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p
    或许奚伟的心中的欢喜的,然而得到的却不是父母的关爱,而是多一把的糖果;似乎是将奚伟当成那贪心的小孩,一把糖果不够,还要一把;/p
    然后,奚伟没有来及有多话说,村里的成年人些就已围成了堆,聊着奚伟听不懂的闲篇;奚伟也自然而然的退到一边,坐到那奚伟长期习惯坐的门槛上,就那么坐着,看着手里比其他孩子更多的糖果,却一点也不想吃;/p
    奚伟就那么捧着糖果坐在门槛上,直到天黑下来,村里的人也随之散去;/p
    这个时候,奚伟的父亲看着奚伟坐在他们门槛上,说了那么一句:你哪家的娃儿啊,天都黑了还不回去;/p
    现在的人些都在说什么空巢老人留守儿童之类的,却忽略掉所谓第一代的留守儿童是怎样过的;/p
    外出所谓挣大钱回来,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识了都;当然,也可以理解是因为天太黑,而那天的那片大山里又与往常一样的,通了电的政绩,却几乎没有亮起过电灯;/p
    当时的奚伟心中感受如何,这个奚伟自己也说不清楚,庄风听到奚伟说起时,也不敢说理解;/p
    当然,那夜奚伟的父母还是知道那坐在门槛上不回家的谁家的孩子是他们家的孩子;只不过关于过年,对奚伟来说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的高兴,也没有那份期盼;/p
    奚伟印象里的父母回家过年,一般是年前几天回来,然后在那几天的时间里,就不断的有人到来;/p
    不是窜门走亲戚,而是要账的;/p
    一般最先来的是这片大山里走村窜户的商贩些,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奚伟的爷爷的那样的时间,那样的体力每天赶场的,毕竟那最近的场也得有三十里的山路;自然而然,在这片大山里就有商贩跟各村里走村窜户的贩卖些鱼肉,豆腐之类,在那个年代的那片大山里,豆腐是好东西,跟肉类属于同一个档次;/p
    也有其他日常用品的,如什么洗衣粉肥皂毛巾之类的,没有牙刷牙膏,因为在那个年代的那片大山里,是不需要也没有人刷牙的;/p
    或许这也是那个年代所特有的,商贩与村民的交易并不完全是所谓现过现的现金交易,或者说那个时代的那片大山里没有那么多的现金流通;/p
    一般而言,商贩在贩卖货物时,有钱的自然是现过现,没有现钱的,也就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当下一次来的时候再结,或是等到所谓农产品换成了钱再结;/p
    以那时的所谓成规,一般商贩都是先将东西卖掉,或是约定成俗的是等到出了蚕茧;/p
    那时候的那片大山里,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养蚕,出了蚕茧交到镇上的所谓茧站,然后就会有现金,这个时候的商贩们才会跟村民们结清以前的欠账;/p
    奚伟他们家是不养蚕的,连地都不种,还养什么蚕;而且奚伟他们家有人每天赶场,但日常所需要还是跟这些走村窜户的商贩们买,因为不需要现钱;现钱还得拿去下馆子喝酒,哪儿管得到屋里的一老一小的生活;/p
    或许吧,那个时候奚伟如果知道什么是好吃懒做,大概就会明白他的爷爷是什么样的人,也就不至于跟那儿想不通那么的,只有一个人默默的哭泣;/p
    尽管奚伟的爷爷那为人让知道的人都摇头叹气,但这些商贩还是愿意将东西先赊欠着;原因也很简单,虽然奚伟的爷爷好吃懒做,却也好面子;在外面欠的账,在过年前总会想办法结清,所谓一个古老的习惯,不欠账过年关;/p
    当然,也可以说是因为奚伟的爷爷有五个儿子;在那个年代的那片大山里,多子那自然就多劳力,多劳力自然也就所谓富裕,自然那些商贩也就不怕欠账不还;/p
    当奚伟的父母及几位叔叔回家过年时,这些商贩们就会上门结账;当然,还是那位赤脚医生也会上门结账的;要不然每次请那赤脚医生而没有钱给,那他还会来吗?都是欠着的,到年关时一次结清;/p
    或者说这些商贩还有那赤脚医生也愿意跟这年关上他们奚家屋头结账,或许他们都知道奚家人好面子,时近年关,又该别人一年的账,在结账时那自然免不了一顿好酒好肉的好招待;/p
    结完该账之后,奚伟的父母及叔叔们就开始关起门来算账,所谓这些账都是他们的父母欠下的,所以呢几兄弟得平摊;/p
    于是乎,关于谁找得钱多就应该多出钱,关于几个儿子的宠爱程度,谁更受宠就谁应该多出,更会扯到小时候对谁谁最好,谁谁有好东西只藏着谁谁吃之类的;/p
    关于奚伟父母最早成家就分家之类的争吵,关于过年走亲戚的花费,年货的花费,甚至连去给他们那已逝去祖辈先人们拜坟扫墓所需要的什么香蜡纸烛,鞭炮年青之类的费用都会加在里面进行争吵,那自然是场面火爆;/p
    每当这个时候,奚伟就会一个人跑去灶门前的柴堆里呆着;天黑关门,门槛没得坐了,而那样的争吵让奚感到害怕,让奚伟只想躲避;/p
    这样的争吵一般会持续到所谓赶过年场,也就是年三十那天的最后一个场;有时候也会争吵不出个结果来,导致大年三十到初一都还在吵;不过无论怎么样会在初三的时候结束;/p
    以着那时的那片大山里的习俗,年初二会回娘家,这时候奚伟会跟着父母去外祖母家;然后从初三开始,就会走亲戚拜年;/p
    这个时候的奚家屋就完全是一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家庭和睦的模样,跟那儿面对外面的人;/p
    年过完之后,还得有一场争吵;关于年节花费的争吵,关于新一年去哪儿找钱的争吵,关于那位兄弟挣钱多,应该帮兄弟一把之类的争吵,然后出门挣钱,又只剩下奚伟和他的爷爷奶奶,奚伟又继续过他那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反正不懂事的生活;/p
    或许吧,这样的所谓家,对奚伟而言,那对国人最重要的是谓一家团圆的年,没有多少的感觉,因为他的记忆里全是争吵,甚至是暴力;没有所谓新年的喜庆,没有团圆的和睦;/p
    过完年,当奚伟的父母再次出门时,奚伟让他的父母给他买了很多的铅笔,多到足够用一个学期;虽然奚伟的手已被打得皮实,已没有了疼痛感;但他却不想每天上学放学的挨那么三十个手板;/p
    奚伟的要求得到了满足,虽然在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被他的父母唠叨了很久很多关于钱的事,但是还得到了满足;/p
    或许吧,从那个时候开始,奚伟知道钱是什么,或许还不太明白买那些铅笔的花费让他的父母就像是被人从他们身上割了肉一般的脸色难看,但在奚伟那童年的心中却记住了钱是什么;/p
    钱是什么?钱是他奚伟父母的命;只要有钱,儿子算个什么玩意儿;一整学期的铅笔,在那个时候所花费也就几毛钱;而那时候的物价,所谓小面也就五毛钱二两一大碗,足够让一个成年男人吃饱;/p
    就这么一碗小面钱都不到的铅笔费用,奚伟所看到是父母脸上那被人从他们身上生割了二两人的所谓肉痛,其中也还有关于他奚伟废物只会废钱的说词,也有与他的爷爷那借同学的先将就着的话语;/p
    钱啊;比之钱,情算个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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