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宝钗难为

8.第七章 贪拐子二卖英莲 呆霸王受唆肇祸

    
    流光容易把人抛,不知不觉间,宝钗已近豆蔻芳华,过了年便十三岁了。因接到户部布告,凡仕宦名家的适龄女子,都要把名字、庚帖上报户部,以便应选。不报避选者,治其及亲属罪。所以,宝钗过两日就要随母兄一同上京。
    于应选之事上,宝钗不大上心,无非是赶趟儿应付差事罢了。她忙于清核今年账目,以待明年上京让她哥哥到户部销账、另领孥钱开支。
    “莺儿,这里缺了今年皮张生意的账簿,你派人问问大爷去。”宝钗坐在暖阁里的炕上埋头算账,案上累垫着几垛过人高的账簿。
    莺儿领命出了暖阁,于外间遇上薛王氏,薛王氏听说找薛蟠要账簿,及时阻住莺儿,自己走进暖阁对宝钗道:“这会儿你哥哥不在家,我方才让他出去采买些土物,等到都内走亲访友时作赠礼。皮张生意的账簿落在他房外的走廊上,赶巧我从他那边过来瞧见,一并拣了来。”
    “赠礼到明天再买不迟,妈何必巴巴地要他现在去买。”宝钗抬头一笑,接过账簿翻看起来“幸好妈瞧见,这本簿子要是丢了,不仅损失惨重,更不好向内务府交差。”
    “我多年未见你二舅、姨妈,想着我们老姊妹兄弟就要久别重逢,我心里头着实高兴。又想着他们离了金陵大半辈子,肯定思念家乡土物,定要精心准备一些给他们捎带过去,后天就启程赶路,剩一天准备太过匆忙。”薛王氏油然感叹,“这些年你舅舅、姨妈亦记挂着咱们孤儿寡母,常写信叫咱们过去住,均被我一一婉拒。你爹生前交代过,要咱们安心在金陵守家业,我皆照他嘱托行事,都内的生意交与承局打理,令你哥哥负责督管那边的承局,我自个儿懒得过问。都内生意兴隆也好、凋敝也罢,总不以那厢为重。现下趁着送你上京应选之机,与兄弟姊妹们聚上一聚,想必你爹泉下有知不会怪罪。咱们也不在那里久留,索性不用清扫都内的房子,于你舅舅府上住一阵子便回来。唉~我们兄弟姊妹几个俱是半百的年纪,若不多聚,恐余生再无机会……。”
    宝钗见母亲伤感,温言宽慰:“妈,莫说丧气话。您和舅舅、姨妈的身子骨还都硬朗。”
    “是了!我无端说什么丧气话,呸呸呸……最忌好的不灵坏的灵。”薛王氏自觉失言,忙连连唾道。之后,又陪宝钗坐上一会儿,问她皮张盈利几何。
    宝钗边拨算盘,边答道:“今年采买银针海龙皮三十张,进价一千零五两、变价一千一百三十两,得一百二十四两。银鼠二万七千六百九十四张,进价五千三百一十七两、变价六千一百零七两,得七百八十九两。灰鼠三万七千五百张,进价一千六百八十七两、变价一千五百七十五两,亏一百一十二两。狐皮二十三张,进价二百五十四两、变价二百零七两,亏三百四十七两。小毛白狐皮一千三百张,进价一千五百七十四两、变价一千三百两,亏二百二十四两。进价总计九千七百八十九两、变价总计一万三百一十九两,盈亏相销后得银五百二十九两。刨去船工、伙计差使费、孥息等,净赚一二百两银子。皮张生意向来不得利。无奈内务府派下来的差事,咱们唯有照单采买。咱们买进后须悉数交与内务府广储司,不能私自卖出。原价尚可与猎户们商定,压一压,变价则由内务府定夺,只匀出点零头与咱们。猎户们背地怨骂咱们压价榨取,孰知咱们的苦处?”
    “比起皮张,人参与木材尚能挣些利钱。”
    母女俩这厢计算盈亏,岂料那厢薛蟠惹下大祸。
    薛蟠听她母亲支使,带着四五小厮出门买东西。一伙人正于街市上东游西逛,行至一酒馆门前。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片橘子皮砸中他的脑袋。薛蟠登时跳脚大骂:“恁个眼睛被屎糊的王八犊子?敢偷袭本大爷。”
    “嗳!文起,是哥哥我。你是连我带你大舅一并骂了,哥哥回家立马告诉你大舅去。”
    薛蟠忽听得有人唤他,循声望去,见他表兄王仁立在酒馆的二楼上,半靠着朱栏俯看他:“嗷……原来是大表兄。瞧我这张臭嘴,真真大水冲了龙王庙。”边说边自己掌嘴,不顾旁人眼光。
    “上来吧。请哥哥吃顿酒,便放你一马。”王仁撇嘴黠笑,薛蟠忙应诺走进酒馆。
    王仁的好友原是城中一位仕绅府上养的优伶,面相清秀、顾盼生姿,手执折扇敲敲王仁的肩膀,笑得轻佻:“你这表弟诨名呆霸王,今日一见,果真名副其实。呵呵……气质粗俗,可惜了一身好皮囊与好家世。”
    “你不懂,他呆得有趣儿,耍起来好玩得紧儿。”王仁掐了一把优伶的臀肉,“我替你找来这么个乐子,莫再为那冯渊娶妻之事郁郁寡欢。姓冯的不养你这只金丝雀,尽管到爷这来。爷岂会亏待你?等哪天带你去皇城脚下走一遭,逛逛侯门贵府,见见世面。”
    “哼!我犯得着为他郁郁寡欢。不过是气不过被他撵出来,连丁点儿银两也无,枉费我侍候他这么些年。”
    “爷自会替你出气,顺带赚上一笔。”
    “怎么出?”
    “你且瞧着罢。”
    王仁见薛蟠上了楼,止住后话。几人围坐一桌吃酒作乐,酒过三巡,薛蟠喝得如同醉虾,面红耳赤、脚步虚浮。王仁见机攒掇道:“文起,你快长到十五岁,怎生连个侍妾也无?哥哥怕你上了都内,被亲戚家的兄弟们笑话。”
    “我妈说我年纪尚轻,等过几年再纳。”
    “嗤…你年纪尚轻?你且看看姑妈的儿子宝玉,他年纪比你小一两岁,成天美婢娇娃环侍。听我姐姐说他房里已经有人了,只是没正经开脸。再看看你……啧啧……。”王仁连嘲带劝,“哥哥认识几个拐子,不如哥哥带你去买位美人随身,好撑撑场面。”
    薛蟠终日无所事事,爱游山走水、斗鸡走狗,于风月之事上,却是一个不解风流的呆子。现下被王仁一顿嘲笑,果真落套,跟着王仁一道去找拐子买人。
    拐子之流藏头缩尾,为掩人耳目,每到一个地方专挑僻静的房子租住下来,以便养大拐来的孩子。生头生脸的找不到他们藏身处,唯有老相识才能轻车熟路地找上门去。
    王仁干得就是帮拐子找卖家分银钱的勾当,莫说金陵的拐子他熟识一二,连都内的拐子他也有认识的。薛蟠跟着他钻进深巷,七拐八拐绕了许久,才到一处院子偏门前停住脚。
    王仁咚咚地叩门:“买羊的,开门。”
    不多会儿,门被打开来,一位粗眉细眼的中年汉子探出头来:“是仁大爷您呐。”他见薛蟠等人是生面孔,眼神提防,笑道:“这几位是?”
    “废话少说,金主大爷们来了,还不快里边请。”王仁自行推开拐子往里走,“把你大女儿英莲叫出来给这位薛大爷瞧瞧。”
    几人亦不客气,径直走到厅里寻了凳子坐下。唯独薛蟠自个儿等不住,挨个房间瞧探,嘴里叨念着:“听哥哥说是个天仙似儿的人物,在哪儿藏着呢?”
    拐子边奉茶,边问道:“敢问这位大爷是哪个薛家的公子?”
    “还能是哪个薛家?蠢东西!你到金陵这么些年,难道没听过“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王仁兜头唾骂,复倾身与拐子耳语,“他要是买下英莲,钱不在话下。”
    “可是……可是英莲已经卖给冯家公子了。”
    “那又如何?你还怕钱多烧手不成!”
    “这……。”
    “我就与你直说吧,这位薛大爷是我表弟,诨号呆霸王,顶会弄性尚气。你切莫惹急了他,不然没你好果子吃。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有钱不挣想挨揍。”
    王仁威逼利诱拐子,拐子动了贪念,依命唤出英莲来。
    薛蟠见英莲风姿绰约,如出水芙蓉,额间一滴胭脂痣尤添娇美,果断属意。当场给了拐子银钱,他先斩后奏地买下人来,怕立时带回家去遭他母亲反对,索性先将人留在拐子处。等到后天启程赴京,直接来接英莲上船,到那时候他母亲肯定怕耽误行程,不会过于纠结此事。
    薛蟠打定主意,喝令跟班的几个小厮守口如瓶,回家后对薛王氏和宝钗只字未提采买英莲一事。
    到了临行那天,薛蟠先送薛王氏和宝钗登上自家的船,接着找借口离开,寻到拐子处接英莲。没成想遇上冯渊来接亲,拐子事情败露却未走脱,被两家拿住教训一顿。拐子想退回薛家的银子,薛潘不要银子就要人。冯渊买人在先,据理力争,一样不肯让步。
    两家僵持不下,薛蟠心气上来,索性喝令手下:“别和他墨迹!揍他!”自己趁机夺过英莲,生拉硬拽地拖去渡口,小厮们则揍打冯渊一顿,待冯渊无力反抗才收手。冯渊被家仆抬回去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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