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宝钗难为

12.第十一章 比通灵阳错阴差 老刁奴搬弄是非

    
    且说几天之后,宝玉果真来至梨香院探看宝钗,先到姨妈房里请安。薛王氏见到他来十分欢喜,忙抱入怀内嘘寒问暖,又命人倒上滚滚的茶给他驱寒。姨侄俩絮叨几句,宝玉才得姨妈的话到宝钗房中去。
    宝钗抬头见宝玉进来,起身迎接,让他于炕沿上坐了,即命莺儿去斟茶。她见宝玉头戴紫金冠,身着狐腋轻裘,腰系五色蝴蝶鸾绦,脖子上挂着长命锁、记名符及一颗灿若明霞的宝玉。恍惚望去,真可谓珠光宝气、炫彩夺目。
    宝钗愈发觉得清奇,心道:堂堂的一位公子儿郎竟比深阁闺秀还娇贵。只因他落草衔来一块宝玉,便拿他作宝贝儿似的娇养疼顾。依此看来,到底是人得了玉的益处,倘若没了玉,这人便毫无稀罕之处,一不能声名在外,二不能得至亲偏爱,泯然众人矣。
    宝钗因笑说道:“成日听人说你的这玉,究竟未曾细细的赏鉴,我今儿倒要瞧瞧。”宝玉闻言,从项上摘下玉来,递在宝钗手内。宝钗托于掌上细看,只见玉上镌刻有字,正面注云:通灵宝玉,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反面注云:一除携祟,二疗顽疾,三知祸福。
    宝钗看毕,暗忖到:虽说这玉来路稀奇,但上头所镌刻的字样儿倒不是什么奇言罕语,无非是几句傍身的吉利话罢了,常见得紧儿。单这正面所注护寿延年的话,便与我护身金锁上的差不离。
    她一边如此思索,一边不觉口中念诵:”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念了两遍觉得索然无味,回头见莺儿仍立在身侧,迟迟未去斟茶,遂说道:“你不去倒茶,呆在这里作什么?”
    不料莺儿听得这八字,亦记起她姑娘金锁上的字,心思一歪,嘻嘻笑道:”我听这两句话,倒像和姑娘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
    宝钗闻言,着实惊了一跳,暗怪莺儿口无遮拦,没来由说出这么一句昏话。宝玉听毕,则是好奇心顿起,忙央宝钗拿项圈给他看。宝钗暗自叫苦不迭,再三推拒,无奈宝玉铁了心要看,百般纠缠。连带着他那位随侍在旁的乳母李嬷嬷亦开口劝道:“好姑娘,你发发好心,舍与我们二爷瞧瞧,也好叫他安生。”
    宝钗知是缠不过,只得将藏在内袄里的项圈掏出来,说道:“也是有人儿给了几句吉利话,所以堑上了,叫天天带着。不然沉甸甸的,有什么意趣儿。”
    宝玉托着金锁细瞧,果真正反两面分刻四字,连起来念作:“不离不弃芳龄永继。”他念完之后,又念自己玉上的字,对宝钗笑道:“姐姐这八个字倒真与我的是一对儿。”宝钗未及解释,莺儿插嘴道:“是个癞头和尚送的,他说必须堑在金器上....。”宝钗怕莺儿再多嘴添事儿,连忙嗔她:“莺儿住口,速速倒茶去。等了这多时,客人连杯茶也没喝上,像什么话。”莺儿觉察出她姑娘已有些恼意,不敢再任性多言,乖乖领命。
    宝钗接着岔开话去,问宝玉:“你打哪里来?可曾用过中饭?”
    宝玉道:”今儿个那边珍大嫂子请凤姐姐吃饭看戏,我跟着过去顽了会儿,吃了几口。“
    宝玉说着,忽闻见一阵凉森森甜丝丝的香气,问宝钗是什么香气。宝钗只说是自己吃的丸药香气,但没提及冷香丸,怕宝玉再寻根究底。宝玉听是丸药,便要讨几颗吃。宝钗见宝玉如此胡闹,心里哭笑不得,只道丸药不可乱吃。话未了,外面通报林姑娘来了。
    林黛玉见宝玉独自来看望宝钗,心内生妒,少不得吃醋呛酸,连带着雪雁和李嬷嬷遭殃受气。雪雁是林黛玉底下人,唯有白受骂,没处诉苦。但李嬷嬷是宝玉奶娘,有哺育之恩,地位更为体面,哪咽得下这份闲气?趁空溜到王夫人这边告状。
    王夫人正吃燕窝羹,周瑞家的则坐在小脚??子上拨炭烤火,她见李嬷嬷摇颠颠进来,忙起身让座。
    李嬷嬷道明来意,向王夫人告委屈:“太太,那林姐儿惯会调唆带坏宝玉。老奴劝宝玉少吃些酒,林姐儿不劝倒也罢了,还从旁助着。话里藏刀,唬得老奴不敢再劝。”
    王夫人拿帕子擦嘴,面无表情道:“说来听听。”
    “她说二爷在老太太跟前吃得酒,怎么到了姨太太这边吃不得,是不是嫌姨太太是外人。哎呦唷…老奴岂敢揣这份恶胆歪心嫌姨太太?真真是林姐儿红口白牙诬赖人。”
    周瑞家的想起送花儿一事,顺嘴说道:“林姑娘自个儿拎不清内人外人,偏爱拿这个说事。上回奴婢替姨太太送宫花,其他姑娘莫不收下道谢,只她多事。不接下不说,却问是不是单送她一人,还是其他姑娘都有。奴婢回说其他姑娘都有了,林姑娘又甩脸色,嫌别人挑下的才给她。啧啧…真真难伺候。仗着老太太疼她一如咱们二爷,胜过其他三位姑娘,便如此拿派儿,宣宾夺主,事事争先。姨太太同是咱们府上贵客且是长辈,她老人家客客气气送花儿,却惹她嫌。”
    王夫人冷笑:“这些年她在老太太房里养尊处优,用度礼数不曾怠慢过她。她反不识大体,作这等轻狂样儿。敢情当初刚进府时的乖顺尽是装的,明面上答应我不惹宝玉,背地里使狐媚子手段辖制宝玉,真当我聋子瞎子不晓得?哼…来日方长,看她能轻狂到几时!”
    周瑞家的又道:“老太太有心把她许与二爷,她自个儿亦巴不得。”
    李嬷嬷点头:“是了是了。难怪她时常助着二爷,是想讨二爷的好。”
    王夫人唾道:“呸,作她娘的春秋大梦!除非我死了,不然她休想。世上有品有貌有家有世的好女子多得是,何必要她这等丧门星?古语云五不娶,丧妇长女不娶。她是林家嫡女,幼年丧母,属丧妇长女,不可娶之列。虽被老太太接过来养,倒越养越刻薄,大不如从前。我们宝玉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魔星,禁不住有人纵坏他,当娶个劝善的贤妻相助。”
    周瑞家的奉承:“太太说的极是。远的不说,近的便有。姨太太家的宝姑娘品貌出挑,行止端方,待人和气,强过林姑娘百倍。”
    王夫人默不作声,暗忖到:宝丫头虽好,可惜薛家如今无人在朝做官,她哥哥又是那个样儿,多少美中不足。若非要亲上加亲,林家、薛家皆比不过王家,二哥家里的几个姑娘更好。
    周瑞家的识颜观色,知道没奉承对头,不再说话。
    李嬷嬷愣实瞧不出端底,还要添嘴絮叨几句,被王夫人打断道:“时辰不早了,你先到姨太太那厢,叫宝玉莫在那厢久留,叨扰姨太太她们歇息,早点回老太太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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