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宛如梦

    
    卢小宛收到陆凌云的书信，心里一阵暖流袭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和温馨，面对这样脆弱而患得患失的凌云哥哥，卢小宛充满怜惜和爱意，她提起笔也写了一封回信，“前路漫漫，即使山高路远，我也会陪着你勇往直前…”
    局势已经越发明朗，胡太后派去的军队节节败退，尔朱荣的契胡大军则士气高涨，而更有一些人一听说尔朱荣拥立元子悠为新帝之后立马缴械投降，甚至倒戈相向。
    太极殿上的胡太后已经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满朝文武上朝者已经寥寥，大多数不是称病在家，就是在朝堂上与太后针锋相对，郑俨和徐讫早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下了朝堂，胡太后战战兢兢，每夜梦中总是梦到尔朱荣大军杀到，惊起一身冷汗，“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郑俨啊郑俨，你害得朕好苦！”胡太后望着皇帝曾经住过的仁宣殿，流下两行清泪，然而这泪却不是为唯一亡去的儿子而流，而是为自己惨淡的未来而流。
    卢府。
    “父亲，消息已经传来，长乐王元子攸与他的哥哥彭城王元劭、弟弟霸城公元子正已经跟随大军渡过黄河，现在将士们已经都称他为万岁了，新帝即位后，任元劭为无上王，元子正为始平王，尔朱荣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尚书令，封为太原王。而那郑先护平时与子攸交好，听说他已即位，就与郑季明一起打开城门，迎接尔朱荣的军队。待李神轨抵达河桥时，听说北中已经失守，就立刻逃了回来。费穆也抛下军队，先投降了尔朱荣。”卢建阳一听到前线的消息就赶紧回来禀告父亲。
    “这么说太后的军队已经彻底垮了？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苍头何曾饶过谁！”卢云皓对此已经不再抱有幻想，忍不住干笑一声。
    “父亲，难道子悠当了皇帝不好吗？”卢建阳有些疑惑父亲的态度。
    “子悠当皇帝固然很好，但是焉知这就是他的福气了？那尔朱荣是羯人，羯人凶狠残暴，不守礼法，咱们难以预知未来。瑾儿，咱们卢家是汉人家族，祖上在汉朝时一直做的高官，几百年来一直屹立不倒。然西晋那时皇后贾南风乱政，后又有八王之乱，卢家的几支在数度战火中幸存下来，后来五胡乱华，羯人，羌人，氐人，匈奴，鲜卑，在我中原地带为非作歹，杀人越货，鲜血无数，那太祖拓跋焘更是残酷凶狠，屠城杀人都毫不留情。后来鲜卑人一统北方，孝文帝仰慕我中原文化，便把首都南迁至此，由此我们家又渐渐地繁盛起来，现在你体内也流有四分之一的鲜卑血统，鲜卑算是已经汉化了。但是羯人，还是嗜血杀人的胡人！”
    “父亲，你说这些我不太明白？”卢建阳不知原来家族还有这样的历史。
    “羯人凶残，前途未知啊！孩子，卢家以后就靠你了，万事小心，咱们的祖先为避祸在我书房的地下开了一个秘密通道，将通到城外的一个隐蔽村庄，通道之中存有粮食和水，假如到了那一天，你要带领你的弟弟妹妹们逃出去，去大梁，那里有人会照顾你们的，当年卢家分出两支，咱们这一支留在北方了，那一支跟随皇帝逃到了南京，至今两支的后人也有书信往来。”
    “父亲，事态真的如此严重了吗？”
    “我也不知道，且行且看吧，说来讽刺，宣武帝真是不该废黜立子杀母的野蛮祖制，否则大魏也不会有今天了，如今大魏已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了，恐怕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使它枯木逢春。”
    卢建阳听过父亲的话，心情也颇为沉重，然而他对情势估计得还算乐观，起码自己的好友元子悠当了皇帝，如果尔朱荣是个忠心于北魏的臣子，那么说不定大魏将会在这位仁慈坚韧的新帝手中再次繁盛起来。
    胡太后得知尔朱荣已经打进京城，只好做最后一搏。她自己削了头发——跑到瑶光寺出家了，元诩的诸位嫔妃早就被她打发到那里，如今她自己也去了，真是造化弄人。她已经想好了说辞，如何跟尔朱荣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如何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把责任都推给郑俨和徐讫。
    此生惟愿青灯古佛前，不再贪心半点权势，只希望能换半世荣华即可，可惜她忘记了，自己的手上分明已经没有任何筹码，她所仰仗的，秉承的，不过是宣武帝的唯一的血脉，此刻，这个根，已经被她亲手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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