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帮着料理妥当林如海的后事,本打算年底携黛玉回都内。不料尚未出月,都内传来了天大的喜讯,贾元春被晋封凤藻宫贤德妃,不久之后要归家省亲。贾府上下准备筹建园林,以便接驾,工程庞大、事情颇多,少不了贾琏出力帮忙,家里派人来催他回去。
贾琏一行人回程中,恰遇上携家眷到都内走马上任的贾雨村,贾雨村得王子腾奏本引荐,擢升为大司马,可谓平步青云、官运亨通。算起来他是贾家的同宗,又与林黛玉有师徒之谊,故随贾琏一干人同伴而行。
贾琏在甲板上备宴,邀贾雨村小酌话叙。贾雨村听闻林如海亡故,连连叹息:“令姑父于在下有知遇之恩,在下大恩尚未报,令姑父业已驾鹤仙去矣,憾哉憾哉!”
贾琏见贾雨村如此惺惺作态,暗自冷笑,提壶为其斟上酒:“算起来大家都是亲戚,互相扶持,人之常情,言恩道谢倒显见外。咱们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世叔而今是大司马,位高权重,往后小侄有事相托,望世叔多多帮衬。”
贾雨村举杯敬贾琏,阿谀奉承道:“在下有幸与贵府同宗连枝,乃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贵府世袭勋爵、荣耀无双,非司马之职可比,您是荣国府长房嫡孙,将来亦会袭官,挤破脑袋为您效劳之人多不胜数,只怕您用不上在下。倘若用得着在下,在下定赴汤蹈火、不遗余力。”
贾琏着实受用,领了这杯酒:“世叔所言非虚,别看我叔叔家的宝玉得老太太疼,可这袭官规矩得按嫡长顺序来,此乃国法,老太太做不得主。莫说宝玉抢不过我,就说当年我祖父疼我叔叔远胜过我父亲,到头来还不是由我父亲袭了官。我祖父私心奏本,我叔叔才免去科考,于户部拜了官职。”
“是这么个理儿。”
二人虚与委蛇一阵,各自散了回船舱安歇。
贾雨村回至舱内,他夫人娇杏迎上来,面有喜色:“老爷回来了。方才林家姑娘过来看望妾身,一口一个地喊妾身师母。想她堂堂的官家千金,非折煞妾身不可,妾身岂敢应承。”
贾雨村凝眉不悦:“她既做过我的学生,叫你师母是理所应当,你大可应承下来,有何不敢当的?她是官家千金,你亦是官家太太,往后到了都内,更有达官显贵的妻眷需由你去相结交,甭畏手畏脚的,上不得台面。”
娇杏点头:“是,老爷说的是。妾身看林姑娘的模样好生标致,竟有几分神似我们以前丢的姑娘,这些年也不知她在何处?”
贾雨村听娇杏提起甄英莲,心虚烦躁,喝斥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它作甚?你离开甄家这么些年,还惦念他家的事作甚?趁早忘掉,莫再提它。”
“是,老爷。”娇杏唯唯诺诺答应。
贾琏回到贾家,先去老太太处请安回话,再去贾赦、贾政等处拜会,至午膳时分才回自己院里。王熙凤喜颠颠地迎出来,作揖连唤贾琏国舅爷,平儿亲自温酒布食。夫妻俩于炕上对饮,贾琏奶妈赵嬷嬷闻信而来,为自己两儿子向贾琏讨差事,赚些好处。贾琏本想把差事派给自己的男宠小厮,无奈王熙凤帮赵嬷嬷说话,讽刺贾琏专贴“内人”,不帮奶兄弟。贾琏只得讪笑掩饰,答应赵嬷嬷的请求。
王熙凤对贾琏养男宠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男宠无法生养,争不上名分,还能帮她绊住贾琏,省得他出去养女人。贾琏是个在家畏妻、在外惧男宠的主儿,莫说他是世家子弟,与人贴烧饼时,常爱做雌伏的一方,难怪王熙凤讽他遇见“内人”就慈软。
饭未毕,王熙凤被王夫人请去说事,贾琏则被贾珍请到东府商议省亲事宜。入夜后,王熙凤从王夫人处回来,见贾琏业已洗漱妥当,惬意十足地歪躺在床上。贾琏见王熙凤进来,挤眉弄眼地对她道:“乖乖,床暖好了,快上来罢。”
王熙凤袅袅地走至床沿坐下,嗔道:“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去苏杭走了一遭,早餍足了,装这副馋样儿给谁看?”
贾琏欺上来抱住熙凤,牵住她的手往自己□□里探:“天地良心,憋了近一年,宝刀只待归金鞘,别的哪配容它。”
王熙凤难得臊红脸皮,唾了一口:“没正经的东西。”说完要起身去洗漱,无奈贾琏猴急不耐,缠着她不松手,孟浪地替她解衣?钗,没多大功夫双双滚作一处。正是小别胜新婚,夫妻俩一阵颠鸾倒凤,香汗淋漓春色香,柔情蜜意尽缠绵。
云雨方歇,夫妻俩楼在一块儿说话,王熙凤这才有功夫问贾琏关于林家的事。
“姑父一走,给林姑娘留了些甚么好东西?”
“能留甚么好东西?不过几万两现银、咱们姑妈曾经随嫁的几箱妆奁、另外一些书画墨宝。”
“才这么些?好歹当了这么些年盐政,怎会半点儿油腥没有?你别骗人,莫不是你私吞了去。”
“不信你问林妹妹去,再说我骗得了别人,能骗得过老太太?咱们姑父虽说当盐政,但他无男丁子嗣可承家产,没心思受贿贪敛。想必姑父料定自己一死,林家成了绝户,但凡林家有同宗子侄在,林妹妹就无资格承家产,干脆花钱修祖祠建宗学,贴济善待子侄们,图子侄们逢年过节替他祭扫。林妹妹在咱们家吃喝不愁,远隔祖籍千里之外,哪能指望上她?”
“姑父将林妹妹甩给咱们府里,生前不管不问,他落得清闲自在。临了临了,也不为女儿长远打算,真真绝情。”
“话不能这么说。谁叫姑母生不出儿子来,早年好不容易妾生了个庶子,偏让姑母养夭折了。姑父堂堂男儿,碍于咱们荣国公府的面子,不敢指责姑母,到底心里怨恨。细想来,咱们姑父着实憋屈,姑母死后,他有心自己教养林妹妹,还请了贾雨村给林妹妹做老师。不是姑父不要女儿,是咱们老太太愣要接林妹妹回来养,姑父不能强留。姑父难免因此心灰意懒,彻底撒手不管。”
“人常说丧妇长女不娶,林妹妹是嫡出长女,没了生母教养,将来难寻到好人家。偏咱们姑父不续弦,林家无正妻,那些个姬妾们有甚资格教养嫡女?姑父堂堂男儿,照顾女儿总归不周全。说来说去是姑父的错。”
“姑父年近半百,心有余而力不足,续弦娶妻也折腾不出儿子来,费那劲儿干嘛。纵使姑父续弦娶妻,咱们老太太也放心不下林妹妹,总是要接她走。怪就怪姑母没生养儿子,幸好下嫁给姑父这一没落的世家子弟,容易拿捏,搁别的人家只怕早就被休了。无所出,害人断子绝孙,属七出之条。要换作我,我也……。”
“你也什么?”王熙凤挑眉冷笑,豁然坐起,“你含沙射影,无非怪我成亲后单得了大姐儿,没给你生养儿子。你巴不得赶我走,让外面那些骚蹄子进门。呸!作你娘的春秋大梦!”
贾琏是有贼心没贼胆,忙软言安抚:“我哪有这个意思?我说得是姑母。咱们夫妻俩正是虎狼之年,无非多使把劲儿,迟早会有的。乖乖,咱们接着来……。”
王熙凤拗了半会儿,渐渐消气,与贾琏再赴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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